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琐记
印象中，过年最重要的事儿，是拜年。
小时候，过年时必须拜年的，因为肚子。过年的时候，亲戚家多多少少重要准备一些好吃的零食，比如瓜子花生蜜枣等等，还有一大伙儿菜，咸货更是丰富。记忆最深的是二姨父家的咸鹅。二姨父家孩子多，有6个，3个男孩3个女孩。放鹅的是表哥，估计这个差事对他后来参军提干都有影响，因为从小就培养了管理驾驭能力。等到腊月，鹅给表哥放养大了，于是宰杀腌制，然后，我们几个亲戚家，每家一只。然后化整为零，腊月里，常常闻到咸货的香味。
小时候拜年，拿我妈的话说，是“空手甩膀子”，两条腿，带张嘴，然后开始过年——吃完这家吃那家。其实，吃虽然是主要的事儿，但，不是最主要的事儿。最主要的事儿是——玩那。想想，十几个老表在一起，不说别的，就随便走个路，都能称作队伍，何况基本是成等差数列的个头儿呢！现在想想，当时长辈们是在烦心的同时，有着对明天的期盼呢，还是在抱着对明天的期盼，而忍受现实艰苦生活的熬煎呢，不得而知，反正我们当时是开心的。
工作之后，再到亲戚家，总是怀着感恩之心，把单位发的东西，或者小而不言的物品，主要是吃的，带上点儿去看望。拿了工资，总是“空手甩膀子”了，这样混了几年。因为彼时老表们天南海北的工作，聚少离多，而且春节又有加班值班的繁务，阵阵能够年年见面的老表不多。但是，长辈们中在那儿等着。看到长辈们昔日年轻而烦恼的面孔，变得满是皱纹而喜气洋洋，自然觉得长辈们有一种成就感。印象中记不得长辈夸过谁，但是，长辈们的喜悦，是隐藏也隐藏不了的。
等到老表们再次常常团伙相聚的时候，人口增加了两倍。因为老表们都已经成家生子啦。长辈们荣升一级，然后似乎烦心着孙子辈儿的小人们了。
其实老表们结婚之后，还要到女方拜年，开始的时候，时间没有把握好，总是乱哄哄你方走罢我登场，后来知道把时间调整好，于是有了“老表老表，不吵不好，年年都有人喝倒”的顺口溜。因为老表们，过年到一起，能够同时交流的第一渠道就是——喝酒。年轻气盛嘛，还谁都不服谁。印象中，在大表姐家，八个人合理七斤烧刀子，乖乖隆的咚，估计100米开外都能闻到52°烧刀子的醇香。
至于说，到女方拜年，也是有争议的，我们非独生子女，没有现在到哪边过年的烦恼，那么先到哪边拜年呢？按照传统，第一年以女方为主，第二年开始，以男方为主。估计因为娶了媳妇是赚了一个到两个人，所以长辈们很大肚，说，你们先到女方拜年，等拜完年了，在到这边来拜年。呵呵，看来有恃无恐在中国什么地方都有市场啊。
因为我夫人有9位长辈，其中舅舅就有四位，而且舅舅们里很大，所以如何协调拜年，也是舅舅们的一个技术手段。按照风俗，年初二拜舅舅年，但是如果有四位舅舅呢？某一年，舅舅们似乎协调说，与其不定而乱了，不如每年两家安排，这样反而定心。但是，印象里第一年都没实现这个宏伟战略。因为当年原定的，不在大舅舅家吃饭，大舅舅很失落，还是赶在元宵节前张罗着一顿，算是心安理得地看着我们酒足饭饱，摇摇晃晃走了。于是第二年改为想到哪家就哪家。这个政策很显然没能实施下去，好像我还多吃了两顿，因为有舅舅说，我们没在他家吃饭，其实我们已经吃过了，有一家还吃了两顿。今天要去拜舅舅年，怎么安排呢，嘿嘿，这不是我翻新的事儿。接到线报，说，今天中午实在大舅舅家。老大就是老大，连拜年安排吃饭也有着绝对的权威！
要想在有限的时间内，把亲戚家跑遍，还是需要统筹，甚至静心安排的。夫人的从兄，今年外甥夫妇头一年来拜年，他自己也有三个舅舅两个姨娘年要拜。昨天（大年初一）就独自到下蜀拜年，还和长辈们商定，中午在某个舅舅家吃饭，然后驱车十里到姨娘家，然后——我说不清。与此同时，他夫人还需到他姑母家拜年——因为时间太紧张了。
说到拜年，今年也是小舅舅家表妹新婚第一年拜年。我始终记得我作为新女婿拜年的惨象。年初二，自然是在大舅舅家午宴了。大舅舅问了我夫人一个看来很简单的问题，“他能喝酒吧？”夫人肯定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的难度，脱口而出，“能喝一点吧”。于是我被能喝了。中午不知道怎么到陌生的床上的，晚上仍然被从陌生的床上喊起来，因为二舅舅的晚宴已经虚位以待了。何况按照风俗，是要坐在上岗的位子（仅此一次啊）。毫无疑问，怎么回家的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总拿这事儿笑话夫人。
时间不早了，准备出发——不是每个人都有四个舅舅的！走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