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绝唱，泻于梁山
一
万姓熙熙化育中 三登之世乐无穷 岂知礼乐笙镛治 变作兵戈剑乾丛 水浒寨中屯节侠 梁山泊被聚英雄
细推治乱兴亡数 尽属阴阳造化功
——题记
一直是对中国古典文化嗤之以鼻的。由于时代的局限，《水浒传》世袭了男尊女卑，视滥杀无辜为济世扶贫，视落草结盟为豪情万丈，这些都是封建糟粕。但它的情节却那么扣人心弦，一段离奇的江湖侠义史在复杂的历史背景下，一层层脱去官僚腐朽显现出人民起义的社会必然趋势。
然而作者的天马行空，并不是毫无依据的。一个王朝和时代的光鲜和剥落必然伴随着奸臣的猖獗和颓唐。《水浒》的开头是平淡无奇的，高俅的无故发迹，却让我们从刚沉浸在那个时代的腥风血雨时，就在心里深深地埋下仇恨的种子。我们迫切希望有一股胜利的曙光，能够拨去这满天的阴霾，能够清除这些奸臣纳谏给皇帝时的不诚恳及甜言蜜语。
高俅出场后，王进因高俅迫害私走延安府，林冲因高俅诬陷而刺配沧州道，杨志因高俅斥退而流落东京城。三位都是有头有脸的教头或提辖，却落得这般下场，只得去强寇那里落草。在高俅看来，这些人不过是工具，是他一步步蛊惑皇帝心灵的垫脚石。一旦工具失去使用价值，便一脚踹开。在全书中，高俅始终和蔡京、童贯狼狈为奸，对梁山泊好汉恨之入骨，急红了眼。这便是《水浒》的政治背景。
在深读的过程中，我们不得不佩服作者的想象力。在众多落草的英雄当中，他们各有各的苦衷和家境，各有各的性格和职业，各有各的价值观和道德观。这些在同一个黑暗的时代背景下，被融合进一个巨大的“英雄圈”内——梁山泊。水浒的英雄们，并不完全是辘辘饥肠的农民，其中有颠沛流离的游民，有水上工夫了得的渔民，有穷困潦倒的城市贫民，有自谋肉食的手工业者，有飞禽走兽都惧他三分的猎户，有贪小便宜的商人，也有文墨浅薄的下层知识分子，有四海为家的行脚僧，有神出鬼没的江湖道士，有威武一时的军官，甚至有丰衣足食的小地主阶级，都在官府威逼利诱下落草。
强寇英雄聚义之所本有三处：二龙山，乃被青面兽杨志，花和尚鲁智深占领；少华山，乃被九纹龙史进，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称霸；梁山泊，乃是呼保义宋江等人猖狂的天下。第五十八回“三山聚义打青州，众虎同心归水泊”，仿佛让我们看见了太阳崭露头角。从此梁山泊人丁兴旺，战果累累，众英雄同一理想：推翻朝廷，忠义为上，反抗腐败，憧憬着新社会。作者在“单道梁山好处”那篇4六文中，热情赞颂了这种“论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的理想：
八方共域，异姓一家，天地显罡煞之精，人境合杰灵之美，千里面朝夕相见，一寸心死生可同。相貌语言，南北东西各有别；心情肝胆，忠诚信义亦无差。其人则有帝子神孙，富豪将吏，并三教九流，乃至猎户渔人，屠儿刽子，都一般儿哥弟称呼，不分贵贱„„
只可惜，他们的“信义”却和“忠君”混淆在一起，终于开始走下坡路。他们反抗的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却不反对祸根——至高无上的皇权。这导致他们最终起义失败。轰轰烈烈的曙光在天边消释。
水浒英雄起义的过程，乃是整个宋朝人民的封建思想的集中体现。在他们眼里，皇帝是真命天子，真正祸害人民，说尽蜜语甜言，贪图女色美酒，胡乱行贿受贿，视国家兴亡轻若鸿毛，视个人生死重如泰山的，是该千刀万剐的官吏。是他们对皇帝的忠心，成为建立新王朝的绊脚石，孰不知，这些贪官污吏正是封建制度的产物，是皇帝手中的傀儡，是一只只替罪羊。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腥风血雨的时代，梁山泊创造了一次空前伟大的奇迹。作为后人，我们该为那个黑暗年代里有这等不完整的思想觉悟的人深深地鞠躬。
二 起自花村刀笔吏，英灵上应天星，疏财仗义更多能。事亲行孝敬，待士有声名。济弱扶倾心慷慨，高名水月双清。及时雨四方称，山东呼保义，豪杰宋公明。
——序
《水浒》中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非宋江莫属。宋江，字公明，绰号及时雨，天下人民，无论黄发垂髫，丁壮妇孺，强盗或是文弱的书生，就连酒店的酒保，也深知其“仗义疏财，广招天下贤者”。宋江本是郓城县的押司，却因为人忠义而私放晁盖，接着，怒杀阎婆惜，被阎婆指控，又被即使赶到的美髯公朱仝义释，无处安家，只好投靠小旋风柴进，在其庄上做了一名庄客。因杀人在逃，宋江不忍麻烦柴进，便应邀去小李广花荣的清风寨里住几日，殊不知清风寨内有两个知寨，糊里糊涂地救了欲被山寨强徒扣留下来的文官刘知寨的妻子。刘高因听信妻子谗言，怀恨在心，连夜掳去宋江，严刑拷问。此后，花荣大闹清风寨，救出宋江，并使得镇三山黄信与刘高找个幌子，把刘高捉上囚车去杀了。此后便无事。一日，庄上相会石将军，得一书信，信上却说父亲已故，望宋江速回。宋江乃是孝顺之人，当下决定归去安葬老父。谁料刚回庄上，便知父亲未死，只是因听宋江与强徒勾结，甚是思念。宋江准备在庄上住几日，遇见两位都头，为不连累父亲和兄弟宋清，自被押入牢内，发配江州。途中被花荣部下刘唐所救，虽免受攒行之苦，但因触犯国家律令，恐连累老父，执意要去江州。花荣耐他不得，只得放他通行。到江州牢城后，被差拨到单身房里，偶遇节级，此人便是神行太保戴宗，并教黑旋风李逵与其结识。三位好汉“去留肝胆两昆仑”，彼此心照不宣。谁知宋江一日喝酒时，遥望见美丽的江景，兴奋起来，竟泼墨在白粉壁上题下一首诗。不料却被城里的闲通判黄文炳误解为反诗，便又被押入大牢。戴宗知晓，叫李逵每日伏侍，寸步不离。而他自己因传假信给朝廷，也被押入大牢，同日问斩。正当执行时，两人却被梁山泊英雄救下。神行太保戴宗与晁盖本是好朋友，便同无处藏身的宋江一起在梁山泊落草。此后，宋江一直稳坐梁山好汉的第一把交椅。手下各位首领对其忠心耿耿，宋江的忠义也愈发闻名天下。
宋江虽生得黑瘦，但德高望重，行事谨慎，对待四面八方来投靠的好汉相敬如宾，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书中有许多情节我们不难忘记，一届山野莽夫，听得眼前正是及时雨宋公明，连忙长跪作揖，要他原谅自己的不敬。宋江也总会向前将他扶起，道声没事，从此两人情同手足。就连梁山泊兴旺后打仗所俘获的俘虏，如双鞭呼延灼，双枪将董平，都立即亲手松绑，并赔不是，让几位被俘的英雄好生不自在，同时又感到宋江的侠义心肠，纷纷归顺于他。
自从宋江在梁山泊落草后，便被晁盖推荐为一把手。但宋江却没有一直霸占首领之位的意思。他认为自己才疏学浅，只因有入云龙公孙胜以及智多星吴用雄才大略的辅佐，各位将领惟命是从的忠心，才得以日渐兴旺。就这一点看，宋江是谦虚的，有自知之明的。俗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梁山泊的第一交椅是多么炙手可热啊，他却为大局着想，希望找个更胜一筹的首领。晁盖被药箭射到，奄奄一息，希望宋江捉到史文恭时，能推举他为首领。宋江泪流满面，深追其遗昭，始终未忘报仇。也可以说，宋江的正义感和他的家世有很大关系。他的职业养成他处事谨小慎微，随机应变的习惯，也培养了他喜欢玩弄权术的手段。这点我们可以从他领导的几场攻克城池却少有失误的战争中看出。
但宋江的这些优点，从另一个角度看却是缺点，是他这个首领领导的义军走上彻底失败的重点。一个君王，或是一个首领，若没有目空一切的霸气，何矣有杀遍全中国的气势？没有霸主的野心，他只能在天下太平的时候做一个仁君。另外，他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错误。在受招安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国家的忠臣。他把梁山的堂名由原来的“替天行道”改为“顺天护国”，这是一个国家的忠臣才有的行为。
所以说无论我们以怎样的主观情感对宋江或褒或贬，或爱或恨，都不能否认他是中国古典文学人物画廊里一个成功的艺术形象。
三
家住沂州翠岭东，杀人放火恣行凶。不搽煤墨浑身黑，似着朱砂两眼红。闲向溪边磨巨斧，闷来岩畔斫乔松。力如牛猛坚如铁，撼地摇天黑旋风。
——序
说到《水浒》性格最怪异的人，黑旋风李逵是最佳人选。用一个比喻来说，李逵就像一个“闯荡江湖的怪兽”，旁人都畏惧他三分，他自己也满口污言秽语，每每与梁山泊其他首领下山时，便惹出许多麻烦来，让人好生厌恶。虽然如此，但他对宋江是说一不二的，亲切地称呼他为“哥哥”。这让我们觉得李逵也有些可爱的地方。
天杀星李逵，长相黝黑粗鲁，小名铁牛，江湖人称“黑旋风”。沂水县百丈树人，因打死人而流亡江州，做了个小牢头。为人心粗胆大、率直忠诚、仗义疏财。排梁山英雄第二十二位，是梁山步军第五位头领。宋江被发配江州后，吴用写信让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照应。李逵这时正是戴宗手下做看守的一名小兵，就和宋江认识。戴宗传梁山假书被识破，和宋江两人被押赴刑场杀头，李逵率先挥动一双板斧打去，逢人便杀，勇猛无比。上梁山后，思母心切，就回沂州接老母，翻越沂岭时老母被老虎吃了，李逵生气杀了四虎。招安时，李逵不愿受招安，大闹东京城，扯了皇帝诏书，要杀钦差，还砍倒梁山泊杏黄旗，要反攻到东京，为宋江夺皇帝位子，多次被宋江制止。在众好汉中，李逵一直反对诏安。李逵受招安后被封为镇江润州都统制。宋江饮高俅送来的毒酒中毒后，想到自己死后李逵肯定要聚众造反，怕坏了梁山泊的忠义名声，便让李逵也喝了毒酒一块儿被毒死了。
李逵野蛮中透露着可爱。提起这位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我们不由得想起他的一句口头禅：“„„杀了这鸟人，我快活！”他生割了黄文炳后称“吃我割得快活”，他屠了扈三娘一家后道“吃我杀得快活”。可见他所有令人揪心的行为，都出自两个字“快活，不是享受杀戮的快感，不是对梁山的忠诚，更是不想给宋江惹事。可火急火燎的性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粗鲁，他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不可磨灭了。
上文说了，李逵即便对他人不敬，口出狂言，也不敢得罪宋江，并亲切地称他为“哥哥”。事实上，李逵对宋江充满了忠诚之心，而这忠诚里，也滞留着许许多多的依恋。对宋江，李逵是仰慕已久的，当宋江真的出现在这山村野夫的面前时，他是何等狂喜，何等兴奋！宋江也为结识了这样一位英雄而高兴，又是送银子，又是陪他喝酒。小碗喝得不过瘾就换大碗，喝酒不过瘾，就再上几斤牛肉，临别了，还赠送几锭银子。李逵在宋江面前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为什么李逵会对宋江有如此深厚特别的情感？仔细看文章，不难知道，李逵的杀人成性让多少江湖豪杰敬而远之？即便有几个，也是浅交，也是因为畏惧李逵手上的那两把板斧，而不得以请他喝酒吃肉。李逵享受的虚情假意太多了。但宋江的出现，颠覆了世态的炎凉，让李逵感受到真感情。试问，天底下对李逵真正好的，能有几个？宋江便算唯一一个吧。
李逵虽是酒肉之徒，但扯诏谤徽宗，痛骂皇帝的是他；破辽无功提出，再上梁上泊去的是他；喝了药酒仍然大叫“反了罢”的还是他。这种反抗的坚决性，使得李逵成为一个英勇无比、一往无前的英雄形象。对敌人的强烈仇恨相对，李逵对劳动人民，对弱者对伙伴却充满同情，一往情深，义无反顾。为了伏待好因吟反诗而坐牢的宋江，戴宗要他别因喝酒误事，他马上断了酒。戴宗的计谋被识破，为了抢救给绑赴法场动斩的宋江、戴宗，梁山泊的好汉们齐集江前，正要动手，突然“十字路口茶坊楼上，一个彪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那里拦得住？”假如没有梁山泊好汉们的接应，李逵无疑也会象搭救卢俊义的石秀那样，终于落得个束手被擒的下场。小说没有描写自从戴宗出事之后这六天来李逵做了什么；但是，从他的行动我们可以看得出：这个在精细方面远不如石秀的李逵，这六天里一方面急得象热锅里的蚂蚁；一方面却也在冥冥若想，找寻对策，所以他的攻击目标才是那样明确，那样击中要害。当时，去营救宋江、戴宗的，总共有三支队伍。一支是以晁盖为首的梁山泊好汉，共有百人出头；一支是以张顺为首的浔阳好汉，也有五十来人；第三支就是李逵，只有一人。但是，在整个劫法场战斗中，却又数他“出力最多”，有如百万雄师。探穴救柴进，同情李鬼，也同样显出李逵的这种对劳动人民、对同伴一往情深的优秀品质。
李逵是一个有着孩子气性格却又直率的莽夫，是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他“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精神品质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四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序
行者武松，一表非俗，连宋江见了都分外欣喜。武松的开场并没有盛气凌人的势头，而是落魄的游民，投靠在柴进的庄上，喝醉酒，便耍酒疯，因此满庄里的庄客，没一个道他好。因为思念哥哥，就辞别柴进折回清河县。武松从小父母双亡，由兄长武大郎抚养长大。武松自小习武，武艺高强，性格急侠好义。一次醉酒后，在阳谷县景阳岗赤手空拳打死一只猛虎，因此被阳谷县令任命为都头。武松兄长武大郎是一个侏儒，外貌丑陋，身材矮小，其美貌妻子潘金莲厌恶他许久。见武松高大威猛试图勾引他，被拒绝，后与当地富户西门庆勾结，奸情败露后，两人毒死了武大郎。为报仇，武松先杀潘金莲再杀西门庆，因此获罪被流放孟州。在孟州，武松受到施恩的照顾，为报恩，武松醉打蒋门神，帮助施恩夺回了快活林。不过武松也因此遭到蒋门神勾结官府进行的暗算，被迫大开杀戒。在逃亡过程中，得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夫妇帮助，假扮成带发修行的“行者”。武松投奔二龙山后成为该支义军的三位主要头领之一，后三山打青州时归依梁山。归依梁山后，武松忠心耿耿，但一直反对招安。
若一个男人真正能在那个肉欲横流，女色猖獗的时代从儿女情长中脱开身，那真的算的上是一位英雄。潘金莲“纤腰袅娜，檀口轻盈”，怎么着也算窈窕淑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武松面对嫂嫂的公然挑逗，义愤填膺，破口大骂，当场揭穿嫂子心里的秘密，潘金莲因此怀恨在心。其实，武松这样做的原因，我认为有两条。
一、武松自认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而把嫂嫂挑逗自己的事看成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所为。首先，武松骨子里的那股大丈夫的气概的道德观，就决不允许自己接近异性。
二、潘金莲毕竟是自己的嫂子，就算她有意，武松有心，他也不会舍弃与抚养他多年的哥哥的情谊，而去讨好女人的欢心。后话说，潘金莲因为勾引武松失败，而倒打一耙，说武松欺负她。但武大相信自己的弟弟是正道好汉，不是会做那种下三滥，偷鸡摸狗，见不得人事的混混，终于拆穿潘金莲的谎言。从这点看，武松不近女色，能屈能伸，堪称一位大英雄。
在排座次之前，武松与宋江还是一条心。武松一心拥护宋江为山寨之主。排过座次之后，武松虽然还是跟随宋江，并且随宋江招安，后又跟随宋江南征北战，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与宋江之间逐渐产生了裂痕，最终以在六和寺出家的方式与宋江分道扬镳，彻底决裂。决裂的原因有很多，他实在受不了宋江对天子派来使臣卑躬屈膝的态度。每一次生擒回的大宋将军，亲手松绑，并赏与金银，护送回京城。在武松的印象里，宋江是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虎胆英雄，但却将天子视为至高无上。梁山泊的好汉们，已经在行为上有了某种暗示。他们要灭掉腐朽的宋朝，推举宋江为新皇帝。正是这种意识，让武松无法接受宋江坚持顺天护国，招安为天子效劳，竟说出“今日也招安，明日也招安去，冷了兄弟们的心！”但事实上，武松做过都头，受过招安，被逼无奈，才去做强盗。之所以没有和宋江闹翻，是因为他念在宋江当年和他的一面之缘，当年为他堕泪，兄弟情谊，让他不忍离去。但日后战场上，武松断了一只胳膊，成了废人，要求去六和寺出家。宋江明白武松的心意，也顺水推舟，这是导致他们不同结局的必然原因。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盛极而衰观念，这种观念在武松形象上得到了验证和暗示。再英雄的人物也有会做抢人酒喝、夺人肉吃、无事生非地去做打狗这样不光彩的事；酒量再大也有喝醉的时候，而且是烂醉如泥。武松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他未出名时候的形象。正因为有这样的验证和暗示，才使得武松的形象更加丰满、也更加令人信服。
武松是一个性格丰富复杂、形象栩栩如生的水浒人物，他和广大的市井细民一样，市井细民身上有的他都有，他有的在市井细民身上也会这样那样地表现出来，武松的性格既为人们所熟悉，也为人们所羡慕，为人们所喜爱。
人生充满艰辛，有着太多的不幸、痛苦与无奈，人们希望能够像武松那样快意恩仇；人生也有许多束缚，使得人们不能够像武松那样做。于是，武松就成了人们潜意识中的自我，那个潜在的自我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尽显豪爽气概；可以打虎、可以杀人，可以报朋友之恩，可以雪仇人之恨；可以做光明磊落的英雄，也可以做有痞性的无赖，人们在武松身上找到了自我。尽管武松有许多不英雄的地方，但是人们都给予了谅解，甚至忘却，人们一如既往地喜爱武松。
五 潘金莲在历代人的观念里都是荡妇。她不守妇道，她不愿与家中的夫君共品良辰美酒，却愿和户外的情郎打情骂俏。那个时代的封建制度不允许这样做，但她却勇于打破森严的条令。几百年来，她一直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成为妖冶、淫荡、狠毒的典型！但也有人同情她的遭遇，羡慕她追求自由反抗旧伦理的勇气。这就是潘金莲。经施耐庵刻划金陵笑笑生极度演绎而活在戏剧舞台文学作品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坏女人样板。 她以极端的手段和极大代价追求封建社会一夫一妻婚姻制度下女子爱情自由和人的性的权利，而这结果至今还使我们颤栗、犹豫、彷徨、在迷惘中挣扎，在挣扎中反思。但是，她的形象在《金瓶梅》中却格外高大。她成了一个勇敢的女人，一个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女人。的确，封建社会留给妇女的遐想太少了。女人勾引其他的男人叫淫荡，但男人出门拈花惹草，却叫风流。女人只有在家里刺绣，缝纫的命，还要不停地对丈夫赔笑脸，随时准备接受丈夫的蹂躏。而男人，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的市场，天下的美女都是他们的猎物。潘金莲只是最早出轨，如果这种不合理的封建制度继续世袭下去，妇女偷人的现象也会成为社会的必然趋势。所以说，潘金莲是封建社会的牺牲品。
即使有人这样为她申辩，她耻辱柱上的钉板仍旧不能卸去。她是一个打破腐朽传统的伟大典型，却也是不忠于丈夫的代表。我们就事论事。潘金莲的丈夫虽然外貌丑陋，但他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若是潘金莲嫁与一个整天风花雪月，不瞅她一眼，置家事与九霄云外，那么她的行为或许在那么多人“向前看”的呼声下被洗雪。但武大郎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啊！他自认为娶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哪还敢有什么奢求？更别提有胆去勾引别人了。这样潘金莲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我在家中得不到生活应该有的乐趣，很无聊。于是，武大郎就成了罪恶的根源。他是很可怜的，连死都不知道这等丑事，难怪武松知道会大发雷霆，把家中杀得血流成河，管他官府捉不捉人。
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从两方面看潘金莲，给她一个公正的评价。
《水浒传》是第一部描写农民起义的小说，全书围绕“官逼民反”这一线索展开情节，表现了一群不堪暴政欺压的“好汉”揭杆而起，聚义水泊梁山，直至接受招安致使起义失败的全过程。这部小说最闪光的思想在于：它将封建统治者视为“盗贼草寇”的起义农民给予充分肯定，并深刻揭示了农民起义的社会根源：即上至皇帝和高俅这样的大臣，下至大小官吏的横行霸道、昏庸无能，致使民不聊生，尖锐的阶级矛盾逐渐加深。
《水浒传》塑造的人物还是很成功的，无论是功成名就的将军，还是心狠手辣的反面人物，都让我们在描写战场时感觉到刀剑的锋芒和冷气；无论是宿缘还是孽缘，都让我们领略到情思绵亘的尺度；无论是打虎时的英勇还是归顺时的跪拜，都让我们体会到那个时代残酷的纠纷和人性的光辉。不管怎么样，每一个章节，都会让我们身临其境，仿佛幻化作里面的某个人物，和梁山迫的好汉一起，征讨奸臣反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抛去一切世俗的烦恼。
这就是《水浒传》，一部中国式的《人间喜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