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们
文│杨不过
不是只有长得漂亮辛辣的狐狸精才会暗地里使坏，事实上长相难看邋遢的人也会。她坐在你身边，好几天没洗的头发梳成一个凌乱的球，露出略带痴相的讨好意味浓重的笑容，仿佛谁不高兴起来都能顺手欺负她几下，而她根本不知道生气为何物。周围是一帮特别擅长装模作样的投行男、公关女，她置身其中怎么看都不够和谐，好像一只呆头呆脑的火鸡冲进了一群饶舌鹦鹉的领地。但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介意，十分乐在其中。
这个情形太熟悉了，她一贯以勇于自我丑化而闻名，并因此获得小群体中的有些诡异的声名。大家吃饭、出去玩都愿意叫上她，又有人可以拿来取笑，又有人会不辞辛苦地表演笑话与独角滑稽戏，这多好，而她也从来不令人失望。
这个群体说来势利又刻薄，你要么得长得好看，要么得非常好玩，要么得有点小名气，实在没有，那最好就能常常买单，不然下次就没人叫你一起玩了。她算是这群体中的一枝奇葩。你以为她就是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傻大姐，直到后来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流言，再往后你知道流言的源头就是她。可即使铁证在眼前你还是不相信，放佛她这样的形象破坏了心机如海的坏蛋们的江湖名头。
另一个坏人实在是一看就太像坏人了，所以减弱了其中的戏剧性。她每天满面春风，见了谁都嗲声唤道“亲爱的”，从董事长到兼职修电脑的，空姐们看了都要惭愧的标准笑容放佛是一不小心被谁铸在她脸上从此再也无法摘下的面具，但一转身就把手下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伺候她比伺候慈禧太后都难。她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王熙凤，生动地对刚进公司的语文不好的小朋友们诠释着“心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另外还有懦弱范儿的迷你型坏人。她看起来就是个每天忙忙叨叨但工作毫无成效的中年人，每天上班也不过混混样子，争取老板发慈悲不被开除就谢天谢地了。可正因为常年徘徊在被开除的边缘，她脑海中的假想敌十分之多。你一不小心就会发现自己成了她的眼中钉。她会采取篡改会议记录等等极度弱智的手段企图陷害你，可因为这些办法实在太好笑了，所以根本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只有她自己默默地认为这会奏效，并且天真地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在残酷的江湖存留至今，是因为有颗聪明的大脑。
至于那些和老板勾搭以求上位的人，我们从来不将其称为坏人。只要她们不以老板娘自居来欺凌百姓，我们就一点儿也不会瞧不起她。相反，很多时候还觉得她们天真纯洁如小白兔呢。
（字数974，《三联生活周刊》2011年22期，p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