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诗人月夜漫步沙州，偶然间与徘徊不定、无枝可栖的断鸿零雁相值，人伤谪宦，雁悲离群，两者境遇，正复相似。苏轼遂咏物见怀，词中所写的孤鸿，正是他自己的写照，以寓其迁谪沦落、离索孤寂之感。词作以孤鸿为喻，把孤鸿失群与幽人失志联系起来，抒写了苏轼受到政治迫害后僻处黄州居无所依而又无人可
诉的寂寞与伤感。
上阕写诗人活动的环境，写“幽人”。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残月高挂在稀疏的梧桐树顶，滴漏声断了，显得一片寂静。谁能见幽居人独自往来徘徊，唯有那缥缈高飞的孤雁的身影。为读者营造了一个夜深人静、月挂疏桐的孤寂氛围，也为幽人、孤鸿的出场作铺垫。“漏”，古人计时用的漏壶：“漏断”即指深夜。这两句渲染出一种孤高出生的境界。“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先是点出一位独来独往、心事浩茫的“幽人”形象，随即诗人的实现由“幽人”而到孤鸿，：“幽人”那孤高的心境，不正象缥缈若仙的孤鸿之影吗？这两句，既是实写，又通过人、鸟形象的对应、嫁接，极富象征意味和诗意之美地强化了“幽人”的超凡脱俗。
词的下阕接着写鸿雁。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刚刚睡去的鸿雁又被惊醒，回头看看，并没有别的大雁来伴，它满怀幽怨，心怀幽恨，惊恐不已，但它“恨”什么？“惊”什么呢？无人能知。为什么睡下了又常常惊醒呢？并不是什么声响动静，而是心里不宁静。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它因为不拣高枝，不愿栖息在梧桐上，只能孤独地、高傲地在荒凉、寂寞的沙洲上过夜。 词人通过鸿的孤独缥缈、惊起回头、怀抱幽恨和无栖息之所，表达了作者贬谪黄州初期的孤寂处境和高洁自许、不愿随波逐流的心境。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选尽了凄寒的树枝而不肯栖息，却感到了沙洲的寂寞寒冷。 作者与孤鸿同病相怜，以拟人手法展现出孤鸿的心理，更是诗人自我感情的具化。“谁见幽人独往来”，这个谁即指孤鸿，幽人的夜出就从孤鸿眼中写出。而下片的孤鸿，包括其影缥缈，其心有恨，以至拣尽寒枝，徘徊不息，却又全从幽人眼中写出。幽人与孤鸿不但孤光相照，互为见证，而且还似乎有着感情的交
流和心的观照。
词中诗人以“幽人”自称，反映了他在这种特定环境下的处境与心情。“幽人”词出《易·履卦》：“履道坦坦，幽人贞吉。”原指幽囚之人，后指幽居之人。苏轼的《定惠院月夜偶出》中：“幽人无事不出门，偶逐东风转良夜。”也曾写到“幽人”一词，足见诗人这时隐藏踪迹、幽居韬晦的心境。由上，词作的上阙写孤鸿眼中的幽人，下阙写幽人眼里的孤鸿，人鸿相映，结构精奇。寄意深
远，风格清奇冷隽。
前人的评价
黄庭坚曾这样评价苏轼的词：“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的确，词作者取神题外，意中设境，托物寓人；对孤鸿和月夜环境背景的描写中，或选景或叙事简约而凝练，空灵飞动，含蕴丰富，生动传神，具有高度的艺术典型性。达到了非常人的高旷洒脱、绝去尘俗的境界，没有高妙的艺术技巧实不能也。
《卜算子》用大量的篇幅歌咏孤鸿。词中的幽人与孤鸿并非截然分开。幽人有孤鸿之情态，孤鸿有幽人之心态。幽人的独来独往与孤鸿的缥缈身影，及寂寞心态，实为人鸿共有，两者互为映衬，彼此沟通。他与它都能从对方那里，看到
自己的某些影子。幽人与孤鸿互为转化对应，不禁令人想起“不知蝴蝶之为庄
周，庄周之为蝴蝶”的艺术境界。
再看该词的写法：上片结句“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引出“孤鸿”，下片就全片咏孤鸿。这与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上片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豪杰”的结句引出下片“遥想公瑾当年”一段，写法上有异曲
同工之妙。回环相生，断而复续。 解析
这首词是元丰五年（1082）十二月苏轼初贬黄州寓居定慧院时所作。词中借月夜孤鸿这一形象托物寓怀，表达了词人孤高自许、蔑视流俗的心境。
上阕前两句营造了一个夜深人静、月挂疏桐的孤寂氛围，为幽人、孤鸿的出场作铺垫。“漏”指古人计时用的漏壶；“漏断”即指深夜。这两句出笔不凡，渲染出一种孤高出生的境界。接下来的两句，先是点出一位独来独往、心事浩茫的“幽人”形象，随即轻灵飞动地由“幽人”而孤鸿，使这两个意象产生对应和契合，让人联想到：“幽人”那孤高的心境，不正象缥缈若仙的孤鸿之影吗？这两句，既是实写，又通过人、鸟形象的对应、嫁接，极富象征意味和诗意之美地强化了“幽人”的超凡脱俗。
下阕专写孤鸿遭遇不幸，心怀幽恨，惊恐不已，拣尽寒枝不肯栖息，只好落宿于寂寞荒冷的沙洲。这里，词人以象征手法，匠心独运地通过鸿的孤独缥缈，惊起回头、怀抱幽恨和选求宿处，表达了作者贬谪黄州时期的孤寂处境和高洁自许、不愿随波逐流的心境。作者与孤鸿惺惺相惜，以拟人化的手法表现孤鸿的心理活动，把自己的主观感情加以对象化，显示了高超的艺术技巧。
这首词的境界，确如黄庭坚所说：“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这种高旷洒脱、绝去尘俗的境界，得益于高妙的艺术技巧。作者“以性灵咏物语”，取神题外，意中设境，托物寓人；在对孤鸿和月夜环境背景的描写中，选景叙事均简约凝练，空灵飞动，含蓄蕴藉，生动传神，具有高度的典型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