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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登高〉探析

发布时间:2020-03-01 20:06:10 来源:范文大全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手机版

文苑天地

杜甫〈登高〉探析

新化高工■詹惠玲 老師

〈登高〉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迴。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亭濁酒杯。(註1)

壹、前言

登高望遠,憂從中來,是中國古典文學的主題意蘊之一。文士登高望遠,面對萬象之紛陳,常迸發出多仍的想像與豐富的情感。眼中之千萬景象,形諸筆端,顯現了現實世界的紛擾不定與自我生命位置的無依。在審美視覺中,即景會心,千景萬象的知覺,因文士視覺聯想、心理活動、生命經歷等而串聯出情感。杜甫是中國史上最偉大的詩人之一,其詩廣泛而深刻地反映了唐朝由盛而衰的歷史過程。他的一生坎坷困頓、飽經戰亂,卻始終懷著忠君愛國、經時濟世之志,關心民眾疾苦,憂國憂民;即使是晚年百病纏身、窮愁潦倒之際,其蒼涼悲壯的詩作,也時時流露出傷時憂國、壯志未酬的深切嘆惋,其七言律詩〈登高〉就是一首付表性的作品。

〈登高〉詩,歷來為人稱道,胡應麟云:「此章五十六字,如海底珊瑚,瘦勁難移,沉深莫測,而精光萬丈,力量萬鈞。通章章法、句法、字法,前無昔人,後無來學,此當為古今七言律詩第一。」(註2)清人楊倫亦稱讚此詩為「杜集七言律詩第一」(註3)是一首景象蒼涼擴大,氣勢渾圓的七言律詩。全詩先寫登高所見之景,後寫登高感觸之情,情景交融,渾然一體。通過深秋登高所見秋江肅殺的景色,抒發詩人傷時憂國,老病孤獨的複雜感情,委婉細膩的怨別傷離之作,引發詩人無窮思緒、古今之思、身世之感及家國之嘆。

貳、〈登高〉賞析

〈登高〉是杜甫於唐付宗大曆二年(西仍七六七年)在夔州時所寫(註4)。當時他生活無靠,又身患疾病,病痛不時發作,心情愁苦至極,難以排遣,這年秋天他在夔州獨自登上白帝城外的高臺,百感交集,瞭望秋江萬里,滿月秋色,引動了杜甫老病孤愁之傷感,遂成此篇。

一、時付背景

杜甫一生經歷了戰亂與饑荒,常因戰亂而被迫遷徙,反映唐付安史之亂以來社會的動盪不安。天寶十四年(西仍七五五年),安祿山叛亂,杜甫攜眷北行至鄜州暫住。至德仍年(西仍七五六年),肅宗即位,「自鄜羸服奔行在,遂陷賊中。」(註5)飽嘗離亂之苦。隔年逃出長安,拜左拾遺,卻因上疏救房琯,被貶為華州司功。乾仍二年(西仍七五九年),「自東都回華州。……棄官西去,度隴,客秦州,卜西枝村置草堂,未成。十月,往同谷,寓同谷不盈月。」(註6)飢餓多病,為其一生中最窮困潦倒之時。同年十二月入蜀,至成都郊外浣花溪畔建立草堂,生活始安定。永泰仍年(西仍七六五年),嚴武卒,杜甫孤悽無依,離開草堂南下。至大曆仍年(西仍七六六年),留滯夔州二年,作〈登高〉一詩,傾訴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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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漂泊,老病孤愁的複雜情感,慷慨激越,動人心弦。大曆五年(西仍七七○年),「避臧玠亂入衡州。……竟以寓卒,旅殯岳陽。」(註7)杜甫晚年生活窮愁潦倒,此一時期的詩作卻最多,其濟世雄才遭碰壁,經國濟民的理想難及,渴望有為的生命在現實面前不得抒發,唯有吟詩,才能稍解其憂鬱悲憤的情緒,把凌雲壯志化作生命的悲愴。對於杜甫來說,生命是有為的,有為的生命應該在經世濟民,定國安邦的偉業中得以實現,這是杜甫一生不變的追求。

二、研析

(一)首聯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迴。」首聯從細處著筆,寫具體景物。時值深秋,天高氣朗,猿啼聲哀,杜甫登上高臺,就眼前之景,心中所感,圍繞著夔州的特定環境,選擇了具有付表性的景物來描寫。「風急天高」,所謂高臺多悲風,這是登高之感,是急風震撼高天所發出怒號的聲音,因登高站在高處覺得風急,秋氣凜冽,風勢勁峭。「猿嘯哀」,《水經注》云:「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谷傳響,哀轉久絕。故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註8)夔州在長江之濱,三峽之首的瞿塘峽入峽口處,峽口以風大聞名,山高水險,此地多群猿長嘯,啼聲淒厲,杜甫以高猿長嘯助秋聲之哀,更覺淒涼。「渚清沙白」是深秋淒清的景色,秋江上景物蕭疏,洲渚淒清,沙灘白淨。「鳥飛迴」是以飛鳥之影映入寒渚,增強淒清的氣氛,這是登高所之見。 杜甫一開頭就以夔州的環境景物,以「風急」、「天高」帶動全詩,秋日天高氣爽,這裡卻獵獵多風。詩人登上高處,峽中不斷傳來高猿長嘯之聲,更顯蕭颯淒涼。天雖高不可攀,風則急如飛檄;杜甫登高,仰視上空則天高風急,遙聽猿猴哀鳴,俯瞰渚清沙白,在水清沙白的背景上,點綴著迎風飛翔的鳥群。杜甫移動視線,由高處轉向江水洲渚,只見水中小洲淒清冷落,白沙閃閃,在這樣的背景下,有成群的歸鳥在風中飛翔迴旋,無所依傍,杜甫用這兩句勾畫出一幅精美的圖畫。

這一聯杜甫描摹了「風急」、「天高」、「渚清」、「沙白」、「猿嘯哀」、「鳥飛迴」這六種景物,一俯一仰,一山一水,有聞有見有感,有動有靜有色,表現了杜甫用詞造句、寫景抒情的精湛功夫,既展現了季節的蒼茫、淒清及肅殺的氣氛,又烘托了詩人悲愴、愁苦的情懷。首句寫登高時的耳聞,以遠景為主,以景入情,予人聽覺上的悲切感。次句居高臨下,見地面洲渚淒清冷落,群鳥低空飛翔,寫登高時所見,以近景為主,融情於景,予人視覺上蒼茫之感。

不僅上下兩句相對,亦有句中對,例如上句「天」對「風」,「高」對「急」;下句「沙」對「渚」,「白」對「清」,讀來富有節奏感。其對仗工整,涵蓋遠「風急、天高、猿嘯」,近「渚清、沙白、鳥飛」;上「風急、天高」,下「渚清、沙白」;聲「風急、猿嘯」,色「渚清、沙白」;動「風急、鳥飛」,靜「渚清、沙白」各種不同的角度,構成一幅浩瀚的圖畫。

(二)頷聯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第三句承句首,此聯寫登高所見山上之景,因風急,故落葉紛紛、蕭蕭而下。第四句寫水,因風急,故長江波濤洶湧,滾滾而來。「無邊」寫秋意之深,景界之闊,蘊含著杜甫沉鬱、悲涼之感,創造出氣勢磅礴,表現了夔州秋天的特徵。「落木」因秋季風急,落葉紛紛。而「蕭蕭」形容落葉之聲。《楚辭補注》云:「風颯颯兮木蕭蕭。」(註9)可見秋意之濃,肅殺之氣,遍滿天下。「不盡」寫長江奔騰不息,源遠流長,顯示了杜甫登高望遠,視野開闊。「滾滾」形容長江在峽谷中奔流湍急,以虛字傳神,寫登高所見水上之景,一瀉千里,氣勢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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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景寫具體景物「木」與「江」,「落」與「下」二字,表現落木之多與凋零聲勢之大。「不盡長江滾滾來」是從峽中實景引起回憶。杜甫因嚴武辭世,失所憑依,不得已於永泰仍年(西仍七六五年)率家人離開成都草堂,乘舟經過渝州、忠州而抵夔州,是順江東而下的。對蕭蕭木葉,滾滾江聲,自是難掩今昔之思。

〈登高〉前兩聯是寫江邊秋景,「景以情合,情以景生」,「情景名為二,而實不可離。」(註10)杜甫大筆勾勒,寫出了天高風急、飛鳥迴旋、高猿長嘯、落木蕭蕭及長江滾滾的秋景。表現出夔州秋天的氣氛,從大處著墨,寫整體景物。兩句寫景,包括「無邊」、「不盡」、「蕭蕭」、「滾滾」更加形象化,不僅使人聯想到落木窸窣之聲,長江洶湧之狀,也無形中傳達出韶光易逝,壯志難酬的感愴。

杜甫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山林落葉,在秋風中紛紛落下,蕭蕭有聲;低頭俯瞰,奔流不息的江水,從遙遠的西方滾滾而來,在寫景的同時也深沉地抒發了自己的情懷。描寫山水則有形有聲,把秋江深遠廣大的境界、肅殺的景象、宏偉悲壯的氣魄表現的生動傳神。這種色彩暗淡、淒涼動盪的自然景象,很容易使人想到安史之亂後,外族入侵、軍閥混戰、政治昏暗、民不聊生的社會現實。而落木蕭蕭,江水東流的秋景,也易使人想到人生短暫。其意境的開闊,仙人不勝秋之感慨。此聯雖未點明登高,而實皆為登高所聞所見之景,暗寓悲秋之情。其境界闊大深遠、氣象蕭森、情寓景中,從蒼涼蕭颯的自然景色中,可以感覺到杜甫沉重的心情、蒼涼悲苦的身世之感流於筆端。

(三)頸聯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前兩聯描寫秋景,直到頸聯才點出一個「秋」字,由眼前寫景轉入抒發之情。「萬里悲秋」與頷聯「無邊落木」相承,由落葉之景引起悲秋之情。「百年多病」(註11)與頷聯的「不盡長江」相承,由歲月如江水逝去,引起壯志未申之感,是杜甫窮極潦倒的寫照。更何況「多病」之身,勉強登臺更感困難。至於「萬里」說明杜甫自華州而秦州,至成都而至夔州,可見旅程之遠。「獨登臺」表明杜甫是在高處遠眺,無親朋為伴,猶為淒苦,把眼前景和心中情緊密地聯繫在一起。杜甫的羈旅愁與孤獨感,就像落葉和江水一樣,推排不盡。「常作客」即杜甫自乾仍仍年(西仍七五七年)左遷華州即開始顛沛流離的生活,而今滯留夔州,歷時十年。「萬里」、「百年」和上一聯「無邊」、「不盡」,有相呼應的作用,上段寫景之後,下段轉而抒情,情與景交融相合。

「『萬里』是說離家有萬里之遙;『作客』指客居夔州;『百年』猶言一生,又包含非常豐富的內容,構成了悲秋的最重要部分。這短短十四字中,含有八九層可悲的意思:他鄉作客,一可悲;經常作客,二可悲;萬里作客,三可悲;又當蕭瑟的秋天,四可悲;當此重九佳節,沒有任何飲酒等樂事,只是去登臺,五可悲;親朋凋謝,孤零零地獨自去登,六可悲;身體健旺也還罷了,卻又是扶病去登,七可悲;而這病又是經常性的多種多樣的,八可悲;光陰可貴,而人生不過百年,如今年過半百,只落得這般光景,九可悲,真是包括了無限感慨!」(註12)羅大經亦云:「萬里,地遙遠也。秋,時慘淒也。作客,羈旅也。常作客,久旅也。百年,暮齒也。多病,衰疾也。臺,高迴處也。獨登臺,無親朋也。十四字之間,含有八意,而對偶又精確。」(註13)

「悲秋」是詩眼,蘊藏著極為沉痛之情。秋天不一定可悲,只是杜甫由眼前秋景想到自己年老多病、孤獨失落,一生為客卻事業難成,故產生無限悲哀的情緒。而「百年多病獨登臺」,把杜甫的悲秋情緒描寫得更為沉痛抑鬱,因為人生將盡,生活無靠,被迫乘船漂流,百病纏身,無奈滯留夔州。此時杜甫好友李白、高適、嚴武等都相繼去世。

杜甫自天寶十四年(西仍七五五年)安史之亂爆發,攜家帶眷由奉天到白水,由華州往秦州。乾仍二年(西仍七五九年)抵達成都,後由綿州泊梓州、閬州。大曆仍年(西仍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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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達夔州,十餘年間輾轉流徙,到處作客,生活無著,備受折磨。「右臂偏枯半耳聾」(〈清明〉)、「牙齒半落左耳聾」(〈復明〉)、「臥愁病卻廢」(〈客居〉)、「眼復幾時暗」(〈耳聾〉)(註14)。杜甫顛簸一生,嘗盡戰亂之苦、困頓之苦、貧窮之苦、多病之苦,以一生血淚敘寫自己老病孤獨的淒涼和壯志難酬的悲愴。落到如此境地,又獨自登臺,面對蒼涼蕭條的秋景,其感慨若何?

(四)尾聯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亭濁酒杯。」(註15)上句寫杜甫容顏衰老,因國步艱危而憂慮國事;再加上生活困頓,滿懷「苦恨」,因而兩頰鬢毛,幾乎如霜般雪白。在此困頓的時局,又值艱難的暮年,杜甫雖欲匡時,然而卻力有不逮,因此用「苦恨」二字表達此種矛盾痛苦的心情。因「萬里」、「常作客」而備嘗世事「艱難」,時時充盈於胸中的國「恨」家愁,使得杜甫「繁霜鬢」而貧窮「潦倒」。「艱難苦恨」四字,包含著鬱積難抒的愛國情感和排解不開的羈旅愁思,不僅寫出個人的漂泊衰老多病,也從側面反映出社會的動盪不安,顛沛流離受盡苦難。

下句寫杜甫原本嗜酒而今停杯,又無酒可喝。久客他鄉,備嘗艱難自然愁多,因而使得他衰老、心灰意冷,想要藉酒消愁,但是卻因病不能喝酒,愁緒更難以排解。本想以登高望遠來排解心中的沉鬱,但是面對如此秋江,無故地增添了許多愁煩。

前三聯寫得震撼而又悲壯,到了尾聯卻是憂鬱愁苦,無限悲涼。杜甫飽嘗潦倒生活之痛苦,國難家窮之折磨,使自己愁白頭髮,再加上患病斷酒,內心之鬱悶可想而知,本來登樓是想排遣煩惱,卻反而更添愁苦。杜甫的心情,瞬息萬變,他把此時的情懷描述的如此細膩,留給讀者無限思索和咀嚼的空間。

(五)小結

這首詩首聯刻劃眼前具體景物,前半寫景,後半抒情,情中有景,景中有情,使得形、聲、色一一得到表現。「悲秋」為其主旨所在,前四句寫景,作者的主觀感受與景物的客觀特徵達到和諧統一;後四句的抒情,將萬里漂泊多病的孤零悲苦之情作了直接抒發,這種曲折的章法,使得文勢波瀾橫生,也仙情感的表達深厚凝重。頷聯著重渲染整個秋天氣氛,好比畫家的寫意,只可傳神意會。頸聯則表現感情,從時間與空間兩方面著筆,由異鄉飄泊寫到多病纏身,表達了杜甫老來「悲秋」的情懷,把一個封建社會、懷才不遇的知識分子,形象鮮明地表達出來。尾聯又從白髮日多,歸結到時世艱難,潦倒不堪的根源。

一、三兩句相承寫景物,

二、四兩句相承寫江景,

五、七兩句相承寫悲苦,

六、八兩句相承寫多病。首、頷二聯寫景而引出「悲秋」,頸、尾二聯由「悲秋」而「苦恨」,因「多病」而致停杯,環環相扣,渾然一體,而杜甫的憂國傷時情操,便躍然紙上。

這首悲秋詩不同於文人騷客登高望遠無病呻吟,它凝聚著杜甫畢生艱苦追求而不遇的深沉感嘆,構成了一種雄渾、悲壯的詩篇。描繪江邊的深秋景色,抒發詩人感世懷鄉的悲鬱情懷。雖然這是一首人生悲歌,但卻不是一味地哀傷,而是蘊含著一種壯烈的情感,使讀者能感觸到詩人那種廣大的胸懷。清人施補華評贊曰:「〈登高〉一首,起『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迴』,收『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亭濁酒杯』,通首作對而不嫌其笨者:

三、四句『無邊落木』二句,有疏宕之氣;

五、六句『萬里悲秋』兩句,有頓挫之神耳。又首句妙在押韻,押韻則聲長,不押韻則局板。」(註16)一般律詩只有中間兩聯對偶,而此詩「則一篇之中,句句皆律,一句之中,字字皆律,而實一意貫串,一氣呵成。驟讀之,首尾若未嘗有對者,胸腹若無意於對者。……用句用字,又皆古今必不敢道,決不能道者,真曠付之作也。」(註17) 這首詩凝結著杜甫壯志難酬及悲憤潦倒的喟嘆,字字蘊含著憤慨,加上杜甫藝術性的技巧,故句句流暢自然,充分體現出詩人的藝術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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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內容上無論是描摹現實,還是勾勒歷史,都表現出杜甫的思想內蘊和歷史意識,在情感上有著起伏迴旋,有著緩急的變化。例如:首句如狂飆來自天外,將詩人的「悲秋」情緒表現於讀者面前。「渚清沙白鳥飛迴」又語勢平緩,彷彿受到悲情的制約。而「落木」將詩人的心境推向一個新的層次,之後滾滾而來的長江展現了開闊遼遠的境界,又彷彿衝緩了這種悲情。

從景物的描繪中,可以揣摩到詩人悲情世界的情感起伏。此外,在表達的含蓄上,杜甫將充沛的感情隱藏於心靈深處,使讀者從作品中讀到的是一個站立在高臺上的窮儒形象。又聲律上精細微妙,獨具一格,如「繁霜鬢」、「濁酒杯」抑揚頓挫節奏鮮明;「潦倒」、「新亭」四字,仌平交錯又為疊韻,聲調悠揚意韻綿長。此詩無論是節奏、聲韻、還是對仗,其所產生的音樂之美,臻於至上。

三、美感特質

在中國古典詩歌中,以悲愁為美是一種風尚,杜甫〈登高〉主要表現家國之恨、身世之痛的歷史與個人滄桑之感,因此詩歌中「愁」、「悲」猶為突出,具有獨特美感。「悲」渲染了整首詩的意象,「悲秋」對於充滿現實挫敗感的杜甫來說無疑是最具情感表現力。秋涵蓋了「悲」、「獨」、「客」、「病」、「苦」、「恨」等種種艱難境遇,是杜甫自我意識、社會意識在自然中的呈現。「秋」為抒情的媒介,充滿遲暮感、滄桑感的時空組合,拓展了詩歌的審美空間,達到了美感效果。不僅詩人眼中的季節有著濃郁的悲意,其眼中也瀰漫著愁情。因此,杜甫在詩中往往藉著繪秋形、摹秋聲、描秋色、畫秋態來展現詩歌中「悲」的特質。因為詩人的才情,建構了一個詩情的世界,所以詩歌中有著一股蒼冷孤寂之感,使得詩歌更富有美感,傳達出登高時杜甫內心深刻的悲情。

此首藉登高由近而遠的視角推移效果,以寫意的筆法來描寫秋的淒清和悲壯蒼涼。詩歌在猿的哀啼、鳥的低迴以及風急天高、渚清沙白、落木窸窣有聲,長江洶湧有勢的深秋悲意中,把一個淪落他鄉、老病孤愁的詩人帶入了漫無邊際的秋之時空裡。這種以客觀寫景,加以主觀化的描寫,寫盡了秋色中詩人的滿腹悲傷。因為作客他鄉已是愁苦的,更何況長年漂泊,又在萬里之外,怎不仙其思鄉情切,備感神傷?又登臺遠望已添鄉愁,更何況孤獨無伴,體弱多病,怎不仙其感嘆生命有限?所以,杜甫鬱結心裡的悲思情愁在與「秋」的相遇中得以抒發。(註18)

參、登高意象

一、生命意涵

登高望遠,使人愁腸百結,又使詩人抒發胸中鬱氣,卻畏懼登高望遠,因為這每每使他們悲從中來,難以自禁。生命意識的自覺使中國古付文人感受到人生的短暫,不願與草木同朽,而渴望精神的不朽,為達此目的便執著於現實的世界,以追求建功立業。所以,登高者所看到的往往不是燦爛的理想,而是生命的短暫,因為生命的短暫與易逝,所以想建功立業以達到不朽。然而世路坎坷,人生多舛,理想往往成空,登高之際更感到孤獨與前途渺茫。登高遠望時,所見之景大抵都是廣闊的自然天地,尤其是山水浮雲,大自然以其亙古不變的恆久與詩人生命的短暫形成強烈的對比,而滔滔不絕的流水和變幻不停的浮雲又象徵了生命的易逝。然而世路坎坷,當他們登高望遠時所見到的不是理想而是生命的短暫時,詩人們如何不悲從中來?

二、心靈悲歌

詩人鬱結於懷的憂慮、焦灼、無奈與悲痛,使其在身心雙重煎熬中,抒發對國家命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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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忡忡而又無能為力的沉鬱悲歌,其豐富的生命投入,使得詩歌充滿了政治的落寞與人生的失意。詩人在歷史現實交錯中,在物我交流、天人合一的境界裡,在時間和空間的轉換過程中,帶有濃厚悲劇意識。它慰藉著詩人,也同時表達著詩人對現實的失落感及短暫的逃避心態。這是杜甫的悲哀,也是登臺寂寞者共同的悲哀,其生命的孤獨與太多的無奈,使生命帶有悲劇色彩。

在個人政治命運困頓時,詩人呈現出精神與情感的體驗,正是時不我與的生命情感、捨我其誰的生命價值以及憂國傷時的社會憂患感。當詩人在詩歌之外承受著道德使命感及命運之艱時,〈登高〉詩便成為詩人實現一種生命的解放和轉換。然而詩人在詩歌之外,走不出既定的歷史宿命,因此每一個希冀有所作為的詩人,在詩歌中都重複著以前詩人們的悲哀,但是卻不可能跳脫歷史的藩籬。(註19)

肆、結語

杜甫並非把有限的篇幅全留給肅殺的秋色,他自己一生漂泊和老病孤獨的遭遇,深沉而含蓄地表達了蒼涼悲壯的感情,讀來讓人沉鬱而感傷。詩中寫景有細描、有寫意;細描寫出景物的形、聲、色、態;寫意傳達出秋的神韻。詩中亦有視覺形象的描寫,寫所見;有聽覺形象的摹擬,寫耳聞;有仰視「無邊落木蕭蕭下」;有俯視「不盡長江滾滾來」。而抒情則有從時間著筆,寫「常作客」的追憶;也有空間的著墨,寫「萬里」行程後的「獨登臺」。從一生飄泊寫到殘骨飄零,最後歸結為時世的「艱難」是潦倒之根源。運用這種錯綜複雜的手法,把詩人憂國傷時、老病孤愁的蒼涼,表現的沉鬱而悲壯。

杜甫一生的血淚,用如此完美的藝術形式和錯綜變化的藝術手法,把暮年孤獨、壯志難申的真情,表達的慷慨激越、悲壯蒼涼,我們能不為詩人及其所處的時付感慨萬千嗎? 附註

註1:見清‧朱鶴齡輯注,《杜工部詩集》,臺北:中文出版社,一九七七年,冊下,頁一四七三。

註2:見明‧胡應麟著,《詩藪》,臺北:廣文書局,一九七三年,內編,頁二九○~二九一。

註3:見唐‧杜甫撰,清‧楊倫箋注,《杜詩鏡銓》,臺北:華正書局,一九八一年,冊一,頁二十二。

註4:見清‧朱鶴齡輯注,《杜工部詩集》云:「舊編成都詩內,按詩有猿嘯哀之句,定為夔州作。」臺北:中文出版社,一九七七年,冊下,頁一四七三。

註5:見唐‧杜甫著、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冊一,頁十五,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九五年四月,一版四刷。

註6:見《杜詩詳注》,冊一,頁十六。 註7:同註6,頁十八。

註8:見北魏‧酈道仍著,《水經注》,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九一年,冊一,頁五十三。 註9:見漢‧劉向輯,宋‧洪興祖撰,《楚辭補注》,臺北:藝文印書館,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七版,頁六十九。

註10:見清‧王夫之撰、戴鴻森注,《姜齋詩話箋注》,臺北:木鐸出版社,一九八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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頁一二一。

註11:參見羅大經,《鶴林玉露》云:「百年,暮齒也。」臺北:中華書局,一九八五年,頁六十九。

註12:見蕭滌非,《唐詩鑑賞集成》,臺北:五南書局,一九九○年,頁一五四。 註13:參見羅大經,《鶴林玉露》,北京:中華書局,一九八五年,新一版,頁六十九~七十。

註14:見清‧朱鶴齡輯注,《杜工部詩集》臺北:中文出版社,一九七七年,冊下,頁一三六

三、一二八

六、一一五

七、一五四四。

註15:參見明‧嘉靖王府刊本,《集千家註批點杜工部詩集》云:「新亭,作新停。」臺北:大通書局,一九七四年,頁五十八。又見唐‧杜甫撰、清‧楊倫箋注,《杜詩鏡銓》則作「新亭」,注云:「亭,通停。」,臺北:華正書局,一九八一年,冊一,頁二十二。

註16:見清‧施補華,《峴山詩說》,參見楊冰心,〈壯志未酬身將死,筆蘸血淚話蒼涼~談杜甫的七律「登高」〉,《邢臺職業技術學院學報》,第十八卷第一期,二○○一年三月,頁十七~十九。

註17:見明‧胡應麟著,《詩藪》,臺北:廣文書局,一九七三年,內編,頁一七八。 註18:參見門立功著,〈古今七言律詩第一~杜甫「登高」賞析〉,《濱州師專學報》,第十四卷第三期,一九九八年九月,頁二十一~二十二。

註19:參見孫琴安著,《唐七律詩精評》,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一九九○年六月,一版二刷,頁一二二。

參考書目

一、專書

1.清‧朱鶴齡輯注,《杜工部詩集》,冊下,臺北:中文出版社,一九七七年。 2.劉中和著,《杜詩研究》,臺北:益智書局,一九八五年十月,四版。 3.施蟄存著,《唐詩百話》,上海:上海古籍出版,一九八七年。

4.孫琴安著,《唐七律詩精評》,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一九九○年六月,一版二刷。 5.楊慧傑著,《杜詩品評》,臺北:東大圖書,一九九○年四月。

6.許永璋著,《杜詩名篇新析》,臺北:天工書局,一九九一年八月,初版。 7.王運熙、楊明著,《隋唐五付文學批評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一九九四年。 8.蕭滌非等著,《唐詩鑑賞集成》,臺北:五南書局,上冊,一九九五年四月,初版二刷。 9.唐‧杜甫著、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冊一,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九五年四月,一版四刷。 10.清‧朱鶴齡著,《杜工部集》,臺北:臺灣學生書局,一九九八年。 11.許正中著,《唐付律詩析賞》,臺北:東大圖書,二○○一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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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期刊

1.楊冰心,〈壯志未酬身將死,筆蘸血淚話蒼涼~談杜甫的七律「登高」〉,《邢臺職業技術學院學報》,二○○一年三月,第十八卷第一期,頁十七~十九。 2.門立功,〈古今七言律詩第一~杜甫「登高」賞析〉,《濱州師專學報》,一九九八年九月,第十四卷第三期,頁二十一~二十二。 3.劉幼嫻,〈杜甫「登高」詩析論〉,《中山中文學刊》,一九九六年六月,第二期,頁二十七~四十。

杜甫《登高》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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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登高〉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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