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毕业留言看学生作文情感表达
长兴一中 周勇
一、背景
作为一名普通中学高三理科班的语文教师，最大的敌人是理科班的同学对语文的“轻视”心理。在语文教学上，特别是在作文训练上，“高投入低产出”，使理科班的同学更无学习语文的动力。“感情真挚”是高考作文基础等级的要求，更是写作个性化的基础。学生在作文中情感的表达上却含混晦涩、欲说还休。或矫揉造作、无病呻吟，或人云亦云、空洞虚假。让学生在作文中真实、准确、明晰、自然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仿佛成了一个难题。
二、问题的提出
高三下半学期的一节课文课上，二位语文成绩尚可的同学在书山的掩护下，入神地看着什么，以致于根本没发现走到身边的我。拿来一看，是一本硬面抄，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瞥之下,应该是同学间的毕业留言。
下课后刚跨出教室门，学生就追了上来：“老师，还给我好么？我上课再也不看了。”“毕业了还给你。”我笑着说，“我先帮你保管。”回到办公室，略带好奇地翻看了几篇留言，却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收获。毕业留言展现了同学们完全不同的写作风貌！
细腻：曾和你一起经历过的快乐和悲伤，点点滴滴从指间滑过，汇聚到一处，滋润心田；溅起的水花，却润湿了双眼，用手沾了一些，放入口中，感受到了它与舌尖的碰撞,苦却甜!
直白：在考试的时候，作文写了400字左右就再也憋不出一个字，我真急啊我。要是那是考官说可以找人帮忙，我想我会找你的，但事实是这样残忍，我只好硬着头皮挤出那剩下的几百个字。我现在考一次被hit一次，失去了一切动力，浑浑噩噩的，象行尸走肉。不讲这些东西了，去死吧！
幽默调侃：我不记得初中三年我们是否讲过话,应该没有,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可不是我的错。那时的你，太像普通女生了，文静、寡言、勤奋而又刻苦，让人望而却步。你是尖子生嘛！谁愿捞上“影响尖子生学习”的恶名而遗臭万年呢？
忧郁伤感:一笺最好的字句 捏在手
捏在手 全都捏成泪水
沿着这条虚幻的道路
我与你默默地散步
我终生不悔 曾用将枯的心血 浇灌真情的花蕾
无心留下 却又无法消除的 折痕
痛苦和磨练 带着难忘
我落入无定的远方 一步一个坎坷
一步一次挫折
未能遗忘你于蛛网尘封的思念中
一篇篇留言，短则数百，长则逾千。800字的要求在这里已经不是难题。能写善言的自不必说，就算是平时写作的困难户也每每妙语连珠。更让我惊讶的是：留言中所表现出的个性与我印相中同学的性格大相径庭！平时大大咧咧的可以变得细腻温柔；文静懂事的乖乖女也要诅咒重压下的高三生活；上课回答问题总是沉默是金的同学能生动地描绘出同学的形象；被同学喻为乐天派的竟然是如此忧郁感伤。留言写得较为随意，总有这样那样的纰漏，但最珍贵的是，留言是他们情感的原生态的体现。在这里没有伪饰，没有虚假。学生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竟然是这样的丰富精彩，颠覆了我对他们的一贯的印象！我不禁反思，为什么在作文训练和考场作文中我们看到的却是一片灰色呢？
三、问题的症结
事后随意找了几位同学闲聊，谈到为什么毕业留言能写得生动鲜活而作文大多时候都是干瘪无味的时候，同学们的回答大都是“乱写写的”“想到什么写什么”“同学间说什么都没关系”“考试的时候不能乱写的”“写作文的时候象林妹妹进贾府一样„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
“想到什么写什么”说明了毕业留言的情感表达有它的随意性和无序性，而这种随意而真实的情感却是平时作文中可遇不可求的。学生的流露真实情感的基础是有一个宽松的写作背景，而我们平时作文训练和考场作文让学生就范于作文的套路和模式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公式化的语言，口号式的思维。学生在作文时按要求“联系现实”而苦苦思索时，却往往忘了自己丰富的情感世界，在“谈谈你的看法”的时候往往忽略了自己的真实感受。文章写得假、大、空，完全缺乏真情实感和生活体悟。丧失了对生活的敏锐和激情，有的甚至于趋于冷漠。
四、问题的解决
引导学生敢于表露自我的情感，鼓励他们写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训练他们有理有序地表达。让学生发现自己，重视自己，相信自己。引导学生打开感情的闸门，用自己的眼光去关注社会人生世事百态。在平时的作文训练和考场作文中，尽量给学生一个宽松的写作和评价环境。
在作文的命题上，应该尽量把握现在学生的思想脉搏，把握好命题中开放与限制的关系。允许学生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自定所要达到的写作目标。
在评价体制上，理解学生的创新，欣赏他们流露的真情。让学生放心去写，而不是迎合揣摩的出题者的用意。多认同，多鼓励，使学生有写作的热情。
在高三的多次作文训练中，学生反映最有感触的是下面这次作文。
请在下面的话语中，选择一段话作为题记，写一篇文章，题目自拟，立意自定，体裁自选，不少于800字。
1、做你喜欢做的事，并不意味着生活过得轻松，但绝对可以活得精彩。
2、你对生活的状况以及别人的行为要求越少，你就越容易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3、除非你放弃，否则你永远不会被打败。
4、一颗心老是牵挂着结果，反而更难有收获。
5、若想获得的心灵平静，就必须懂得心存感激
6、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么不妨先找出最接近你理想的事，可以把那儿作起点。
后来在整理保留的学生的习作的时候也发现这次作文留在我这里的特别多。在谈到选择话题的时候，殷焕欢同学说：“看到第六个话题，一下子就想到了高考。就想到了在高三大大小小的考试中的起起落落。有的时候觉得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远，没什么希望。很自然就想到了写高三的生活，写自己在高三的心情。”王晓凤同学说：“我希望自己过得快乐自在，话题中快乐的前提是„对生活和他人的要求少‟，我就想到„知足常乐‟，想到物质的追求是没有尽头的，想到要珍惜生活中已有的东西。”
下面选摘了几个片断（后附一篇）：
第一个话题：人生如戏，在每一个人生活的舞台上，你是主角、导演，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风格，使你的戏炫丽多彩，使你的戏平凡朴素。按你的自己的选择也许会有更多的汗水、泪水，便可以让你的人生之戏更加精彩，让你乐在其中。
——何新泉《人生如戏》
第三个话题：一粒种子没有落在肥沃的土地而是贫瘠的山岩上,它不会悲观叹气,更不会就此放弃,失去生存的机会。因为有了阻力才会有磨练。人的生命似江水奔流,不遇岛屿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雨果说，没有风暴，船帆不过是一块破布。的确，缺乏挫折和逆境的人生并不见得就完美.在放弃与坚持的抉择中,你也许会放弃以得到暂时的解脱,但如果你坚持下来,你会有拨云见日之感——困难，不过尔尔！
——杭芸《永不放弃》
第六个话题：也许你曾经想过要像帝王将相一样成就盖世伟业，要像贤士骚客一样成就千古文章。只是多年之后的今天暂时找不到方向，有些迷茫。那么，何不在高考来临之前的现在，努力一搏，求得六月一战全身而退呢？也许这次拼搏恰恰能让你接近你的理想。不要为自己找太多借口，从现在起，把高考作为梦起飞的地方，从这里找到新的希望。如果我是山，我会坚定不移、毫不动摇地面对一切；如果我是海，我会竭力进取，一往无前。作为高三的学生，更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去争取我应该得到的。
——殷焕欢《梦起飞的地方》
这次作文题可选择的范围相对来说宽泛一些，虽是一些较有启发的警语，但学生都给予了充分的诠释。表现出自我的价值取向和生活态度，关注自我的情感体验，写出了真实的感受。
五、回顾与反思
通过学生的毕业留言让我看到了学生情感的另一面。他们在日常写作中有意无意的回避、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原因是多方面的。文无定法，考场作文必须“有法可依”。作为面对高考的高三考生，不得不考虑高考作文的特殊性。但这次发现却为今后的作文教学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激发、唤醒学生内在的情感积淀，鼓励他们大胆个性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倡导率真本色的写作，作为教师，更多的是要做疏导引流的工作。《庄子》中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让学生以情驭文，以真动人，敢于勇于展示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
面对学生的坦诚，作为评价者的教师更应该以宽容的态度来接受可能青涩却贵在真诚的学生的心声。面对可能出现的幼稚、偏激、片面、消极，如何让学生真情流露，理性表达，是更需要教师去引导关注的。
[附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