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小学语文教学的想法（报告）
王崧舟
各位老师，中午好：
《与象共舞》一个人的同课异构，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人跟我同构。所以只好一个人出来，唱独角戏。有一本书，题目叫《一个人的战斗》。我今天算是体验了一回一个人的战斗，很痛苦啊！ 有人说你什么课不好上？你找个一个人的同课异构，那不生生把自己分成两个，一个人要往东走，一个人要往西走，结果出现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都往东走，第二种情况：统统往西走，第三种情况：不是往东，也不是往西，那就是不是东西。我现在成了不是东西。一个人的同课异构，它是一种分裂的，人格分裂。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上着上着窜课。后面的课窜到了前面，前面的课窜到后面，还好，今天没有窜课。
一个人的同课异构，我在想，它的意义在哪里？绝不是猎奇，绝不是标新立异，我在思考几个问题：
第一个，既然一个人上同样的课文，都可以上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上法，何况不一样的老师，何况我们小语界有那么多的老师，所以，我觉得，我们的语文教学、语文教学、语文教学的研究，绝不应该只出现一种声音，绝不应该只出现一种模式，一个流派。曾经有人采访过我，说：“当今的小语界，我们最应该警惕的是哪种声音？”我说：“不要去警惕任何一种声音，它们的存在一定都是合理的，他们的存在在它们存在的那一刻一定都是完美的。我们所要应该警惕的只是小语界只有一种声音。当小语界只有一种声音，当小语界万马齐喑的时候，那是小语界真正走向地狱的时候。”我相信不会有那个时候，老师们，您们说呢？
第二，一篇课文，一个老师来上，居然有两种上法，而且井水不犯河水。带给我们的启示是什么呢？一篇课文至少有一百种、一千种、一万种上法，每一种上法都可以通向你心中的罗马。所以，语文教学搞模式化，注定只有死路一条。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每个人对语文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偏好，都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品味和追求。那么您在课堂上，这么可以跟人家上的完全一样？你大可不必复制王崧舟，因为王崧舟只有一个。你也大可不必复制陈金才，因为陈金才也只有一个。当然，我也希望您永远不要复制自己。第一：您只有一个，第二：每天的您都是新的。苟日新，日日新，月月新。所以语文教学健康的、生态的场面应该是百花齐放的，应该是百家争鸣。你看，我们的现代与经典多好，这正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思想的圣殿，精神的午餐。等着吃吧。这是第二点。
第三，为什么一个人上同样的课，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上法，在我看来，A、B两种上法，不是两种模式，这两种上法，孰优孰劣？孰好孰坏？孰高孰低？那已经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什么呢？重要的是我们要透过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教法，看到背后的价值，背后的价值是什么？我以为，比教学设计更深的价值，可能是教学目标，因为目标不一样，所以教法自然就不一样，但是我总觉得，可能在目标的背后，还有比目标更深的东西隐藏其中，那是什么？那是一个语文老师对语文课程价值的一种自觉的守望和反思，我把这样的守望和反思叫做价值取向。一位语文老师对课的价值取向不一样，那设定的目标就不一样，设定的目标不一样，那选择的教学方法和教学策略不一样，他呈现的课堂自然就不一样，所以，我觉得一个优秀的、成熟的语文老师，必须对自己的课程和教学做一个价值观的思考。我为什么要上这一课？ 我觉得这样上有价值吗？我觉得语文课真正的价值到底在哪里？比如第一堂《与象共舞》，我所做的价值思考是什么呢?一个字“读”，为读而读，我的教学目标设定在读上，我的教学重点和难点设定在读上，我的所有的教学过程、策略和方法统统围绕着读，这个“读”就是感受和理解祖国的语言文字，让每个学生在这堂课上面，当然这是节略读课，只有一节课的时间，都能够很好的感受和理解《与象共舞》的语言文字，最后让孩子们都感受到、理解到这个文本的最独特的秘妙和个性，那就是人象合一。第二堂课，正好相反，我的价值取向和思考也是一个字——“写”，读是为了写，在读中学写，这个写就是积累和运用祖国的语言文字，所以我设定的目标为了写，我设定的重点和难点为了写，我的教学过程、方法、策略和流程的设计同样是为了写，一切都是为了写，通过这样的教学，让孩子们理解和掌握的是有关写的方法，有关写的知识，有关写的技巧，有关写的习惯，最后 积淀为“写”的字，你看，同课异构，两节课，不一样，最大的不一样是价值取向不一样，如果你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课是为了“读”，你就这样去上，如果你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课是为了写，你就那样去上，所以，王荣生教授说：“一堂好的语文课， 第一个标准，也是最基础最基本的标准，知道自己在教什么。“这是我想说的第三点。
第四点，困惑出来了？什么困惑？我们的语文课到底是为了“读”呢还是为了“写”呢？读和写是水火不相容的吗？读和写就不能结合在一起吗？读和写就不能搞平衡吗？就不能执其两端而用其中吗？不是说老祖宗最高的智慧是中庸吗？中庸就是用中吗？用中就是执其两端而用其中吗？结合点在哪啊？能不能找到这个结合点啊？能不能走第三条路啊？第一条路是东，咱们不走，第二条路是往西，咱们也不走，咱们要走一条路是——不是东西。能吗？有这样一条路吗？第三条，有吗？我在期待着能够走第三条路，我相信一定会有第三条路，然而要找着第三条路，却需要我们做出极艰苦的努力和极艰巨的挣扎，在我看来，如果说要有第三条路的话，那么为了读和为了写这两条路的结合点应该就在一个关节点上交叉，哪个关节点会让读和写交叉呢？那就是这一篇课文的文本秘妙，当我们能够找到、能够发现、能够确立、能够挖掘这个课文的文本秘妙的时候，你就有可能将读和写有机的结合在一起，闯出第三条路，我觉得这是未来的语文教学应该行进的方向，我们现在绝大多数的语文课堂，我讲的是阅读课，价值取向的基本定位在——为了读，在阅读的理解，在情节的分析，在情上的感受，在情感的熏陶上面大做文章、下功夫。有没有错？没有错，但是很显然，这是不够的，因为语文教学要走一个来回路，从语文文字出发，走一条思想之路，再从思想感情出发，回过来，回到语文文字上，我觉得真正的语文，狭隘的语文，可能就在第二个来回上，也有的老师已经敏锐的关注到了为了写，但是那种写是附庸在读之上，写是为了促进读，写是为了更好的读，所以他的价值取向其实不是为了写，还是为了读，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到第三条路呢？我刚才说了，也许那个交叉点就在文本秘妙上，比如我们今天看到的《与象共舞》，在我看来，《与象共舞》最大的秘妙就是它的写法，这种写法是学生在以前的课文当中从来没有看到过，写动物的很多，《鲸》、《松鼠》、《老人与海》，有很多文章，但是这一类文章搁在一起与《与象共舞》进行比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赵丽宏先生的这种写法是以前其它任何文章都不曾出现过的，这种写法，我把它叫做“双关”的写法，题目叫《与象共舞》，其实它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和大象一起跳舞，另一层，也是更重要、更深刻的那一层，就是和大象亲密无间，和谐相处。而这内含着的这种写法，是可以迁移到其它同类型的课文当中去的，这是这种文本最大的秘妙所在，我今天为了写的教学，就是试图来放大和凸显这种文本秘妙，让老师们感受到，哦，原来还有这种写法，然而今天我没有走第三条路，我期待着，有那么一丝机会，自己能够去闯一闯第三条路，我也期待着我们的老师们有机会去闯一闯第三条路，牢牢地抓住这个“一语双关”，看一看把读和写融合在一起，我们还会不会有别的上法。
最后，我想讲一个简单的小故事，说甲乙丙三位仁兄来到一堵墙前面，在那里看到了一只虫子，吃饱了没事干，看一条虫子蹭蹭蹭地直往上爬，那虫子爬得很起劲，蹭蹭蹭爬到墙顶上，墙顶上有一外檐露出来，虫子爬不过去，“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然后虫子又重新爬到墙根，重新勇往直前往上爬，爬到墙顶上有掉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地面上，重新又往上爬，于是第一个人就说：“哎呀，你看，傻，死脑筋，一根筋，不撞南墙心不死，不到黄河不落泪。太傻了，不会变通，旁边不是有个口子吗，爬到顶上，从那个口子就可以过去了。不会变通。”于是，他就想到了自己，这个虫子很像我啊，我在自己单位里边也是这样，也是一根筋，不到黄河不落泪。看来，我得从这条虫子身上吸取教训。第二个人也在旁边，也看到了虫子爬，看完以后他感慨万千：“什么叫屡败屡战，百折不挠，坚持不懈，永不放弃，多伟大的一种精神啊！”于是回过头来，他想到自己，我在单位里缺点就是这种精神，我前怕虎后怕狼，战战兢兢，我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我唯独不能坚持自己的理想，我太应该向这条虫子学习了。丙看到两个人在议论，觉得很奇怪，这么回事？完全相同的现象，两个人看到的感受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就觉得困惑，他就去找一个智者，那时一位老人，智者通常都是老人。问老人：“怎么回事？他们两个谁说的对？”老人在那边笑：“不知道。”年轻人很奇怪，对老人说：“老人家，您是智者，您不可能不知道。我真心诚意地跑来向您讨教。您说甲乙两个人到底谁对谁错？”老人说：“年轻人，我真不知道。你说太阳出来，月亮升起，太阳对还是月亮对？”年轻人很失望，转身要走。老人感觉把他叫住：“诶，年轻人，回来。有一句话忘了跟你说，年轻人啊，你看到的是不一样的，我想提醒你注意，有的时候，不一样的背后有一样的东西。”“一样？这两个还有一样的东西？我没看出来”“你没看出来，小伙子，告诉你，你看，甲乙两个年轻人看到虫子，看到这个现象，都在干什么？都在跟自己联系，跟自己比较，都在分析自己。这叫什么？这叫反思。对不对？两个年轻人都在反思，一样吧？”“一样。”“你再看，反思是干什么？反思是让自己过的更好，让自己更充实，让自己有更好的成长。这叫什么？这叫进取。一样吗？”“一样。”
看到的是相同的现象，得到的是不一样的结论。但是，不一样的背后确隐藏着人生重大的智慧。这就是反思，这就是进取。老师们，您在现代和经典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课堂，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老师，但是，我相信您会在这完全不一样的课，完全不一样的老师的背后，看到高度的一致。那种一致就是在反思、在进取当中让自己的教学、让自己的生命飞到更搞的境界。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