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俗
立秋刚过，统袭一夏的热气开始慢慢退去，天气也渐渐开始转凉，整个大地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河岸上的水鸟站在高高的石尖上，等着游出水面的鱼儿；藏在路旁土洞里的蟋蟀悄悄探出两根细细的长须；各式各样的蜻蜓追逐在小溪边上，吹着口哨的农人又光着膀子穿梭在稻草田间„„到了第十天早晨，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午饭时间一过，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直到晚上才逐渐停息。
第二天清晨，薄雾笼罩下的云水村像披上了一层雪白的轻纱，四周朦朦胧胧百米之外看不清人，村里各家各户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偶尔飞过村子上空的一声鸟叫显得格外悦耳。要是往常，这个时候的云水村都还是沉浸在一片睡梦之中，但是今天很早就有人起来走去村子靠西边的一户人家，还没到，就远远地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再走近一看：张灯结彩，笑语欢歌，刚刷过的房壁跟新的一样，大门两边的房梁上挂着一对大红灯笼，四周柱子上贴满红红的对子，庭院中央放着一顶崭新的四角轿，轿顶上粘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周围挂着的红色小毛穗，两扇轻轻的竹门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囍”字，轿内粉色碎花纹窗帘透过左右的小窗口耷拉在外边„„正是良辰吉日，云水村选定今天办了今年村里的第一妆婚事。
村长看着表站在大门边，等所有来帮忙的人都到齐后才开始分配工作：抬轿的，吹唢呐的，扛嫁妆的，帮忙在家的都一一分配好后，又叫过新郎来叮嘱一番，新郎穿着西装革履，打了一条大红色领带不住的点头，之后，开始吃早餐。吃完早餐又忙了二十多分钟，所有聘礼统统准备妥当：猪腿、条肉、布匹、糖果、糕点等都摆放在院子中，由媒人对着单子逐一清点过后，迎亲队伍在一阵唢呐鞭炮声中出发。
云水村三面绕水，一面靠山，除了东面的路可以自行出走外，其他三面都要过桥或有人摆渡。出了村口，前边就是一条小溪，叫清源溪，溪水清澈见底，从不间断，每到夏天，村里的大人小孩都跑到这里来洗澡或洗衣服。村子东边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树上住着各种鸟，谁也不知道这树有多少年了，听村里上了岁数的人们说他们一出生这树就这么大了，现在已经成了云水村的风水神物了。
云水村在早年间有四五十户人家，但后来一些人有钱后就搬到城里去住了，现在只有二十来户100来号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和小孩，村里的年轻人也能出去打工的都出去打工了，每年这个时候回来的要么是工厂属于淡季，效益不好，要么是受不了外面太热，只要这个时段一过，就都又出去了，直到过年才回来，所以，村里有办婚庆寿礼之类的都尽量往这两个时间挪。
新娘住在石堰坝，离云水村有十多公里，要先过天河桥，再过土家庄才到。新郎小心的在前边领路，昨天淋过雨的山路还有些滑。过天河桥，大家停下来洗了一把脸之后才继续上路。这时，东方渐渐明亮起来。
“要出太阳了。”
“嗯，不过还是这样好，太阳出来就太热了。”
“哎，出太阳也不错，至少把路给晒干点，走起来都好些。” “就是，不然你让我们这些抬大轿的人待会怎么办？” “嘿嘿，又不是我抬，怕什么？” “„„”
经过土家庄之后，又走了四十来分钟就来到了石堰坝，刚进村口，锣鼓唢呐就打吹了起来，鞭炮也响了起来。一直到新娘家门前，还没进院子，早已等在外面的人就迎了过来，接聘礼，放东西，递茶水„„好生热情！
新郎过大门进堂屋，在堂屋中央给岳父岳母磕了三个头后，就由新娘家人领去休息。唢呐班子坐在堂屋中央靠壁的八仙桌上，一桌吹罢，又吹一桌，屋外鞭炮声震耳欲聋，大家都称赞这鞭炮好，有响头。
“不知是在哪买的呢？”
“听说是在土家庄一个姓陈的人那儿买的。” “嗯，下次办什么事都到那儿去买。”
小孩们紧紧的捂住双耳，躲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鞭炮往下掉，一串掉完，马上一拥而上扑了过去„„大人看着危险，斥骂着拿着一根棍子追过去，小孩们笑着四处乱跑，但一会儿又回来了„„
新娘穿着大红礼服，高挽发髻坐在挂有白色蚊帐的床上，母亲拉着她的手嘶哑着嗓子一声一声的叮嘱，刚上初中的妹妹也拉着姐姐衣角啜泣。
“什么事不比在家里了，该勤快点就勤快点。”
“好好待你的公公婆婆，孝顺点„„”新娘含着泪一一答应，又劝母亲别哭，要他们注意身体，说以后她会常回来看他们的。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司仪提醒新娘准备一下，要出门了。新娘整理了一下情绪，洗了脸，重新补了一次妆，又让旁边陪伴自己的几个同村姑娘帮着整理一番，各个箱子都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随行嫁妆。
这时，酒席已经过了两轮，接亲的人也已吃好饭，各种嫁妆也都全部就绪：桌椅条凳、被褥新单、毛毯彩电，箱柜茶几无一不全。大家都等在屋外，或围在一桌玩牌，或聚在一起
讨论哪家的姑娘如何如何，八仙桌上敲锣打鼓和吹唢呐的人也停了下来，拨弄着手中的东西，三四个20来岁的小伙随着几个17，8岁的姑娘站在一旁兴奋的聊着什么„„
天，渐渐开始放晴，山林中雾气也慢慢散去，几只水鸟飞过石堰坝上空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引得一群小孩儿飞奔着叫着“白鹤，白鹤„„”
快到九点，随着一声惊天的炮响，唢呐又吹了起来，领娘领扶着新娘走出房门，伴娘跟在后边，走到堂屋中央跟父母跪別，又跟其他亲友一一道别，接着，司仪叫来新娘的侄子在轿里转了两次后才让新娘入轿。随着一声“发轿”，4个青年人弓身下去把轿子抬了起来，然后在原地转三圈，又是两声礼炮后，接亲队正式出发，顿时，唢呐声、大号声、锣鼓声、鞭炮声响成一片。新郎走在最前边，后面是唢呐班子，接着是花轿和轿夫，再往后是打发的嫁妆，最后是云水村的几位有辈分的人和媒人陪着新娘的娘家人，新娘妹妹走在媒人后边，连延不断有五六十米。
一路上，新郎一直在前，其他拿嫁妆的人走走停停，几个轿夫也相互轮来换去，经过土家庄时，锣鼓鞭炮又响了起来，引得家家户户都探出头来观望，还有几个索性跑到路边来试图对轿里的人看个清楚；走到拐弯处，前面的人就大喊，“前转左”，后面的人回道，“后转右”；遇到小水塘就喊，“天上明晃晃”，后面的接着回道：“地下水荡荡”„„行了大概有两三里路，轿子来到一处平坦路段，突然有人冲着抬轿的人大喊“哎，来一个。”
这一叫顿时提醒了其他人，也纷纷大喊道“来一个，来一个„„”接着几个年轻人就大声唱了起来，“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不回头，不回头„„”其他人一听，也搀和着一边大笑一边跟着唱了起来，抬轿的人也边唱边左右晃动，新娘在轿里紧紧抓住扶杆，一声也不吭，过来好久才有人听到说：“好像吓哭了”。
“没有吧？” “真好像哭了。”
“真的真的。”于是，大家才停了下来。
快到天河桥时，走在前边的人把新郎拦了下来，非让他背着新娘过桥，新郎左躲右闪不愿意，这时轿子已经停了下来，新娘也被拉了出来，推嚷了有四五分钟后，新郎熬不过同村人多，才勉强同意，新娘一直低着头，满脸羞涩的爬到新郎背上。
过了桥，又走了两三公里的山路，当回到云水村时，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了。
之后，新郎一路跑在前边，比其他人先到家十来分钟，通知在家的人准备迎接，随后陆陆续续各种嫁妆开始到来，不一会就听到村外三声炮响，紧接着又隐隐听到有唢呐和锣鼓的声音，“来了，来了！”人们开始议论，男女老少都纷纷站了出来，眼睛紧紧盯着村口回来
的小路，唢呐声越来越大，终于轿子出现了，大家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子？”
“听说姑娘长得挺好的。”
“小时候见过，但后来去打工之后就没见过了。” “上次还来过一回，就是没看的到。” „„
议论之间轿子已经来到了庭院，在庭院中转了三圈后停了下来，接着领娘过去，打开轿门，掀起门帘，把新娘接了出来。
“长得还真好看。” “就是，就是。”
“关键是听别人说，这姑娘还很勤快。” “„„”
领娘拉着新娘的手进了大门，来到堂屋中央，堂屋中央叠放着一床崭新的被褥，被褥前面放着一张宽大的四方桌子，桌子上倒放着一整个猪头，猪头鼻孔中分别插着两条大红色燃烧着的蜡烛，旁边是一对香炉，香炉上各插一柱刚点上的香，桌子靠壁的正上方的红色神龛，中间竖着写着“天地君亲师位”，两边贴着几副红红的对联。
领娘站在旁边高喊：“一拜天长地久”，新郎三作揖后跪下，新娘也跟着跪下，三叩首，站起来。
“二拜父母高堂”新郎新娘也照拜，紧接着，“三拜夫妻到老、四拜众亲吉祥!”完成后再领新娘入洞房。昏黄的灯光，白色的蚊帐，新娘有些拘谨的坐在床上，旁边几个云水村陪伴的姑娘不断跟她说话，让她放松。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端来小半盆水，“二妈，洗手。”新娘接过水，给了小姑娘一个红包，象征性的洗了洗后，又给了她端了出去。又过了一会儿，圆房婆端着一个大圆盘，带着新郎走进洞房，盘子里放着两杯酒，叫退其她姑娘后就把房门给关上。
“喝交杯酒。” “是吧？”
“恩，我们以前结婚时就没这么多礼数。” “你那是什么年代啊，现在讲究了。” “„„”
这时，送亲客也已经到了，新郎和父母亲自出来迎接，相互寒暄几句后领进堂屋，按亲
疏辈分坐好，新娘妹妹和媒人坐上席，新郎家陪同人坐下席，相互客客气气聊了一阵后，村长示意准备第一轮招待，首先一个中年人端着茶盆过来，里边是衣服头饰之类，旁边还有一个大红包，媒人接了过来，递给新娘妹妹，“姐姐姐夫给你买的。”接着，一个小伙端来一瓶上好的酒，由陪酒人一一征满，然后是下酒菜：油炸花生、泡椒凤爪、爆炒猪耳等等共有十多样，喝了一圈，把酒给撤下，又换来一瓶，再过一巡，又换下，三巡过后，叫人全部撤下。
而后开始“套茶”，花生、瓜子、米花、麻饼、干果等，外加苹果、橙子还有各式各样的喜糖，满满一大桌，陪酒人给每个茶杯都倒上，边谈边喝。套完茶，叫人收拾完桌子，重新放上碗筷，才正式开始吃正餐，正餐很是丰盛，荤素凉杂一一俱全，换菜两次，一共有十五六道，席间，新郎出来递烟，新娘也出来给瓜子，并招呼娘家人要吃饱喝足。如此一顿饭吃下来，一个小时过去了。
此时，喝喜酒的人也越来越多，屋内已有些拥挤，洞房门外聚满了小孩，都抢着要新娘给瓜子喜糖，时而几个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也假装着要瓜子堵在门口，眼睛却不停的往里边瞅，想看看新娘长得怎么样。新娘毫不吝啬，总是微笑着大把大把的给。赢得众人一致称赞。
“这媳妇好，长的漂亮又大方。”
“嗯，还很懂礼，我刚刚一进去她就急忙问我她该叫我什么。” “真的？”
“可不是么，要是换的有些媳妇的话，不闻不问的，她管你是谁噢。” “就是就是。”
“这老两口以后有福咯！” „„
快到下午一点时，送亲客准备要回了，新郎带他们来与新娘一一道别，大家各自叮嘱一番。
“等到不忙的时候，多回去看看啊。” “结婚了就好好过，大家都相互让着点。”
“一结婚就比以前了，承担的责任也多了。”新娘都一一点头回应，然后她把妹妹搂怀里，“以后听爸爸妈妈的话啊，姐姐过两天就回来看你。”说完眼眶湿润了，急忙转移话题，“要好好读书，考个好的学校，啊。”妹妹点点头，眼红红的看着姐姐，“嗯。”
“小妹，走吧，姐姐过两天就回来看你。”一个年纪稍长的老人拉着小姑娘的手说。姐姐擦拭着妹妹眼角就出的泪水，“跟大伯回去吧，啊。”
刚起身走出大门，锣鼓唢呐又打吹了起来，鞭炮摆在旁边的树上边走边放，新郎站在路边一边递着烟，一边与他们握手道别，新郎父母和几位长者跟着唢呐班子一道，把他们送到了云水村外。
“小女家可能有事不懂事，还望你们作为老人家要多多包涵。” “亲家放心，当了我们家的媳妇，我们就不会让她受苦。” “那就好，那就好。” “恩，你就放心好了。”
送走送亲客回来之后，司仪叫出新郎新娘齐站在堂屋中央的桌前，披红挂彩，准备开拜，此时，屋内锣鼓齐鸣，屋外炮竹震耳，屋里屋外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司仪站在大门槛上，一声“内外静候，现在举行开拜仪式”，顿时屋里安静了下来。
“一拜列祖列宗”，新郎新娘新各持三支香，新郎三作揖后跪下，新娘也跟着直接跪下，三叩首，起来，插上香。
“二拜高堂。”父母走过来一手牵着一个，并往新娘手里塞一个大红包，新娘推辞不接收，旁边的人一看，玩笑道。“快收下吧，这么大一个红包，肯定装了不少钱的，现在不要，以后就没机会了。”好一会儿新娘才收下。
“三拜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人微颤颤的扶起新郎新娘，嘴不停的念叨着，“好了好了，在一起就好好过，我还想再抱抱孙子呢。”一席话落，满堂人都笑了起来，有人硬呛道“会的会的，说不定明天你就能抱咯。”刚一说完，老太太就是一阵爱骂，“尽不说些上心的话。”又忍得众人一阵大笑，新郎也连忙开脱，“去去去，你以为像你啊！”弄得新娘满脸绯红，低着头始终不吭一语。
“四拜叔叔，伯伯，婶婶。”叔伯婶还没等跪下就牵了起来，或象征性给个红包与新娘，或给新郎新娘都挂上上好的被单或大红毛线，并祝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再接下来是舅舅，姑父，哥哥嫂嫂等，最后才是夫妻对拜。
新郎新娘对拜后，司仪道，“有什么话什么要求都可以向对方说。”新娘不好意思，贴在新郎耳边嘀咕一阵，新郎频频点头，新娘说完后，新郎大声说，“老婆，你以后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相信我，我会爱你一辈子。”
“好好好！有种。”
“唉，只是云水村又多了一个耙耳朵了。” “哈哈哈„„”
司仪走过来，给了他们一个帖子，“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就一辈子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新郎新娘齐声接过帖子。
“收拜。”随着司仪的一声“收拜”，新郎新娘各自端着自己的盘子回到房中。 “收拜”后，第一轮宴席正式开始，村长奔走着分配着任务，“打饭的、添茶的、倒酒的、传菜的、装烟的大家各自把需要的东西先准备好，别到时忙不过来。”酒席还是先套茶，再吃饭，吃饭期间，新郎出来递烟，新娘紧跟其后，端着个大圆盘子，盘中花生瓜子各种喜糖掺杂一起，抓给前来喝喜酒的人。新郎边递烟边向新娘介绍各位亲戚，该叫什么新娘就亲切的叫上一句，弄得本想来个玩笑的人都再不好意思开了。
七八轮酒席过后，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撒在云水村的银杏上，显得青翠迷人，树林里的蝉鸣一声比一声小，最终变得没了；空气中散发着的淡淡的火药味在微风中越吹越淡，几只被早时鞭炮吓得四处乱串的老母鸡又带着一群小鸡开始大胆的在庭院中觅食„„
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来喝喜酒的人都逐渐散去，只有村里帮忙的人还在等着最后的一轮晚餐。繁忙的一天终于结束，大家都狠狠松了一口气，或躺在凳子上睡觉，或几个聚在一起打牌，或坐在院前的柴木上什么也不干，唯有几个四五岁的孩子还不知疲倦的拉着母亲的手哭闹着要吃糖糖，母亲纠缠不过，又进屋去拿了一把糖回来，孩子们拿到糖，马上就跑了。新娘又叫人打来一盆水，重新梳理一番。
到七点，村长叫来几个小孩，让他们去挨家挨户叫村里人吃饭。人来齐之后晚饭才正式开席。新郎新娘被同村几个青年人拉了过去，坐在一桌，还没开吃，新郎就率先举起一杯酒，“感谢今天各位的帮忙，我先敬大家一杯。”说完一饮而尽。然后又起身到每一桌说着感激话，一桌一桌的敬，新娘陪在旁边，让大家要吃好喝好。敬完所有的桌子回来，几个发小围了过来。
“新郎哥，该敬我们了吧。”新郎二话没说，满上一杯酒，“好，我敬各位一杯。” “这怎么行？你应该一个一个的敬。”
“就是就是。”听人一起哄，大家都来了兴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 “一个一个的喝，不然谁领你这个情？”
“今晚不把你给灌倒，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些年的情义呢？”
“你平时的酒量我又不是不知道，没叫你一瓶一瓶的喝就算你便宜了。” „„
新郎顶不住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已经自己先干了几杯，但大家还是不买账，还是要他一个一个的喝，喝得太急，呛了一下，新娘急忙轻轻地捶着他的后背，让他先缓一缓，众人一
看新娘心疼了，就有人故意大声说，“哎，嫂子，今天我抬你抬得那么累，你是不是也应该来给我捶捶啊。”一句话惹得同桌的人哈哈大笑，新娘尴尬的笑了笑，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说话的人。
“你这话不实际，嫂子今天晚上是新郎哥的，可是我们今天确实累的不轻，嫂子要不表示一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这样吧，我们也不太难为她，让她给我们每人敬杯酒不为过吧。”
“对对，就这样。” “哎，弟妹，怎么样？”
新娘一脸难为情，“我不会喝酒。” “你不会喝？少喝点没事儿。”
新郎一听要请新娘喝酒，急忙道，“各位，看在多年兄弟的面上，就别难为她了，她从不喝酒，这样吧，我来替她喝，以感谢各位今天的辛苦。”说完，就一个一个的敬，新娘在边上让她慢点喝，敬完之后，新郎坐在凳子上缓了一会，又有人提议道“嫂子其它酒可以不喝，但有一杯酒你必须得喝。”
“对，交杯酒。”
“一杯酒没事，来，我给你满上。”说完特意找了一个特大的杯子满上递给新娘，新娘委推不过，接了过来，这时，其他人也满了一杯给新郎，新郎毫无还手之力，折腾了很久才与新娘交杯，新娘刚喝一小口差点儿没咽下去了，只好先停下来，让新娘好一点后再喝，新娘喝完后满脸通红，可其他人还是不放过，又叫道：“亲一个，亲一个„„”
如此轮番出招，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这时其他人早已经散去，桌子、台柜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新郎醉得走路都不稳，几个人还准备叫他喝，新娘似乎有些哀求道，“各位兄弟，我很感激大家这几天的帮忙，也不在意哥几个在一起喝喝酒热闹热闹，但是，你们都看到了，他今天晚上已经喝了不少了，已经不能再喝了，大家就网开一面，放过他吧，等这事一过，肯定让他陪你们好好喝。”那几个本来也有些累了，再听新娘这么一说，谁都不好意思再让新郎喝。
“那好，嫂子，你今晚可要好好照顾他哦。”说完诡笑着，摇晃的往外走，新娘让母亲给他们找来一些火把子，又送了他们一程才回到屋，跟母亲一起把新郎扶到里屋的沙发上，母亲给他喝了一些酸汤，又给他用热水捂了捂脖子和脸，新郎才逐渐清醒过来。母亲一边跟对儿媳妇嘘寒问暖，一边等着儿子清醒。父亲则一声不响的坐在一旁看着人情账簿。
夜里的云水村格外祥和，村前小河的流水声若隐若现，混杂着草丛里细细的昆虫声像一曲绵绵的乐章，村里高大的银杏树上偶尔飞回几只白鹤，发出一阵轻微的叽叫声。夜，很宁
静，劳忙一天的村民都已进入梦乡，闪闪发光的萤火虫也轻轻地停在树叶上越来越暗，偶尔不知谁家的狗叫上一两声，之后又平静了，只有清源溪上空的雾气越来越浓，慢慢散布向四周。
已经凌晨了，新郎也已完全清醒，母亲问他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
母亲转过头瞧了瞧还在埋头整理帐薄的父亲，“孩子他爸，睡吧，明天再算。”父亲头也不回，“就快了。”仍不为所动，母亲又说了两次还是一样。末了，母亲干脆走过去，一把把账本夺了过来，推着他往房间里走。“睡吧睡吧，明天再算。”
“哎，就快„„就快算完了，明明就„„快算完了嘛。” “明天，明天再算。” “就快算„„” “„„”
小夫妻相视一笑，“睡吧。” 整个云水村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