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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身经历的文革

发布时间:2020-03-01 21:28:10 来源:范文大全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手机版

我亲身经历的*

我亲身经历的* 《“*”的那些事儿》

(十一)

林 晰

1966年春夏之交,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作为新闻从业人员,直接参与了一些事件的采访活动。亲历其境,感受真切,其中有着许多的困惑和悲哀。

从1966年开始的这场运动,至今过去了三十多年。我回忆其中的一些片断并把它真真实实地记录下来,应该是件有意义的事。

我曾经是“*”的拥护者

运动初期,我曾为这场打着“解放思想”旗号的运动所鼓舞,认为这将让中国人民冲破千百年来形成的思想牢笼,可以使我们的人民和民族思想更为解放和性格更为开朗一些。所以我在“*”初期是以极大的热情投入这场运动的。 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发表姚文元《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文章之后,《人民日报》遇到了从未经历过的漫天浓雾。竟然找不到党中央的领导了!“上海为何突然向北京发难”等等一系列的不合常规的事情发生了,这使编辑部的同仁闷在葫芦之中。因此,《人民日报》编委会决定派出一个记者组(组长是资深记者顾雷同志,我是记者组五名成员之一),专程去上海摸情况,领导要求我们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千方百计地了解其中的缘由。事实上,上海市委已事先对我们采取了严密的封锁措施,一举一动都受到了注意,电话也被窃听,结果是一无所获地回到北京。这充分说明,《人民日报》作为党中央机关报已经是徒有虚名了。

为了紧跟“*”运动的步伐,编辑部的许多同志被派往全国各地采访,目的是为“*”煽风,力求“将功赎罪”,我也被派到成都。我到外地这段时间,文化大革命全面铺开了。陈伯达带领的工作组(称记者团)在1966年5月下旬进驻人民日报社,夺了吴冷西的权,发表了制造全国*的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随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了红卫兵向资产阶级、封建主义残余势力大举进攻的消息,从北京吹来的“造反有理”之风,也很快笼罩在古老的蓉城上空。抗日战争时期,我曾在这座城市读过小学,成都的一切对我是那般熟悉。那一天,我独自坐在少城公园(后改为人民公园)回忆儿时的往事,而周围开始了异样的动静,一群群人聚集在一起,而且议论纷纷……在我回到新华社四川分社招待所的沿路上,发现成群青少年正在用石子儿砸天主教堂的彩色玻璃,他们无所顾忌,而且显得有些理直气壮。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造反有理”吧。

第二天,市面上已是一片骚动,更多的年轻人在街头巷尾砸烂店铺的招牌,忙于改变街道的名称,有人追着剪女人的长辫子……一切开始破例行事了,使我想起了毛主席在他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文中的情景,也想起了“天下未乱蜀先难”的古话,让我的思想很不平静。中午,我来到玉龙街上的“陈麻婆豆腐饭庄”,原是想在这里尝尝儿时爱吃的“麻婆豆腐”,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一场革命的风暴。只见几位工人师傅拿了菜刀,站在有人扶的梯子上刮去“陈麻婆”三个大字;在饭堂里,那些由名人题写的赞扬“陈麻婆豆腐”的匾额和“陈麻婆豆腐简介”牌,被取下来扔在墙角。“有麻婆豆腐吗?”我问。“只有麻辣豆腐,今天改了名。”一位女服务员回答。事情的缘由是,那天上午饭店职工学习“文化大革命十六条”,有人就提出“陈麻婆是个资本家”,不能要这个招牌了,把它砸了当柴烧。当时也有人不太同意,但在革命的威力下,无人敢于坚持自己的意见。我当时很为这件事所感动,这不就是“破旧立新”吗?及时地在现场赶写了一篇短通讯,题目就叫《麻婆豆腐易名记》,第二天就在《人民日报》上见报了。我在这篇通讯的结尾处写了这么一段话:“无产阶级的风暴冲击着全国的每一个角落,也包括这家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店。”显然,我对这场革命取赞扬、肯定的态度。然而,我那时哪里会知道,正是这场风暴造成了祖国的全面灾难,也毁坏了我的家庭,夺走了我亲爱父亲的生命。

我上了台,又被赶下了台

不久,报社通知我尽快返回北京,因为内部的“*”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社内运动初期那种恐怖的气氛未曾直接感染过我,那种残酷斗争所谓“走资派”的局面是我回来之后听说的。“当权派”已经一律靠边站,许多人挨了批斗,罚了跪,甚至挨了打。据说副总编辑胡绩伟同志被迫戴上了高帽子游楼,还让他拿着破脸盆敲打,高喊自己是“黑帮分子”、“三反分子”……文艺部主任陈笑雨同志(即马铁丁,著名的杂文作家)在一次有组织的“牛鬼蛇神”游楼时,被迫下跪“请罪”,还有人打了他的耳光,揪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看看并厉声问道:“我是谁?”……在深受人格侮辱的情况下,笑雨同志当夜就跳水自尽了。临死前他还给自己的爱人写了“死了比活着好,死了更干净”的字句。在尊严和侮辱碰撞时,他选择了做人的尊严。

我在运动初期曾谈到过一些相当“左”倾的观点,因为那时我从内心深处是拥护这场革命的。例如,我认为应当尽快实行巴黎公社的原则,即领导人工资收入不应超过技术工人的两倍;应该尽快在各级官员中推行民主选举制度,等等。这些观点其实都是从书本中来的,也确确实实是我心中真实的观点。当时我认为有些干部高高在上,甚至作威作福,听不得不同意见……我很赞成把这些人狠狠地“冲击”一下。正由于我当时的这些堂而皇之的言论和对运动的积极态度,在我从成都回来之后,很快就当选为《人民日报》国内部的文化革命领导小组组长,同时任党的支部委员和行政领导小组成员,可谓是“一身三任”了。而当时“*”小组组长又居于最重要的位置,实际上成为部里的第一把手。我主持会议批判“当权派”,对问题有了决定权。当时最热门的革命行动是“抄家”(抄“当权派”的家),我也卷进去了。我记得由工厂造反派提出要抄聂眉初同志(当时任工商部副主任)的家,并要我也去参加。我虽然内心不很赞成,但已经是身不由己,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去了。我当时确有困惑:这种作法合适吗?所以在人们动手抄聂家的东西时,我只是在一旁观望,也防止有人趁火打劫。一次,批斗安岗同志(《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我是主持人,有人要他站在一张软椅子上,低头弯腰交待所谓“罪行”,并有人动手打了他几拳头。安岗同志战战兢兢地站在那软椅子上,身子摇摇晃晃,往日那种领导干部的气势一扫而光了。我虽然很同情他那时的处境(听说他患有高血压症),当时的气氛却不能让我表白态度,我的内心是很矛盾的。后来有个适当的机会,我就以命令的口吻让他从椅子上下来,但一定要老老实实地交待自己的问题。久而久之,由于我领导斗争不力,遭到一些人的冷嘲热讽,说我过于“软弱”,是“保皇派”,甚至认为是丧失了革命立场。所以在我当权两个多月之后,在批判所谓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斗争中被赶下台来。为此我挨了批,并违心地写了一篇自我批判的所谓“检讨”。

我虽然被赶下了台,还总想把同自己观点相近的人推上舞台。当其他部门的“造反派”扬言要来国内部夺权时,我就鼓动本部门的“追穷寇”战斗队(成员有黄采忠、尹品端等同志)赶快来夺我的权,并声言你们再不行动,我就要“引狼入室”了。这句话后来被认为是我诬蔑造反派的罪行之一。当时的局面真是一片混乱,“你方唱罢我登场”!我确实是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了这番话,所以真真假假地“检讨”一番也就过去了。但“引狼入室”这句话,竟成了我在“*”中的一句名言,一时在报社传开了。

毛主席检阅红卫兵见闻

“*”中,毛主席一共八次检阅红卫兵,除第一次检阅我在成都之外,其余七次我都参加了采访报道。

毛主席检阅红卫兵的规模竟是如此之大——每次号称百万人(其中有些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不满十岁的青少年);受检阅的人竟是如此激昂——热泪盈眶,高呼万岁;宣传报道的声势和规模响彻云霄——整版的长篇通讯和通栏的照片歌颂伟大领袖毛泽东。这一切都是我终生难以忘怀的事。我作为党报的记者,每次检阅都登上**两侧的检阅台,而且选择站在离城楼最靠近的位置。有一次,我站在华表旁临时搭起的摄影台,居高临下,**广场上的“红色海洋”尽收眼底,有如一幅充满革命激情的伟大画卷。正是这一次,**广场上站立的红卫兵为了更清楚地看到毛主席,拼命地向前涌动,将毛主席乘坐的吉普车围得水泄不通。这时由解放军战士们挤出一条通道,毛主席则平躺在吉普车上,由林彪、周恩来、陈毅等人站在毛主席周围护卫着,车子才徐徐地开上金水桥进入了**。我此时站在摄影台上,与躺着的毛主席的眼光正好相遇,这是我距离毛主席最近的一次,也是看见毛主席最清楚的一次。那时毛主席的威望是如此之高,对他真是如同神灵一般的崇拜,说人们见到他时热泪盈眶一点也不过分,那时的我也是饱含着两眼的泪花,以那么清晰地见到他为人生最大的光荣。红卫兵在**广场接受检阅,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年轻人和孩子们,在广场上或东西长安街上整整等待了一个整夜。由于没有经过很好的训练,所以拼命地往前涌动,不少人被挤倒了,受伤了。每次检阅之后,广场上被挤掉的鞋子、帽子成千上万,足足可以堆成一座座小山。如果说,这是有如宗教信仰者对自己信奉的神灵的崇拜,那一点也不过分。但是我们这些长期接受无神论教育的共产党人,为什么竟会如此狂热?我至今也未能完全说得十分清楚。

每一次毛主席检阅红卫兵之后,记者们要连夜赶写第二天见报的长篇通讯。执笔的人也无不对毛主席充满了纯朴的感情,否则这种歌功颂德的文章怎么会写得出来呢?这种写作往往是由记者分头写自己采访的片断(每次派出的记者往往是二三十个人,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地点蹲点或流动采访),然后由几个人统一串联在一起形成一篇长长的通讯报道,当然制作轰动效应的标题也是很费推敲的。我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位,所以往往要工作到报纸开印后才能去休息。只是在若干年之后,特别是退休之后,回顾这几十年来中国人民走过了既荒唐又悲惨的历程,才感到自己曾经干过很多愚蠢的事,而当年那种崇拜之情,已经一扫而光了。这大概也是一个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的过程吧。这个过程的变迁,其内涵又是何等的丰富啊!

京郊的一次武斗事件

毛主席检阅红卫兵之后,全国范围内普遍发生了武斗现象。我从成都回到北京,就听说东安市场里面的吉祥剧院每天深夜都有批斗会,当场就打死了不少人(称之为“牛鬼蛇神”),然后就用大卡车当成垃圾运走了。由于这是革命的非常时期,我每天都是深夜才从报社返回东四六条宿舍休息,骑车经过王府井、灯市口、东四南北大街,各个路口都有人拿着棍棒守候在那里盘查行人,阴森森的,使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有一天,当时编辑部的负责人鲁瑛通知我,让我尽快去北京卫戍区见傅崇碧司令员,说是京郊大兴县芦城公社新立村的地富分子杀了五十多名贫下中农,周总理对此十分重视,并要求两家大报派记者同卫戍区的同志一起去查明缘由。我们一行约十余人(就我一人穿便服),分乘两辆吉普车,由摩托车开路直奔出事地点。沿途路过的京郊农村,灯火通明,据说是在批斗地富分子,气氛显得十分紧张。到达目的地已经是昏暗的傍晚时分了,只见上百名农民拿着棍棒和农具站在村口,不许我们进村。当说明来意,要求会见村长时,一位农民厉声地吼道:“你们是干什么来的?今天要是为地富翻案,你们可就是有来无回了!”经过相当长时间交涉,我们才被允许进到村政府办公室。此时,我发现在座的人眼睛血红,有的人直视且发愣,双眼充满了敌意和杀气。这些人的异样,显然是杀人杀红了眼。经过交涉才得知这个村在头一天晚上,一口气杀死了五十六名地富分子及其子女,连抱在怀里的婴儿也未能幸免。据村干部说,起因是传闻地富分子要暴动,因此对他们先下了手。具体作法是,那天晚上召集地富分子及其子女到一间屋子里开会(包括从天津、北京临时召回的地富子女,他们在外面都有工作或经商),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用乱棍乱刀砍杀,当时一片惨叫声,不少人死后被发现屁滚尿流,屋子里臭气熏天。我们提出要看看出事现场,回答是尸体已经统统埋在村后的沙滩地里了。

当晚回到卫戍区,由我执笔写了一份调查报告,立即送交中央,从此之后我未曾听到此事处理的下文。估计这份报告很可能送到了当时中央*(即“四人帮”)手中,他们对此只会是睁眼闭眼不了了之了。这里需要提及的一个情况是,对这件事情的性质,我同卫戍区那位带队的处长的观点是一致的,认为这种作法至少是违反了人道主义原则和党的政策;而与我们同去的那位年轻记者却说这属于革命群众的“革命行动”。“左”得出奇的观点,令我们吃惊。在当时那种变了味的“革命”气氛下,我们未能也未敢同他进行辩论。此人似乎是愤愤地离去,所以只好由我执笔写下了这份调查报告。

大兴县发生的这件事,在整个“*”中以及粉碎“四人帮”之后毫无下文。在那个极“左”的时代,也无人敢于提出来查个水落石出。然而,这件事却深深埋在我的心头!

陈伯达在报社搞了一场闹剧

1968年春夏的一个深夜,报社通知国内部在京所有成员紧急集合,原来是陈伯达、姚文元要来亲自审查国内部的阶级队伍。陈伯达开始时认真地对大家说,他同姚文元今天要对每个人进行审查,因为据他说目前的政权不在共产党手中,而在国民党手中。真是令人惊讶不已!然后又以近乎开玩笑的口吻开始询问每一位在座的人,在两三个小时里演出了一场闹剧,逗得人们哭笑不得。那一晚上的实况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回忆。这里,我把记得的几个很有趣味的情节记述如后。 ——当问及白夜同志,陈伯达说“你为什么要叫白夜这个名字呢?”陈竟自作回答:“啊,你是地主家庭出身,原来是不分白天黑夜、没完没了地剥削贫雇农呀!”逗得在座的每一位哄堂大笑。

——当问及赵近宇同志解放前是干什么的?赵回答曾经在天津《益世报》工作过。陈伯达毫不负责任地脱口而出:“那是国民党的报纸。你有电台没有?”就因为陈伯达的这句话,在运动中把赵近宇同志当作打入革命队伍的特务审查了若干年,为党作过地下工作的近宇同志长期被关在“五七”干校劳动改造。

——当问及李成华同志是哪里人,李回答家乡是大连市。陈伯达立即问他:“你的父亲是汉奸吧!”以至当时年龄还不大的李成华同志,在运动中被列为审查对象。

——当问及1945年从西安去延安参加革命的郑启民同志时,陈伯达问他:“你为什么要去延安?你带电台了吗?”这问得好奇怪啊!

——当问及崔筱桐同志家庭成分时,崔回答“中农”。陈伯达立即说:“你家庭是富农,为什么说谎?”原来崔筱桐同志家经过土改复查已由富农改为中农,陈伯达竟拿着原有的登记表格发问,不容得人把问题说清楚,好一副横不讲理的样子。

——当问及我的家庭成分时,我回答“高级职员”。陈随口而出:“你的家庭成份有问题”。什么问题呢?他没有说出任何道理来。

——当问及郝浩同志的家庭出身时,郝说她的爸爸在国民党北平警备司令部工作过。陈伯达像发了神经病似的气愤地说:“那还不把我们这些人抓起来去枪毙吗?”“我们没命了……”然后气冲冲地离开座位,同姚文元扬长而去……

总之,这次的审查中,陈伯达、姚文元提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其中许多是十分荒唐可笑、不合逻辑的,有不少则是带有威胁性的。陈伯达那半真半假的态度,有时逗得大家开怀大笑,这时姚文元却装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以教训的口吻对大家说:“这是严肃的无产阶级政治,有什么好笑的!”他装腔作势的话使大家的笑声立即一扫而光,在权势的压力之下,人们的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

就是在这样一场类似开玩笑的审查运动中,给人们心头留下了许多阴影,也为以后的运动留了捕风捉影的后患,为一些同志带来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苦果”;也正是因为这荒唐的审查,进一步推动了《人民日报》社两派之间的斗争,因为不少人认为陈伯达、姚文元提出的一些问题总会是有根据的,可以成为打击对立面的武器。所以我们说,陈伯达、姚文元是挑动群众斗群众的“黑手”,看来一点也不错。

把思想搅糊涂了的教育革命讨论

“四人帮”指责“*”前十七年的教育工作贯穿一条黑线,即所谓的修正主义教育路线。70年代初期,由姚文元亲自领导在《人民日报》上先后开辟了三个教育革命讨论的专版:《关于农村公办小学下放到大队来办的讨论》、《城市中小学应当如何办》以及《社会主义大学应当如何办》。黄植、林洪、王惠平、崔筱桐以及我被指定为这三个讨论专版的负责人(即主编),参加这几个专版编辑工作的还有其他十几位同志。我们的名单均事先送姚文元处备案。姚文元曾对鲁瑛说:“《人民日报》的其他文章我都可以不看,但这几个讨论专版非看不可。”可见“四人帮”对这一工作的重视。当时也确实是每一块讨论专版只有姚文元签字后方可见报。这是他们有意识地否定和搞乱教育战线,搅乱人们的思想,并以此为口实或突破口,在混水中夺取全国的政权。

《人民日报》当时这几块所谓讨论专版,先后抛出了不少典型事件,以致把全国人民的思想搞得云里雾里。我记忆犹新的有这么几件事。

——所谓的《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表扬了交白卷的“英雄”张铁生。此文原载《辽宁日报》。《人民日报》未及时转载,是因为我们几个人对这件事有着不同的看法。我们在私下议论,被人告到姚文元那里,说我们思想右倾、保守,反对教育革命。1973年3月10日,我们奉命转载了这篇奇文,并奉命写了一个赞扬“白卷英雄”的编者按语。张铁生一时成为全国“反潮流”的“英雄”。姚文元批示:“要向交白卷的先进青年学习”;王洪文则鼓吹:“要锻炼一批‘反潮流’的干部队伍”;毛远新说得更为明白:“张铁生是块有棱有角的石头,我们要拿这块石头打人了。”

——《人民日报》转载《北京日报》的“黄帅日记摘抄”,也在人们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黄帅是北京海淀区的一名五年级小学生,因为同班主任产生矛盾,有一段造反精神的话记在她的日记之中。迟群、谢静宜等利用她日记中的某些话,有意制造和扩大师生之间的矛盾,大批所谓的师道尊严,在学生中煽动无政府主义思潮。《人民日报》刊登此文之后,实际上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学生反对老师的运动,把刚刚粉碎林彪集团后恢复的教学秩序又打乱了,许多学校的校风、学风荡然无存。我看到一个内部材料中说,“黄帅日记摘抄”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之后,仅北京市在两个月里,学校的玻璃窗被砸碎的有二十多万平方米,在全国范围内又一次掀起了学生反老师的运动。这显然是“四人帮”为夺取政权有意制造的倒行逆施之一例。

——1974年初,为配合所谓的批林批孔运动,《人民日报》发表了震动全国的“马振抚公社中学事件”。这是“四人帮”利用一位女学生自杀事件,把矛头指向老师的案例。这份发表在《人民日报》的调查报告,后来经过调查证明,许多情节均属有意捏造。这些人的用心真是恶毒之极,也说明“四人帮”为夺取权力不惜玩弄政治权术,制造假的案例,其灵魂深处是何等肮脏。

我是这些报道自始至终的亲身经历者,并参加了制作轰动效应的标题,也参与了撰写评论和编者按语,对这些事情起到了添油加醋的作用,责任不可逃避。当然我们对这些稿件是有过看法的,而且也很不以为然。怎么可以把交白卷的人视作“英雄”人物呢?是非显然是清楚的,但我们毕竟参与了这些制假贩假的活动。作为党报工作者,是党的工具,我们不敢公开提出自己的意见,更无权拒绝发表这些稿件,只不过是在几位信得过的同志中间私下议论一下罢了。回想这一切扪心自问,我们这些人在那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日子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这难道不正好说明一个问题:我们这些人也具有“两重性”的人格吗?这也许就是我们新闻工作者无可奈何的悲哀啊!

父亲的死是十分悲壮的

1967年秋天,我从贵州采访回北京的途中,到郑州去探望父母亲。当时我很惦记父亲在“*”中的处境和遭遇。郑州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同样陷于一片恐怖之中。我到郑州那天已经是夜晚了,从车站到绿东村的沿途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不时地还会听到枪声。父母亲见到我当然很高兴,但父亲的脸色显然不同于往日,他正在受到审查。他面临两方面的审查:一是 “走资派”的身份,二是由于他是大革命时期的共产党员身份,一时难以说清楚。也由于他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在两派斗争中有意无意地同情了一派,结果遭到另一派无情的批斗,硬说他当年加入的是国民党而不是共产党,(实际上那是国共合作时期,许多共产党员是双重党籍)因此是“老反革命分子”;还有一顶帽子则是操纵一派斗争另一派的“黑手”。甚至说,他在留学德国期间曾同希特勒在一起照过相,肯定是国民党的一位大官。(实际上是三十年代他在柏林机场实习时,从远处见到过希特勒,并偷偷地拍过一些照片)家被“抄”了,连相簿的封面、封底也被撕开来检查,看看有没有“反革命”的证据;住房缩小了,老两口挤在一间小屋里,连走路的地方也没有。母亲谈起这样一些遭遇和变迁,伤心地落泪了。

父亲这时已近古稀之年,看来他已意识到这场运动来势凶猛,所以对我说:“谁要想污辱我可不成,顶多一死嘛!”还说“前些时有人就从楼上跳下去了,也很痛快。”这些话浇凉了我的心,强烈地意识到他会在这场运动中出事,心情十分沉重。我劝说他一定要沉住气,尽一切可能把问题说清楚,万万不可冲动行事。事实与我的愿望相反,他是在1968年6月21日清晨从办公楼的五层楼台上跳楼自尽了。后来,他的单位的同志告诉我,他死去的前一天,造反派在礼堂批斗他,有人还动手打了他。他据理力争,结果是批斗升级,相持的局面越来越激烈……回到关押他的地方,他拒不取下挂在胸前的侮辱性牌子,并高喊:“谁给我挂上的,谁给我取下来!”表现了他的英勇抗争。这是一场以他自己的血肉之躯,面对邪恶势力的誓死抗争。他的死是十分悲壮的,大义凛然,也透露出他胸中无尽的感慨和悲怆。中国知识分子自古以来是讲气节的,讲义气的,父亲真正做到了“士可杀,不可辱”的高尚境界。我从我的父亲身上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是一个把人格尊严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的一个真正“大写”的人。

整整十年之后,即1978年的冬天,他的所在单位正式为他平反。这是河南省最早平反的案例之一。1979年12月29日《河南日报》刊登了为他平反的消息,对他的一生作了公正的评论。然而,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留给我的只能是一片凄凉和终身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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