读书就像谈恋爱
作者:谢不谦标签：生活2012-03-23 00:11 星期五 晴
最近，不断有学生社团邀请我举办讲座，都被我婉拒。不是我装大，而是我感觉，我的思想越来越不合时宜，不是老生常谈，就是迂阔之见，登台献丑，既浪费自己的表情，也浪费学生的时间。我与“90后”大学生之间的“代沟”，不是父代与子代，而是古代与现代。我中庸保守，学生思想活跃，若问我：“应不应该学雷锋，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我应该怎样回答，才既不违心，又能“政治正确”？很纠结，很无奈。我院的几位女生，却锲而不舍地缠住我，好像不听我讲座，誓不罢休似的。没辙，问她们：“你们想听什么？”答曰：“读书。”我说读书好，就抛出了这个很矫情的题目：读书就像谈恋爱——漫谈我的青春阅读。不是煽情，而是想现身说法：怎样将读书与人生结合起来？
却说今天，我跟媳妇说：“我晚上有一个讲座，早点开饭？”媳妇从没听过我讲座，却是我的资深粉丝，关切地问：“讲什么？”我笑道：“读书就像谈恋爱。”她年过半百，马上就退休，居然联想到一句古人劝学诗：“书中自有颜如玉？”把我笑惨了，讽她：“你思想境界咋这么低啊？”说我们当年读书，为革命而学习，为解放全人类而学习，谁想到什么“颜如玉”啊？
无独有偶，今晚主持讲座的学生，开场白，也以“书中自有颜如玉”来介绍我今天讲座的主题。我一笑，说我爱人也这么理解的，感叹道：“看来，天下女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把大家笑惨了。我却告诉大家，我要讲的，不是“书中自有颜如玉”，而是我们这代人怎样偷读禁书，怎样在青春阅读中觉醒，从古今中外书中获得精神资源与生存智慧，而没有堕落。从浩然《艳阳天》、贺敬之《放歌集》、杨沫《青春之歌》、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红色经典”，到施耐庵《水浒传》、曹雪芹《红楼梦》、海涅《诗歌集》、泰戈尔《飞鸟集》、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萧洛霍夫《静静的顿河》、索尔仁尼琴《癌病房》等中外名著，东拉西扯意识流，甚至现身说法，回到那个被革命诗人美化为人间天堂、其实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最专制时代。举例，激情背诵贺敬之《雷锋之歌》：“让我一千次选择，是你，只有你啊——中国；让我一万次寻找，是你，只有你啊，革命！生，一千回，生在中**亲的怀抱里；活，一万年，活在伟大的毛泽东的事业中～～”而那个时代，八个样板戏，加一个作家浩然的《艳阳天》，就构成了我们的精神世界。对学生说：“我都不知道，是我应该羡慕你们，还是你们应该羡慕我？”
也可能被讲座题目误导，我的青春阅读，跨越时空的回忆，让有些学生不理解，提问：“好像老师今天所讲，文不对题？”意思是：跟恋爱有什么关系？我说，我不是在阐释题目，而是在回忆青春时代，如饥似渴的求知欲，就跟谈恋爱一样，一往情深，痴迷而执著，最后大彻大悟，找到自己的真爱。
令我感动的是，当我回忆起高中毕业插队后，物质匮乏，精神空虚，前途渺茫，在乡下茅屋摇曳的烛光下，获读偷来的《孟子》：“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触电般的感觉。学生齐声而诵：“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但我不知道他们能否理解：读书不一定能增长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