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好想给你四个鸡蛋
江苏连云港市板桥中学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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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语文教师，每次教学魏巍先生的《我的老师》时，心情澎湃之中，总会想起那让我一生难忘的四个鸡蛋；作为班主任，每次面对十分调皮的学生想要放弃教育时，总会想起那让我一生感动的四个鸡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家乡的小学上学。因为父亲是一名江湖艺人，常年在外为生计奔波，母亲整天为家里的十几亩地疲于奔命。所以，缺少父母管教的我，在学校十分调皮，学习非常不认真。除了作文还可以之外，数学和自然都不及格。四年级学期结束时，在母亲期待的目光中，校长同意让我升入五年级读书。（那时中小学都有留级制度，小学学制是五年）
就在那时，杜心永老师走入我的生命中。他是一名代课教师（那时的乡村小学差不多有70％都是代课教师），四十多岁了，个子中等，身体微胖（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生病而身体虚肿），经常穿着一件灰色的长外套，和谁说话都是一脸的微笑。他本来一直在休病假，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做了毕业班的班主任，而且是我所在的五（2）班。 因为我三姐也是他的学生，我从三姐口中知道，这位杜老师脾气极好，对学生基本上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使我十分得意，也颇感意外。得意是因为我这位出了名的调皮学生仍然可以逍遥自在，我行我素；意外是当时几乎所有的代课老师都是“老子动手不动口”， 1
对学生极少有耐心，动不动就连打带骂。
可是，开学没几天，我就发现我错了。他虽然脾气极好，对学生一脸的微笑，但是对学生的行为习惯管的很紧，有时一天里要找同一个学生谈好几次话，有时还要求行为习惯不好的学生写保证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作保证。
我第一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作保证，倒不是因为我的调皮，而是因为我经常不洗手，一双手与黑炭差不多。当我被逼着站在前面，面对全班同学说，“我今后一定要天天洗手”时，我的心里感到特别窝囊，但又无奈，因为杜老师说了，如果不作保证，不能天天洗手，就要到他家的地里为他家拨草。这可是我最害怕的事，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可能是从我的三姐那知道的吧。因为这件事，我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杜大胖”，还偷偷地在后墙上写下“杜大胖，我恨你！”之类的话。有一次，他给我们上自然课（那时的小学班主任，几乎是全职教师，除了带一门主课外，其它的副课，如自然、体育、音乐、写字等全是班主任上的）时，突然留意起教室的后墙来，也许是上面的文字太多的原因吧。他俯下身，看了好一会，直起身揉揉眼睛说，眼睛不行了，小字就看不清了。这句话使我提的老高的心放了下来。但是奇怪的是，我们作业本写的字，无论多么的小，他都能看得清。
终于，那一天，因为我用小蛇吓同桌的女生而让杜老师大发脾气，他拍着桌子说，有本事的男子汉是做大事的，是保护女同学的，你这样做只能是孬种，不算本事！„„我吓坏了，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中午放学后我不敢回家，怕他告诉我的母亲而罚我去地里拨草
或不让我吃饭。我一个人躲在教室里，一边流着泪，一边害怕地用小的不能再小的橡皮去擦墙上的那些话。当时，我只觉得好像教室的窗户外有人在一直看着我。不知过了多久，我累得快要睡着时，杜老师悄悄走进来，在我桌子里放了两个鸡蛋，然后用手拍拍我的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我摸着热热的两个鸡蛋，对他的恨意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因为那时像我这样的乡下孩子除了生病时，一般是吃不到鸡蛋的。鸡蛋都被母亲拿到街上卖点钱来补贴家用了。
快到麦收时，乡里隆重地组织了首届小学生作文大赛。每个班只能申报一个学生参加。能够参加这次比赛，无论是否获奖，都是一种荣誉。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杜老师竟然让我去参加这个作文大赛。这让我又惊又喜又感到惭愧。听说，为了让我去参加这次作文大赛，杜老师因为坚持自己的意见，都和校长吵了起来。
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我和母亲、哥哥、姐姐抢收小麦，忙到大半夜才睡。黎明时，我的母亲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原来是杜老师前一晚和我约好黎明时在学校集合好一起上路，等了好久不见我到来而找到我家来了。一进门，他就大声责怪母亲说，再忙再累，也不能影响孩子去参加比赛啊„„不知情的母亲慌忙叫醒我，再忙着做饭。杜老师说了声“赶不上了”就拉着我出了门。路上，他塞给我两个鸡蛋，说，快吃了，吃不饱将就着吧。我摸着这两个温热的鸡蛋，看着他满脸的汗水，转过脸去，不愿意让他看见我流下的泪水。
作文比赛的题目是——我最喜欢的老师。看到这个作文题，摸着口袋里还温热的鸡蛋，想着这几个月里杜老师和我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流着眼泪，写下我的后悔、我的感动。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我将早已写满并沾着泪水的稿纸小心地交给监考老师。
又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那篇作文竟然获得了全乡首届作文比赛一等奖中的第一名！奖品是伍拾元钱和一个红被面！事后，杜老师笑得非常开心，对我说，我知道你能行！
师范毕业那年，我带着点礼品去看望杜老师。当时，他的糖尿病已非常严重。但见我的到来，显得极为开心！临别时，他拉着我的手说，你是我的学生中又一个当老师的，我很高兴，好好干！
这么多年来，小学的事情我早已记不清了，但那灰色的外套、中等微胖的身影却永远在我的记忆深处，难以磨灭。每年9月10日的那个夜晚，我的思绪总会从外乡回到家乡，我多么渴望能对杜老师说——
“杜老师，你知道吗？如是我们有下辈子，我希望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也好想给你四个鸡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