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课 便装.出门穿的服装
在我留学巴黎时的2年半，R太太借了家里的一间房间给我，还给了我亲人般的照顾。她一个月两次必定会请几个客人并设宴。70多岁的寡妇之所以招待巴黎屈指可数的名医，还是丈夫的好朋友夫妇，当然是出于怀旧，但据说也有远房的巴黎大学学生的朋友。甚至连未曾谋面的原子学者和图书馆馆长也高高兴兴地融入客人当中，这样的事对日本的那样年纪的老妇女来说是不可想的，那天我带着感叹和惊讶的眼神注视着太太。 太太的生活很简朴。把房间借给学生，有足够的养老金，但平常定不乘坐出租车，庆祝十个孙子的生日也必定是送上手工的东西。这种节俭，太太在宴会上也丝毫不隐藏。晚饭一般是汤，荷包蛋和沙拉之类的的，即使是招待不认识的学者也还是不改菜单。会变的是，经常一个人吃的菜单在那个晚上变成好几个人吃的菜谱。葡萄酒也是常喝的一瓶180法郎的便宜葡萄酒，餐具也只是增加几个盘子而已，就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在家居服的连衣裙领边上别一朵鲜花是太太的老规矩。一般，太太家是不会用什么东西来加以区分客人用的和自家用的。
但是，之不仅仅是太太家，我在外国生活时所知道的欧洲各国.美国家庭，在日本，到现在还保持联系的几个国家的人家都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在他们的生活当中，有关物质——餐具，酒和菜谱什么的，“重要场合”和“一般场合”几乎是相同水准的，摆着一样的质量的。在服装上的各种各样的种类——也就是有下午穿的服装，晚上的穿着的情况，在“相同水准”当中的变化是时常会有的，但不是从“便服”突然换成完全不同质量的“正式服装”。
写了有关物质方面的，但是关于精神（这样说有点小题大做，关心怎么待客怎么随机应变）美国人，法国人，荷兰人和以色列都出奇地细心。心理准备相当耗费精力，还眼睛可看见的，所有，加上平常的一些，不装模作样的话，就没有外表的努力。
有一位巴黎姑娘曾就有关这样那样的作了种种解释。“如果在外出地，我们每个人就成了千千万万当中的一个。即使是在晚会和晚餐聚会上，我们也是十几个人当中的一个。但是，在家并非如此。对丈夫来说，我只是一个我，是吧。对孩子来说，我只是一个母亲，是吧。这样的话，在家的自己岂不是很重要？”
有时，小学生的作文登载在了报纸上。这时就会向母亲提要求。可是在三个被采用的小学生的三篇作文里，甚至2篇会写到如此内容，“妈妈，平常在家的时候也像开家长会的时候漂亮一点吧”。剩下的一篇，都会注入那种哪怕是可以起一点点作用愿望的要求，会写到给我一点零花钱买胭脂。 读到这个的时候，我深切地想起了那位巴黎女孩说的话了。
所谓漂亮的脸蛋，指的就是抹了粉涂了睫毛膏的脸蛋吧。在外面，会很在意头发是否凌乱，去洗手间照照镜子，梳一两下整理头发的母亲，在家就任头发怎么乱蓬蓬的，不花一分钟去打理。那样的人肯定会让孩子觉得心很寂寞不是滋味。 化妆并不一定会让女性变美，但是无微不至的讲究是让难看的脸看起来很漂亮。化妆并不能显示自己的教养，但是，谨慎是要让感觉自己很有教养。词汇量少的又不知道很多表达的孩子单纯地说“你好漂亮”，在那一句话当中似乎包含着非常多的批评和愿望。
再者，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如看错一样的漂亮母亲，在来客人的时候，就成了一位制作一些不是“加上若干平常的菜单”的高级的菜单，之后还弹去某个坐垫上的灰尘，端出盘子的非常卖力的母亲吧。 “快别做那样的事，别人可会笑话你的哟。”小孩在调皮的时候，一次都不曾那样批评的母亲，到底是有几面性啊？“太不像话了，快别做了。”这种批评方式，我们听过不少回吧。 我在国外生活了十余年。也曾在有很多孩子的人家度过假，也曾和就如前面所述的R太太家的闹得慌的孙子们玩耍过。孩子在哪里都是一样，给人都是一样顽皮的样子。但是，这时，一次也不曾听过母亲和父亲等责备地说“别人会笑话你的”或“这太不像话了”。一般的西欧家庭，花城巴黎，质朴的荷兰农村，日本2倍左右的人在教养方面是很严格的。孩子的顽皮和任性等是绝不会被原谅的。但是，那种教育方法是一种把错误行为本身作为是一种错误行为，让孩子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教育方法。
有没有别人的眼光，这不是问题。即使没有一个看，错误就是错误，任性就是任性。想想的话，这种教育方法比起“别人会笑话”的方法要难得多得多。父母亲深刻地思考的话就会使用非常高明的说法。但是，这种教育方法如果成功的话，实际上，它可以让孩子培养一种和“别人会笑话的”是无法比及的牢固的道德观。 为何如此呢，是因为如果采用“别人会笑话”这种教育方式的话，就会产生那么别人看不见是不是做什么都行呢的歪理。
从教育方式到生活方式都有存在别人的影子......别人买了电视，如果自家不买的话就“不像话”。别人给了自己红包，如果不立即给相应的回礼，就会被人说成“讨人厌”还会被人笑话。别人去娱乐，滑雪什么的，如果我也不去的话，就会搭不上“大家都一样”的车......孩子在升学考试失败的时候，有个太太感叹的说到“丢脸”。希望孩子进入名校的那种几分之一的焦虑心情到底还是“脸面”吧。对着犯了不幸过错的妻子感叹的“你做了件让我无法面对他人的好事呀”很多人都会非常在意社会版的新闻，如果看见的话。“见面”或许只是一种说辞。但是，是那回事的话，就不得不说那件事的源头很深。发生令人心神不宁的非常事情时，无意中说出的话更能深深地感染人心，结果，可以说是因为表现在措辞上的“事情的思考方式”是非常符合日本人的性格。
日本人的生活，从道德性的内部的课题，家常便饭的事事，到女性的化妆问题，不得不是日本人似乎是太在乎他人的眼光而活动的。因为我们日本人朋友也是如此，所以，如果挤进一回外国人当中的话，会很辛苦，因为会被人说“日本人那样的没有不恼于别人对自己国家的批评的国民”。 担心被人批评的毛病，在仅有不犯国际性的笑话就可了事的范围内这固然好，但站在两个立场完全不同的国家当中的话，也会在意自己这一方的批评，如果也会询问对方的看法的话，最后自己的立脚点就会变得游移不定，带着长远眼光来眺望大局时，就可能会导致犯一个违背初衷的国际性笑话。
从我们脸蛋的化妆，最后到在国际舞台上的讨价还价，动不动就十分在乎的“面子”的我们这种性格，到底去哪里追寻它的源头呢。有些人们，花费大把时间创造的武士社会的“面子”和“廉耻”精神，在分成士农工商的社会构造的框架当中，有必要锤炼出与我们阶级相适合的外观的习惯，在长年累月中，已经深深地印刻在日本人的生活的细微之处了。
但是，我们还不如这样来思考——即，过多的在意形象和他人眼光，不论是以个人为单位，还是以国家为单位，日本人这种人，从来就不自信，不引自己为豪，我想这是时至今日的铁证。 所谓自信，说到底就是确切地知道自己的可能性，同时又不在意自己的局限性。所谓自豪就是，正确评价自己的独有的可能性，再发展它，然后又会萌生出希望来。怎么纵观历史，日本人似乎很少有那种意义上的自信和自豪。我们“引以为荣”的国宝——正仓宝物说到底是从海的那边舶来的物件。文字，佛经都是来自于海的对面。对咀嚼并接受那种舶来文明的“独有可能性”产生自信之前，新事物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而来。虽有陶醉于从外头而来的新事物的喜悦，但也有对新事物压倒性的涌来产生不安。明治开国以后尤为如此。
而且，普通人们的精神支柱，生活原则的道德伦理类比起“自知”，不如说在上下关系当中，教导认清自己的倾向更强烈些。
即使作为国家或是作为个人，深深了解内部的局限和可能性的事情时极其少的。确实不知道的话，人会很不安。消除不安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听听别人的评价。 假使有这样的底子，甚至武士社会的“面子”观念也会加深到那里。时刻在意我们的“形象”说白了实际上是历史产物。可是京都很少有“正经脸孔”。即使买一个点心，或买切成半个的腌萝卜，谁都不会觉得很奇怪。我去京都时，有一种和我去欧洲一样的轻松感。不管是进入哪一家日式饭馆，女老板和女服务员都是很随和的样子。有点最便宜的家常菜的人，也有点最贵的，她们的对待态度都是一样的。纵观历史，京都人接受对那座城市和那里的日本文化的自豪，没有被外来事物的带来的自卑感压倒，加上，那座城市被武士文化和市民文化哺育着。扎根于那座城市和城市的人上的“自信”的纯正自由和自主，在保持最日本的面貌的同时，我认为就如能让最时髦的欧洲城市和市民感受到的那种自由和自主那样。在这种意义上，京都对我来说既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日本城市，又是最接近巴黎和阿姆斯特丹的一个时髦城市。 从历史产物当中，只发展好的事物的难度谁都知道，但差不多我们也——作为个人和国家全体——摇摆不定地思考别人的评价，世人的眼光或是谄媚，他人的眼光或是从令人恐慌的“自信的缺失”蜕变出来似乎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