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民间谜语小记
随着时光的流逝，作为民间口碑文学之一的谜语，在泰顺已经很少被提及。少年时笔者曾收集了一些民间口头流传的谜语，不论内容形式或修辞上，都给人一种意趣盎然的感觉。话里话外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每每令人为古朴的劳动人民口头创作的智慧深深吸引。
在这些谜语中，相比于其他民间文学，如谚语、民歌、童谣、歇后语等，它有显著的内容形式上的特点，如为茶而制的谜语：“生在树丫，住在人家，扭藤卷角，水面开花。” 简短十六字，把长茶、采茶、制茶、泡茶这一连续的生活情境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出来，足见制谜者的生活体验和语言功夫。又如一首打铁诗：“黑鲤跳下潭，红鲤爬上山。璞蛇扑一口，两头黄狗赶来争。”（璞蛇，蛮讲，眼镜蛇，这里喻夹热铁的铁钳）读毕，两位铁匠双双对峙打铁，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尽现眼底。整条谜语都是比喻，形象生动，别具一格。
据初步了解，泰顺民间谜语制谜对象（谜底）多是关于娱乐、日常用品、人体器官、自然现象等。其涉及到的范围很广，天上地下，家里户外，有写花虫鸟鱼的，有写日月星辰的。下面摘录几条，供大家一飨。
“一亩田，破断成两边。三十二个秧篓，两个人在插田（秧）。”（象棋） “铜天井，铁铜心。挂门楼，照北京。”（月亮）
“有眼无眉毛，有头没脖子。有翅不会飞，无脚行千里。”（鱼） 字谜本应该是谜语的重要成分，可是在泰顺民间流传中却较少出现。有的话也比较简单。想来这跟农民的知识水平及社会背景密切相关。以前村里办酒席，有四盘名菜用盖子盖紧，上出一谜：“三人同日去采花，百花采回又一家。禾火面前双方照，反问桥下一双瓜。”真是文采斐然，妙趣横生。要是猜不出来则不能开吃，遗憾的是这一穿插在生活中的文字游戏已不多见了。这条谜语其实正是一首“四季歌”，隐射“春”“夏”“秋”“冬”四字。又如一个“人”字被唱作“两只燕子平平飞，一只胖一只肥”。“子”字被唱作“头缩缩，尾缩缩，扛根扁担去杭州”。这些句子生动活泼，语言浅显易懂 ，特别吊人胃口。平时，老人或小孩茶余饭后凑一起互出互猜，其乐融融。
谜语中，最能体现农民朴实和智慧的当数他们在修辞上的独具匠心。“长长是条蛇，短短是黄虾，圆圆是冬瓜，节节是油麻（蓖麻）。” （油麻，蛮讲话即蓖麻）这条谜语的谜底是杆秤。一连用了四个比喻句，以蛇比杆，以虾比钩，以瓜比锤，以芝麻比秤花，寥寥几笔抓住杆秤的特点，勾勒出一件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品，令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细致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再如一首写人脑袋的诗谜：
“顶上一蔸葱，葱下两盏灯。灯下一个墓，墓下一亩田。”诗中运用比喻的同时，融合了夸张的手法，以顶真的方式展现了制谜人的风趣和才情。又如为嘴巴作的谜“上一粒石，下一粒石，中间一张红叶子”，以极清爽干练的一句话，将对仗、比喻、夸张各种手法自然交织在一起，令人回味无穷。
泰顺民间谜语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形式多变，不拘一格。除二言外，其它如四言、五言、七言都有许多巧妙的作品。韵律整齐，朗朗上口，这大概是它能够流传下来的一个原因吧。二言较少，如为烟鬼而作的“就点、就出、就吃”；四言如粽子诗“四角挑挑，两带绑腰；不怕汤烫，只怕火烧”；六言如蛄蝼诗（蛄蝼俗称土狗子）“从小土里遮盖，爬起古里古怪；爬到南山岗顶，皇天车轱带来”（皇天即苍天，蛮讲话常用口语）；此外也有一些杂言，如前面提到的“打铁诗”。
其实在泰顺民间谜语中最富创意和情趣当数顶真式问答谜。一问一答，两人对唱对猜，如在以前广在民间流传的：一头老鼠两条尾巴（刀鞘）刀鞘刀鞘两头翘翘（扁担）扁担扁担两头颤颤（布袋）布袋布袋两头撞撞（锣鼓）锣鼓锣鼓心生白乳（冬瓜）冬瓜冬瓜肚里开花（灯泡）„„一直这样连下去，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机智，是非常有意思的。 (云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