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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之星 作文大赛 初中组[材料]

发布时间:2020-03-02 04:25:31 来源:范文大全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手机版

初中组 No 6 侯少蒙

男,生于1990年11月4日,宁波市镇海中学初三(5)班 学生。 曾获2004年新作文杂志“放胆杯”作文竞赛 二等奖;2005年新作文杂志“放胆杯”作文竞赛 一等奖;语文报“接力杯”作文竞赛一等奖。

当愤青走过戏台 宁波市镇海中学 初三(5)班

侯少蒙

我在唱戏,只不过没穿衣服,没有喊着咿咿呀呀,生旦辛丑我样样都不会,但我拿起词走个过场就是戏,一出完美的戏。

其实大家都是戏子,没有穿衣服,没有喊咿呀,所以,大家都以为只有自己在唱戏,别人只是在看戏。

刚开始练排球的时候,手会打得毛痛,可是体育老师说了,痛着痛就不痛了,习惯了。

痛着痛着就不痛了。狗子狠狠地抽了两口烟。狗子这样子很沧桑,我捶了他一下说,小样,你别装了,没几岁装成七老八十的。狗子掐灭烟头,摇摇头,真的,痛着痛着就不痛了。狗子是个流氓,纯正的流氓,打耳洞,戴单边耳环,抽烟,打架。他鄙视一切,烦了就抽烟,他不大,也就活了十几年,但他的脑子,好像已经活了几十年。去年他打了老师,今年打了老师的儿子,老师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了他,因为他有够硬的靠山,没几个人能动他。狗子说他以后想当个戏子,在台上他能摆步人的命运,在台上他就是神,在台下他就是条虫。我问他你知道梅兰芳吗?知道,就是XX洗头房的老二吧!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戏子。

其实梦想就是这样,没什么理由,梦想就是梦想,和别的没什么关系。如果谁能把当美国总统的梦想保留二十年、三十年,也许他就是美国总统了。但我们谁也不是,我们只是被放在华丽蒸笼里的包子,等待那些饥饿的傻子的手,抓住了谁,谁就能出来,那些剩下的、凉了的、蔫的,就只能死在满是唾沫的空气里,死在流浪狗的口水里。往往有些我们认为很正确,而且很残酷、很现实的事,大人却认为错误的、偏激的,这就是隔阂。这种隔阂不是说打破就能打破的,因为年龄阅历,一切一切都是原因。当你满载着阅历回望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对的仍是对的,错的仍旧是错的。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大人的世界不是孩子的,大人的话能写入法律妇孺皆知,而孩子的话只能被当成“童年无忌”搬上电视博大家一笑。这些都是现实,很残酷,又是真理,就像校长说明天有人参观,大家一起停课打扫。校长说明天教委检察周六停止补课,下周照常。戏子们演的很欢,一出出完美的戏。

当我和狗子说起这些的时候,狗子笑了,小子你有长进啊!越来越愤青了。愤青,什么是愤青?是愤怒的青春吗?可我们为什么要愤怒呢?我们又能愤怒什么呢?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甚至乐此不疲,这不可悲,一点也不,因为我们在顺应现实,有些现实不是真理,世界不是处处都有真理。狗子给了水泥墙一拳,甩了甩手,说,痛着痛着就不痛了。

也许狗子真的是个坏孩子,也许大人眼里的好人也算不上。但大人们无论有什么说辞都是没有用的,不是我们毁了这个社会,而是这个世界毁了我们,因为社会上的零零总总让我们看清了许多,这些不变的现实让我们对这个社会觉得无望,这就是原因,我们变坏的原因。戏子们似乎认为这些都是他们演戏的动力,咿咿呀呀地唱着,他们不累,又有谁会因为唱戏而累呢?你是别人戏中的戏子,别人是你戏中的戏子。别看这很繁杂,就像你在听一首歌,你明明觉得不好,介别人都叫好典型示范是你也叫好,一样,这很简单,每个人都是最好的戏子。

我们的好坏也是无从下定论的。在大人的眼里,我们是混混;而在兄弟眼里,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像汽车一样,人是有保质期的,人生的保质期是十八年,如果过了十八岁还要人管,那就是废品、残次品。而现在我们似乎又把这个期限缩短了,我们过了十八岁似乎就会拥有十八岁的脑子,我们能读懂世界上大多数的现实,我们知道只有顺从才是接受现实的最好办法。在狗子的姐姐看琼瑶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看余华,那些狗屁言情是拿来哄小孩的,情情爱爱的无非是些小孩子的过家家,琼瑶算什么呢?是幼儿园的大阿姨吗?骗取小孩子的泪水,她以为她是言情女皇,可笑她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几滴无奈眼泪而拼成的白发的大妈罢 了。世界哪来那么多爱,更多的是打打杀杀,虽然不见血光,但是依旧让你头破血流。

时间就这么哗哗啦地过着,反反复复的,一日复一日,似乎每天都是相同的,又似乎每天都是鲜新的。正如现在狗子又被处分了一样,政教处的大伯正在宣读处分结果的。而班里除了有我和馨儿似乎没人关注那广播里处分的是谁。但如果是宣布有人跳楼自杀,他们也许会走出教室指指那尸体说,又是一个傻子。狗子扇了政教处的大妈一个耳光,大妈捂着脸找校长说,只要在这个人在我就不干了。校长很无奈地摇摇头,送了狗子个留校察看的处分,而狗子似乎有很多这样的处分,足够他去兑换无数个勒令退学。但是他档案里,只有留校察看的处分决定书。我听得出狗子读保证书的时候是憋着笑的,我和馨儿也憋着,只不过憋住 了笑,泪水反而流出来了。馨儿是狗子的妹妹,亲生的。现在亲生的兄弟姐妹很少,有时候我会很羡慕狗子,馨儿乖巧、听话,和狗子有很大的反差。我说,狗子你把馨儿卖给我当妹妹吧!馨儿马上拉住狗子的衣角,哥,你敢!可现在馨儿哭着说,狗子他改不了,他就这样了。我苦笑,不是狗子错了。总有一天,大家都会习惯的,痛着痛着就不痛了。

打打杀杀的戏子也会痛,但谁又会把因痛疼而扭曲的脸放在舞台上呢?所以戏子们在舞台上面带笑容,虽然他们很痛,但他们的笑容告诉戏子,我们习惯了。于是一批又一批的戏子在老一辈戏子的身上学会了习惯痛疼,而这又恰恰是成为好戏子的关键,所以,现在每个戏子,都是最好的戏子。由于有太多的戏子,更多的戏子,更多的戏子开始失业,戏子们在家里待的手脚痒的不行,想出来演两出,于是菜场里大街上成群的戏子切磋着自己的戏艺。

如今戏子们开始花大把大把的钱去买衣服,花出去的是花花绿绿的票子,得来的还不是破铜烂铁,这些交易没什么意义,却还有很多人乐不疲,天天都买白菜还说菜上的农药洗不干净,俗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却每天都有人对医生说怎么办我拉稀。这都是没办法的事。顺其自然,才是真正的顺应天理,活够了就去死,没活够就另放弃。简简单单都是那么容易,为了发泄把人骂得痛快淋漓,最后还是吃了个耳光被骂了一句你呀滚蛋回家去放屁。人活着就这样没什么道理,有些人开着车对着电话喊我爱你,警察叔叔招了招手说小样先别爱了罚款五百七。这就生活,残酷。

残酷在狗子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现在有再硬的靠山也无济马事了。狗子捅了我们老班一刀。馨儿和一男孩好上了,那男孩是老班的儿子,老班在所有学生面前说,就是你这个小狐狸你想拖死我儿子啊!所有的学生都盯着馨儿,馨儿哭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对狗子说,哥,我错了。狗子说,妹子,你没错。狗子对老班说,你们怎么损我都可以,可是你们敢碰我妹子我跟你拼命,拿起一旁的裁纸刀就是一刀。后来狗子打来电话说,我把馨卖给你,你不要也得要。我抹着眼泪猛点头,我知道他看不见,可我说不出话来。狗子被带走之后,我知道了很多,他的家庭他的过去,其实他一直都彷徨、很痛苦。他可以抱着馨儿哭的不像狗子,而他却不会在我面前说一个疼字,他似乎提前完成了当戏子的心愿,并且很成功的成了戏子中的高手,他的戏我们都在看,可我们就是看不出他在唱戏。我们在他的戏中只是场景,是块石头是张桌子,但是戏子不会把戏唱给场景听,他在唱戏给所有的戏子听。

狗子会离开十年,十年不算是短。戏子脑子里的十年不过是几出戏的演绎,眼泪哭了几脸盆也只不过是太平洋里的一滴水,随着洋流东奔西走。总有天我也会变为一个戏子,穿着华丽的戏服,唱着并没有什么意思的词。舞台上的戏精采的让人无奈,因为太完美让人心烦。可这些戏演的没完没了,我开始学着承受,所谓的愤青只是血气方刚的斥责而已,对于现实这些斥责显得苍白无力。现实是戏的主题,中心思想是让人习惯,痛着痛就不痛了这句话是戏里的圣经,戏子们抱着圣经祷告:主啊,让我忍耐这现实的痛疼蜕化成最好的戏子吧,主啊„„这是戏子们的歌,歌词是戏子的痛疼。

当愤青走过戏台,就会这样。有些事改变很容易,有些事改变很难。往往你离开一段时日,事情就会物是人非。不用刻意地去改变,这样造成了现实和梦想的差异。有人发财了,有人跳楼了,有人有了儿子,有人跑了老婆,一切都很自然,没什么公平不公平。最大的公平,就是你我都活着。

人就是这样成长,人生就一残酷,狗子和我信奉这句话,也许几年后拿起这篇文章看看也不过是无聊的愤青怨言,可是我现在想到的,就只有这些,而且这是对的,至少我现在认为这是对的,很现实、很残酷的,也许这就是真理,也许只是荒谬一篮。

(指导老师 朱萌霞) No 7 娄

女,14周岁,杭州市朝晖中学初二(4)班学生。曾获2003年“传人杯”全国青少年硬笔书法大赛优胜奖、第十届全国中小学生绘画书法作品比赛中获书法类三等奖、第十三届小星星杯全国少年美术书法摄影大奖赛中获书法类金奖。

成长一辈子

杭州市朝晖中学初二

(四)班

娄 甜

献给六岁——你所能想到的,你就能做到。

几曾何时,写下些文字罢了。

从很小开始就习惯于摊开打满了方格的纸,提起笔那么一句一句写下去,有时候看见小小的省略号侵占了那么多格子就会觉得怅然,于是想起有着大片大片空白的美术纸,还有我的“米酒”。

米酒是一只鸡,一只有着淡黄颜色的小鸡。我读小学前到外婆的老家住过一段日子,那时养的米酒。那边一到了夏天便有喝米酒的习惯,我就是边闻着那股甜到飘飘然米酒香给我的鸡起的名。呃,读起来有点像绕口令了啊,米酒。总之那时就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给我挥霍。不过就是很喜欢在午后支起画架子,边抬头看着云,边和着阳光一样颜色的颜料,然后画下我的米酒,很得意地在阳光下晾干了捧着给米酒看,兴奋地嚷着“很像你啊米酒”之类白痴的话。于是米酒很有灵性似的啄啄白纸上那只不是鸡的鸡,抬起她小小的脑袋疑惑地看着我,我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却随即狠心地低下头,小爪子飞快地略过干净的白色的美术纸,跑道另一边捉她的米粒去了。我总是很生气地跑过去,敲敲她的小脑袋再说一些“明明很像”之类的傻话。那个暑假的午后就那么一点一点地过去,阳光开始淡下来;米酒出现在我画纸上的颜色也一点一点地深起来,逐渐变成了秋后的稻谷一般那么有点金的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结果走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和米酒说再见,也没有再一次支起画架子给她画一张“像”——说得好像米酒死了一样,不过的确是很遗憾的,我在也没有见过她。我哭着嚷着在车上大喊着要我的米酒,那么撕心裂肺似的哭着。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总是留不下我想要的呢?每天给米酒画的画,因为上面米酒留下的小爪印而不得不作废:想要看看米酒的毛一点点变深而我却走了——现在她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都很模糊了„„我是已经看不见我的米酒了呐„„想到这里我又要怨恨我的米酒了——她干吗总要“破坏”我的画呢?

那个时候大人从旅行袋里掏出一瓶米酒,打开盖子,道:“米酒给你带着了啊。”空气里顿时弥漫开米香,酝酿着我咸咸的泪水、辣辣的味道,这香味居然奇迹般的安抚了我。后来我又抬头看云,心里想着下一次见米酒我一定要把云朵也捎上。

可是我连画画的机同都没有了。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因为我要上学了,我再也无法有资本闲度我的时光,我要学会利用它们。

迷惘和无耐,然而我不哭也不闹了。我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的我做不到。 再后来挤出时间在我的稿纸上写下一行一行的文字,就像阳光一样的颜料调加了水那样漫延开来,连成了一片。稿纸上有厚厚的尘封了很多年似的墨香味,不同于画纸。是很潮湿很新鲜的阳光和泥土的味道。这些味道,我画不下来,可是我可以写下来我想,就像你看到的。 我不知道六岁的我是否是烦恼的,也不知道米酒为什么老糟蹋我给她画的画,只不过后来忽然想起米酒身上有米酒的味道罢了。

献给十二岁——该来的总会来,来了就必须接受。

总是笑自己卡在瓶颈里,劝着自己要么回到瓶子里去要么就越过瓶颈,到更广阔的天空去吧,就是这样,你总不要呆在狭窄的地方茫然了——不要找过渡的借口。

母亲告诉我的,一直走,不回头。

父亲与母亲的吵架不是一天两天了,小时候总是害怕。每次他们吵架就是在客厅里吵,我就躲在房间里,想着任由他们去算了。我就那么在房间里干坐着,有时也写一些作业,待他们吵完了,我仍就是不敢出去。劝他们也不成。反正就和他们俩一起憋闷着劲儿不说话,不同的是他们用生气较劲儿,我用我的害怕,。我总得让他们知道吧,你们女儿害怕了啊。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

于是就越来越害怕了。挺郁闷的,现在想想。再后来他们吵架演变成了要动手的地步了。所以妈妈告诉我她要离婚了。我就吓傻了。离婚,真的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词啊。想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亲那么一个完整的家,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害怕呀,就最怕他们吵架了,有那么一次想出去劝劝他们结果被盛怒中的父亲倒提了脚脖子拎到阳台悬着说要把我扔下去——能不怕吗?思前想后下笔我来来回回就用了那么一个怕字。以我那时候的词汇量来看,我连恐惧也不晓得了。真的,平常日子里都紧张啊,别说惶恐了,我连个害怕都甩不出口。可是离婚也不成呐!我总不至于要没有父亲吧。还是个孩子哩,我说,别的小朋友要嘲笑我了。

日子那么一天天过,用一句话说就整一杯白开水——没滋没味的。对于他们吵架的记忆很彷徨,是该丢掉呢,还是要拾起?对于我的未来生活也难以选择,是要幸福呢,还是要拼凑幸福的假象?不对不对,幸福的词眼分量太重,还是说开心吧。总之我就是绕在迷宫里走都走不出去。也不知道那一次鼓了什么勇气就冲出去劝他们了。我的选择呢,你在哪里?再后来稀里糊涂他们俩就离婚了。日子照旧过着。我就知道母亲是用了很大的决心来单独撑起这个家的。父亲把家里值钱的都搬走了,剩了那么一张椅子,母亲坐在上面。

我走过去,她拍拍我的头,轻声道:“我们好好过,没了他也成。” 然后我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地疼,像被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沉淀的空虚凝结起来的利爪抓住了似的,一下子就透不过气来了,好像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泪水就那么决堤了,所有所有的迷惘、踌躇,为难亦或无奈都被冲走了,空荡荡的咸。我明白,以前我喝的那没滋没味的开水其实加了盐,我就一直把那成开水当白开水喝了。所以我认为日子那么过就得过且过了,所以我选择不来。我下不了决心。

然而我最终还是习惯了喝白开水,每天每天大杯大杯灌下去,滋味儿虽然有点奇怪,可是我终究还是跳出去了,我选择了跳出去,请注意选择前有一个“被迫”,这个就叫做隐含条件。意思大概是如果没有人带我喝那杯普通的白开水,第一次的颈瓶选择我是过不了的。以后也是。

最后我写着写着就纳闷了,我是怎么把父亲和母亲吵架给我带来得阴影写得那么恬淡呢?

献给现在坐在幽黄灯光下努力写文的我:You can't mi it. 你终究不会错过的。

我在蛋壳里呢,已经啄出洞了,出不去要死的,要把羽毛弄干了再起步,这也是真理。写了那么多,就算他们都是些烦恼吧。

比如说我现在还是无法想到怎么用语言来形容米酒的米酒香(她肯定要怪我了),不过等我想到了,一定写下来给你看,你帮我带给米酒吧,有机会的话。

比如说我平淡地描述着我那时彻骨的恐惧,只是用了一个“怕”字来说明,我也不明白呀,这是我坦然接受面对的表现吗?有空的话,我们也一起聊一聊吧。

每天每天我们都要碰上烦恼,我们会错过很多东西,然而我们一定也永远不会错过这个“it”。那就是我们得成长。和成长带个我们的,能体会到的,快乐。

就这样,这一篇文章,它是永不结束的;就这样,它只是告一段落罢了;就这样,我们写一辈子,过一辈子,烦恼一辈子,成长一辈子,所以快乐一辈子。

(指导老师:郭跃红) No 8 俞

宁波市兴宁中学304班学生。2003~2006年,曾获学校文体积极分子、学校优秀干部、学习积极分子称号。

暗夜行走 宁波市兴宁中学304班

俞希

我一向不习惯走夜路,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真不想在暗夜行走。

很久以前,测一个心理测验,什么你的前世今生的,我的结果是灰姑娘,幸德瑞拉哟,一个华丽而哀伤的名字,我于是翻出几年前的《灰姑娘》,在扉面上写下一首很短的诗:

我穿着一只玻璃鞋

站在黑夜中

等了很久

最后

我轻轻地对已经显得有点疲累的南瓜马车说

我们回家吧

然后,我哭了。

一.想念十禾

十禾,一个很不可爱的孩子。第一次看到她,便觉得她不可爱。家门外面低洼的地方老是积着水,南方十月,阴雨连绵。我趿拉着拖鞋在独自行走,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一看,是十禾。我向她走去,雨水打在脚趾上,让人感到烦闷。十禾说,第六天了,雨还没停。我说,不错,这双破拖鞋的存在价值表露无遗。是“它们”不是“它”,拖鞋是一双不是一只,十禾纠正我。我说,没关系,拖鞋无所谓的。她说,拖鞋当然有所谓了,我们就像两只拖鞋,我们在等待阳光。那时,我远远地看见建筑工地上,焊接工工作时洒下的一点点火花,像在哭,一直哭。我一瞬间失了神,我终于明白十禾的不可爱:喜欢暗夜行走。她总说这种感觉很棒,而我不行,我还太单纯、还太嫩。我看着她讲一句话时,一瞬间的苍老,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我一直想问,但终究还是问不出口。

好不容易熬到放晴,十禾问我为什么不穿拖鞋了,我说没那必要,又不是雨天。然后我看见她有一点失望,无声地打开抽屉,拿出所有的纸飞机,有一百来只吧,全部抛向了窗外。窗外的行人把头仰得高高的,有孩子高兴得拍手,想去抓却被她的父母拦住了。十禾只是安静地看着,看着每只纸飞机承载的阳光,然后落入未干的水洼中,遮信阳光的影子。然后我看到十禾马上冲下楼,拿着扫帚把纸飞机全部从水洼中扫出来,污水溅得她满身都是。我看着她一瞬间的稍纵即逝的微笑,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我一直想问,却心疼她问不出口。

“十禾,你不等阳光了吗?”我问她。

“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她说。

“十禾,也许你错了。”我说。

“希,我们去看电影吧。”她说。

然后,我跟着她去了,结果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她一直没有改变表情地在看电影,我感到一瞬间的毛骨悚然,十禾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 现在的我忽然感到那时的十禾的身影很寂寞,就像我那时抱着个有娃娃在跳舞的音乐盒站在阳台上一遍一遍地听,直到满天星星都出来,只可惜至今还没等到阳光。我的前生不是灰姑娘,十禾才是,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二、想去北方

我和十禾,都想去北方。北,一个念起来平实厚重的字,它怀抱有一大片忧郁的土地,包括那些荒村、乡野、人群,或者飞雁。十禾说,它们很小,它们的生死枯荣轻得无从察觉,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我说,我也是。这种感觉就像我能触手可及,那些华实蔽野的田野上掠过的风。我看到煜黄华叶的季节,那些老宅子紧闭的朱漆脱落的门,那些灰蓝苍郁的高远无比的天空,干燥的空气和清的街道,或者冰糖葫芦的香气,以及从墙后面能传来孩子嬉戏之声的一次只能过一个人的旧胡同,这些天底下最自在的事,永远这么不紧不慢地投奔茫无重点的未来,悠然地像老银杏树上的叶子,一晃便好几年。而他们背后的亦或空洞亦或充实的故事,一个年轻人的爱情,一个老人的死去。在这个时代,他们的不动声色,像生命给予我们的遗言一样未知,却充满了色彩。

我们为什么要活,我们为什么而活。

写到这儿,我的眉稍开始陷陷作育,半个世界瞬间模糊,有一种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感觉,比如老北京某个巷子在下午的时候按时出现的一群调皮男孩子和他们的小球赛,或者某个大学的林荫道下手牵手散步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的确良或卡其布,全身弥漫着樟脑丸的味道,肢上是帆布的宫绿球鞋等等。我想着如何将这些东西都放进我的某部电影里,组成我永远不变的对未来的奢求和挫败之后追悔不迭的回忆。于是一生便过去了,比一朵花开花谢,还要沉重与短暂。

我想我必须好好学习,这样以后才可以决定我是否能离开这里,去北方。

三、回家吧,十禾

我对十禾说,史铁生是北方人吧。十禾说,很快我就会去他的故乡看那些旧胡同了。我以为她开玩笑呢。两个星期之后,我接到十禾母亲的电话,她问,希,你知道十禾去哪儿了吗?你是她的好朋友,你要帮帮阿姨。十禾是铁了心要走了„„

她真的走了,我真的不够勇敢,现在看着家门口电线杆上发黄的寻人启事,她或许真的不适合等待,她应该离开。半年前某个晚上,我接到十禾的电话,她说,北京正在落一场大雪,我在公用电话亭里,我没有带够衣服,我非常冷„„我以为她会哭的,就像一个失去翼的无法飞翔的鸟不停地哭,但她没有,她只是不停地兴奋地对我说,北方的一切,与我的电影似乎不一样,或许她边讲泪边流了下来吧。我想,她一个孩子怎么去北方呢?怎么过活呢?我说,十禾回家吧。十禾说,不要告诉我妈,答应我,我求你了。我说,你回家吧,木死了,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哭了,哭了。十禾说,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是一个勇敢的人,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没有说话。

去北方,我一直看作是一个遥远的梦想,遥远到从来不曾认为它会实现。

当天,我给十禾妈打了个电话,十禾在北京很好,别担心。我还想说,你不知道孩子的难处,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想,算了。我选择逃离。

后来,她母亲在收容所找到了她,看到她非常消瘦,她母亲扑在她怀里哭,她然后走过来对我说,我知道你要说原谅我,我是为你好。她对我笑,我看见她悲哀的笑容,在大寒时节,扎在夜幕丝绒上,一直定格。

十禾说,希啊,我很想去相信一个人,非常想,这不是绝望,这是生存下去的唯一途径,是获取幸福的前提。

这一年,十禾十七岁,我十四岁。

四、„„

我终于来到了北方,我看到黄土高原上苍茫的落日,黄河像撕破大地的绿色肌肤之后汩汩流淌的鲜血,大地间绵延不尽的凸起又凹下,错落而给人以严肃的抚慰。目极之处落满父亲的气息。

穿越华北,湿润的田野上充满生命的迹象,鲜明饱和的色泽却会让你的视觉疲惫,这是一个无法被证明的感恩。

看到这一切,十禾原谅我了吗?一种切肤的悲,《圣经》说,没有人可以救你,除了神。我不愿相信,十禾不是神,但她可以救我。

五、关于十禾

我终于站在多年前十禾出走的地方,十禾说,她那次在大雪中走了很久,找到一个邮筒,给我寄了张明信片,片上写“我想回家”。

我笑了,我没有收到,这张纸在哪儿呢?看着窗外的雨和脚上趿拉的拖鞋,这儿也阳光明媚的。

后记:十禾,一个确存在于我身边的人,去北方,一个确实存在并被十禾实现了一半的理想,这只是人的本质回归罢了。我不会学十禾,至于为什么,我可能永远不会那么得勇敢,我可能永远只能逃离,因为我最不愿暗夜行走。

(指导老师:徐赛儿) No 9 宋海峰

男,绍兴县华舍实验学校九⑵班学生。爱好文学创作、绘画、信息技术,为学生会副主席、班长、语文课代表、绍兴晚报小记者、“丝绸坊”文学社社长、希文书画社社员。 所获荣誉: 2004年绍兴市语文阅读竞赛二等奖、2005年绍兴县现场作文竞赛二等奖、2005年成为绍兴县“少年英才奖”候选人、2003至2005年校“文学之星”称号、2004年校学生优秀作文展特等奖、校刊文学社积极分子、5次被评为三好学生。文学作品发表于绍兴晚报、文艺社团通讯、社刊《金梭与银梭》。

狼 花 绍兴县华舍实验学校丝绸坊文学社 宋海峰

一条狼!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一轮丰盈的圆月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上,泻下皎洁的荧光。暗叶簇拥在同一根纤细的树枝上,闪耀着晶莹的露珠。倏然,水珠被溅落开来,在夜帘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渗入湿软的淤泥当中。

一对犀利的眼睛,泛出幽黯得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深邃的靛蓝光亮,显现在林木繁茂之间。它出来了!口中叼着一朵莹洁的白花,圣洁得似若是选用无暇的美玉所雕琢出来的一样,呈现出媲美于天籁的娇艳。它那脖颈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飘逸在清凉的晚风中。树叶挣扎着,发出飒飒的响声,它迅疾地窜了出来。是一条狼,一条健壮的狼。它径直走向空地上一个略微凸起的小土丘,轻轻地,将那枝白得近乎透明的花,放在小土丘的前面——好许枯涸的花枝的上面。凝视了片刻鲜活的花瓣后,它缓慢地转过身躯,每迈出几步都会深情的往那个灰黄的小土丘眨巴几眼。重复几次之后,它便疾步跃进草丛,它的身影在树林间若隐若现,渐渐朦胧,消失于暗夜。不知何时,它出现了,在距离皎月最近的悬崖上,面对着久违的满月,长声嚎啸,尽述内心充溢的思恋。

幻觉?在狼的锐眼中,竟闪现出温婉的暧昧。 记忆在它的脑海中停止,倒回。

一个日曦初升的清晨,山林间回荡着狼崽的叫号。它,以及它的同胞兄弟姐妹,就在这一刻,诞生到了这个绚美而又充斥着危机的世界。不久,小狼崽就能在林子里蹦来跳去了。

它幼嫩的心志,还不知道猥亵,它竟掉进了一个浅坑。许久,经历一番周折,它才踉跄地爬了出来。当它蹒跚地回到洞穴,却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所惊呆了——它的母亲兄弟姐妹,浑身上下,全都是猩红的血浆。它们瘫软地趴在几个手里握着猎枪的人肩上。

“这么好的狼皮,一定能卖不少钱。”其中一个又高又瘦的人尖着嗓子不失兴奋地说。但小狼崽只感到冷酷的口吻,它不觉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行人都尾随着那人离开了。由于小狼崽隐藏在草丛中,偷猎者没能发现它,它才得以幸免于难。小狼崽仓促地奔上前,想确定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想找寻母亲温热的怀抱,但它只能找到岩地上流淌着的殷红的鲜血。

它不知道“死”代表的是什么,它能够肯定的是:它再也见不到朝夕相处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了。想到这里,它竟啜泣起来了。

正当它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的时候,远处,又一次传来了令人发指的枪声。伴随着猎物倒地,一群受惊的飞鸟惶恐地扑打着翅翼争先恐后地冲出茂密枝叶的阻碍。苍穹中片刻间涌进一块掺混着各种斑斓色彩的绸布。枪声再次响起,把这绚烂的绸布在瞬间撕碎,徐徐飘散,直至消逝。

小狼崽恐惧极了,巨大的打击混淆在莫名的恐慌当中,小狼崽只感到浑身填塞着一股强烈的寒气。它惊恐地四下逃窜。无目的地奔波了三天三夜后,它感到干渴、饥饿与疲劳,再添加上心理上的创伤,它那孱弱的躯体终于难以再忍受,它晕倒在了牧羊女常会去的小山头上了。

牧羊女在牧羊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了它: “多么可爱的小狗啊!”

小女孩稚气的嗓音显得异常得激动。这一声轻微的惊叹却惊醒了小狼崽。它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人,它警惕地想要站起来。但它实在没有一点儿力气了,只得怀着惊恐、怪异、愤怒的眼光对视着这个同样也是“四条腿”的生物,并且眦着自己的獠牙,显得颇有威慑力。可是女孩却没有留意,眼中仍旧流溢着怜爱。她解开自己项上的粉红色丝巾。系在了“小狗”的脖颈上。小狼并没有进行反抗,它明显地察觉出它面前的女孩与之前它见到的人之间的不同。便顺从地任女孩抱回了她的家。经过女孩的说服,它被留了下来,取名为巴迪,成了一只牧羊犬。

从此,它和她,共同开始了新的生活。

时间在不觉间悄然流逝。一年后,巴迪长大了,它已是一条成熟的公狼了。但是它仍然陪伴在小女孩的身边,和她一起在小山头上耍闹,同时履行自己的职责——看管羊群。它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也把她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时光不会蹉跎,它荏苒消释。每天每天,它和小女孩一起跨出家门,也在同一时间回到温馨的家。在空旷渺远的连绵山群上,小女孩躺在细嫩的青草上,仰面遥望那碧蓝的天穹。巴迪喜欢趴在她的身旁,安详而又不失谨慎地看管着四散找食的“棉球儿”。花香飞逸着漫溢入它的鼻孔。斜阳暖暖地将温度斜射在它的身上。在灿烂光耀之下,它金褐的毛发散出迷人的光斑。徐风吹拂着它略泛金光的荧毛,它那长长的毛丝也随风轻轻地舞荡、舒展,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抚摩。

在一年的相处当中,巴迪对小女孩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情感。这感情甚至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它对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的怀恋之情。

它想:它会是一条出色的“狗”——只属于这个善良、天真的小女孩的“狗”。

五 “我最喜欢这种白色的花了,可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轻抚着巴迪那毛茸茸的脑门儿沉浸在花香馥郁之中。此时的小女孩,同那莹洁的花子,也穿着一件洁白的连衣裙,婉若坠落人间的天使一般令人心醉。巴迪温婉地凝望着小女孩,好似有略些莫名的担心浮现在它的眼中。

分秒的流泻,飞快地带走了白昼。就在巴迪略带愁绪的欢叫与小女孩的蹦跳之中,夜幕已经悄然而至。它和她一起躺在黄绿的草地上,在离开这里的最后一小段时间里,欣赏红日西下的美景。女孩手中的白花不知什么时候已开始枯萎,无力地拉耸着脑袋,但仍不失新鲜时的风韵。霞光漫天,变换着各色形状的彩云开始黯淡:由黄变橙,由橙变红,由红变紫,最后幻化为黑漆漆的一片,与深夜的苍天纠缠在一起,难以分辨。

此时此刻,巴迪和一手紧攥白色花朵的小女孩,正赶着羊群,横穿过山冈,穿梭于森林之中。走出这片异常阴森诡异的密林的边界,他们就可以到家。

正当小女孩哼着小调儿,而巴迪在羊群后紧随着她的节拍蹦跳前进时,它窒息地发现:在茂密的灌木的背后,闪出几双发散着幽黯得足以使人毛发倒竖的锐眼。

是倾巢而出的猎狗!

拥有利爪和残暴性情的猎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浓密的灌木丛中蹿越出来,急速围困住惊慌失措得四野逃窜的羊群,也把巴迪和小女孩包围在里面。

一场杀戮在浩淼的山林间一触即发。

涎水从猎狗发臭的血盆大口中的锋利的獠牙的缝隙间往下滴淌。一秒、两秒、三秒、四秒……时间无声的流失。六只野兽的威慑力镇压住了林木间的一切生气。羊群和小女孩站在包围圈里一动未动地发呆,显然是被吓坏了。

猎狗也知道,狼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似乎饥肠辘辘的感觉更令它们畏惧。为了两全齐美,它们决定:攻击羊羔,尽量避免与狼发生冲突。

一阵狂风刮过,树影婆娑,树叶飒飒响起之时,它们惊人地一跃,冲着瑟瑟发抖的羊群扑去。顿时,血液四里飞溅,沾染在四周的叶子上,泥土上,还有女孩洁净的白衣上和那朵白净的花悴上。

巴迪的眼中又一次闪现出一年前的那种极端惶恐的神色,母亲、兄弟姐妹全身血红,毫无生机地伏在猎人肩上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现在它的脑海里面。它的眼眶里充斥着畏缩——如同见到死神的惧怕。巴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的四条腿开始惊悚起来,似乎就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下子瘫痪在地上。

肉块在半空中迫降,连带未凉透的血水紧贴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几十只白羊儿就全都被撕裂肚囊,血肉模糊了。

贪婪的猎狗带同满身的血浆,利牙间的血腥味儿让人直想呕吐。但它们并未得到满足,反而变本加厉。见巴迪没有任何敌对的臆见,它们便将凶光毕露的红眼和鄙陋的面容转向了血迹斑斑且满面惊惶的女孩。

它们迈开阴冷的携带着死亡气息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小女孩逼近。然而小女孩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竟木雕似的站在原地不挪移分毫。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巴迪可以清晰地聆听自己、散发凶残气味的猎狗,还有小女孩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猎狗的后肢开始微微弯曲,准备发动最后一次屠杀。它们协调地纵身一跃,血色的烟尘飞扬,好似巴迪的心境一般迷茫。小女孩亦弃了一切奢望。

然而,正当猎狗扑向女孩白皙的咽喉的那一刻,巴迪猛然间狂奔起来。它不知道自己从哪儿借来如此强大的力量,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爱。它毅然决定誓死也要保护小女孩。它疾速阻挡了猎狗,也在同一时刻点燃了它们的气焰:一场生死搏斗就此展开了。

众所周知,狼是比猎狗更加凶猛、更加厉害的。但那仅局限在一比一的情况之下,更何况巴迪几乎是一条狗,而并非一条使人畏惧的狼。它那狼的凶残本性,狼的黯蓝眼光,能否战胜它们呢?

狂叫、撕咬,第一条猎狗终于倒下了。巴迪却已经伤痕累累,殷红的血液由猎狗抓咬出的裂痕中流泻。翻滚、缠绵、搏击,经历了千辛万苦,巴迪最终歼灭了第二猎狗。此时此刻,它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剩余的一丁点儿力量抵御着另外四只猎狗迅猛而又残酷无情的攻击。它已经精疲力竭了,一分钟后,它只能趴在地上,任由另外几只猎狗的蹂躏。它的左腿正被一只猎狗咬蚀着。另几只则呆在一旁喘息,将阴冷的目光死盯着巴迪。

不知什么时候,皎洁的明月已经高高地挂在天地之间,阴凉的幽光泻在巴迪身上,它的皮毛泛着银光。猛然,女孩搬起一块大石头——有棱有角的大石头,尖利的棱角在月光的射耀之下一闪一闪地颤动着:

“巴迪!”

随着女孩蕴带忿怨和关切的喊声,石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正在撕咬巴迪的猎狗的脑袋上,它凄惨的一呜,便松开了唇齿,龌龊的体壳倏然倒在了巴迪面前。此时,原本正在喘息积蓄体力的猎狗立即把头扭转,谨慎而又蕴涵怨煞意味地向着小女孩步步紧逼。天使还在天空中盘旋,准备带走她纯美的面颜。小女孩退无可退,只得倚靠在一棵树的粗壮枝干上,恐惧又坚定地与这粗鄙的生物对峙着。

猎狗依旧在向前移动,无奈的女孩望了望巴迪,只见鲜血自腿中喷涌出来,它的眼眸,正传出无力的坚忍。

“不要!”巴迪无声地咆哮。

小女孩轻轻地闭上了水灵的双眸,她绝望了,她并不怨恨巴迪,因为它已是无能为力。她只是紧紧地捏住手上的孱柔的白花,它仍然玉白,但似乎已经苍白,却依稀可见生机。

猎狗猛地跃起,这一跳,无疑会使得女孩生命彻底地完结。巴迪仍在努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往女孩这里移动,希望能救出小女孩。然而,那已经注定是徒劳的。小女孩使劲闭住双眼,似乎要将它永远地闭起来,她等待着尖锐的钢牙刺入她的脖颈取走她年轻的血流和精魂。

但只听“嘭”地一声,震撼了整个天宇,一切都恢复了安谧,没有了猎狗的嘶叫。女孩觉得奇怪,便慢慢地睁开了瞳仁。两只猎狗已经伏在了她的脚边,似乎已经断了气。她惊魂定下,便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扛着猎枪的人,正从不远处往这边走来——是偷猎者!

“又多了两条猎狗的皮毛了,肯定能卖不少钱!”其中一个尖嗓子的人兴奋地说。 是他!那个残杀了它的母亲和弟兄的人——仇人!多年来,巴迪一直记着他那尖锐得刺耳的声音。

他们越走越近,附近的灌木开始飒飒作响。摇曳的树枝发出极不自然的声音。同时,一阵晚风,也吹得树影婆娑,一场新的战争又要开始了!

小女孩知道,偷猎者是不能让任何人见到自己,否则他们的身份就会暴露。但除了一种人之外,那种人就是——死人!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她捏紧拳头,纯美的花瓣落下了一片。小女孩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将结束了,她并没有落泪,也没有伤感,甚至没有恐惧。历经猎狗血盆大口却仍能延续生命的她,竟一下子幻化得勇毅而坚忍。巴迪也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已无法逃脱这些偷猎者的手掌心。若不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坑里,两年前它就已经死于这些人的手下了,而小女孩却给了两年的新生和无尽的快乐回忆。有了这些回忆,即使是在天国,它也不会再寂寞了吧。

它从未如此庄重地站起来,用健全的另外三条腿,支撑着自己的整个身躯。它异常坚定地凝视同样神情的女孩。然后怒视他即将面对的敌人——那几个正在步步紧逼的偷猎者,瞳仁中澎湃着摄人心魄的煞气。

一大片乌云,渐渐地向着皎月压近。顷刻之间,云块已经遮蔽了清凉的月光,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什么也无法看见。除了狼的锐眼——充满愤怒,坚定的的眼神,深邃得让人无法看透。凄月又从乌云中散泻出阴光。一切都是那么地静谧,若窒息一般的静谧。女孩的面容显现出苍白的黯光,像天上悬挂着的泛着微光的圆月。在生与死的边缘之上苦苦地挣扎。但她却并没有怯懦,而是异常谨慎地,异常平静地缓慢地喘息。她的心神已经泰然,丝毫不受到死神骷髅嘴脸的威胁。一阵狂风拂过,吹散了乌云,银月又一次发出晦暗的光亮,似乎月宫中那美艳的嫦娥,也紧怀着雪白的玉兔,屏息观看着着长魔鬼的梦魇。风又拂过狼和小女孩的身体,狼那金毛在银光下泛出极为幽暗的光泽,柔软地随风舞动,掩盖阴点点斑斑的血渍。女孩的裙摆飞扬,乌丽的秀发在空中翻飞。一瓣洁白的花叶从她握着的花的蕾蕊上脱落,荡入丛草之间。四周的林叶在沙沙作响,吟唱哀婉的战歌。

走近了,他们走近了!

近处的叶丛猛烈地狂响。狼缓缓地半蹲下了它强健的双腿。虽然它的一条腿受伤,但它仍做好了一拼的准备。它明晰地意识到:机会——只有一次。倘使这次不成功,那么它和女孩,都将化为第一缕阳光下的泡沫。悄然地幻化成幻影,离开这个世界。

一条腿伸出了林木,狼奋力一跃,身体立即蹿起,身壳便高高地悬空。它直对一个偷猎者的咽喉,发动决定性的一击。然而,那些狡猾的人早看透了它的计划,只是急速地一个潇洒侧身狼便扑了个空,跌落在了他们的身后。狼惶急地倚借三条腿连滚带爬地站立起来,与刚转过身的偷猎者搏斗。残碎的布块,殷红的鲜血,又一次在林草之间飞溅。这血腥的画面实在让人难以目睹。由于狼天生异于它的敏锐和快捷,两个温热的尸体颓然倒地。余剩的几个人似乎更加的恐怖,他们冷漠的表情略带一丝笑意,看不出丝毫对同伴的同情以及对狼的惧畏。巴迪顾不得喘气,又风一样地飞奔起来。它纵身一跃,向那瘦高的偷猎者咬去,竟被他飞速有力的一个侧拳打倒在地,它痛苦地呻吟着,竭尽全力地扑腾,尘土在它四周飞荡,经历一番波折,它又站立起来了。一次次地撕咬,都被偷猎者反拳相击。当它又一次扑向那个恶魔的时候,那钢铁一般坚硬的拳头一下就挥中了它的眼睛。它被一拳打飞卧在地上。这一击是很严重的,使得它无论如何挣扎也难以再次站起。 偷猎者尖刻沙哑得令人毛发倒竖的笑声传响于整片林木,发出恐怖无比的回声。巴迪近乎绝望地羞怯地向女孩投去目光——它为救不了她的无能的自己感到无比羞疚。但它在那极为短暂的一瞬间里看到了小女孩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坚定和鼓励。它便又一次鼓起了信心,它奇迹般地一点一点地站立起来了。笑声却更加放肆了,似乎在嘲笑这个不羁的生灵。但巴迪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它将全身所有的力量全都寄寓到了后腿之上,紧接着,它就在顷刻之间腾空。直冲向那个又瘦又高的偷猎者。这一刻,所有的笑声都戛然而止。他们全都意识到:那个女孩的守护神——狼的可怕。这一致命的一击,令机敏的偷猎者防不胜防,巨大的力量终于使得他被打倒了,他倒在了地上,而狼,则趴在他的胸口上,张大了血盆大口,准备向下撕咬。笑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比前一次更摄人心魄,像死神的召唤一样由远处传了过来。狼懵了,它猛地一转头,竟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朝着自己,一个偷猎者正拿着它狂笑不止。趁着这个空挡儿,那个瘦高的偷猎者一把把狼打倒在地,“嗖”地一声跳起身,站到了他的队伍里去了,也将猎枪指向了狼的脑勺。即使在这个时候,这个生性贪婪的人仍不忘要一张完整的狼皮。三个偷猎者,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似地尖声狂笑,发了疯一般地狂笑。他用食指慢慢扣动了扳机。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际,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了巴迪的眼帘。

是女孩! ……

枪声响起。月亮早已躲入微微光亮的苍宇之中。在这个森林里,三粒子弹同时射入一个躯体。没有惨叫,白色的躯壳一下扑倒在地。白色的花的圣洁花瓣,一下飞散于天宇,一片一片地坠落在女孩的身边。一滴,两滴,刺眼的体液溅在乳白的花瓣上面。狼立刻上前,关切地看着女孩即将逝去的灵魂。女孩赐予它的最后一个微笑,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牵强,发白的嘴唇轻吟:“走!”,虚弱而坚定。她的眼睛,就永远地闭合了。它马上拔腿而逃,顾不得看女孩最后一面,那么狼狈,那么仓皇。

它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它迅速地在一个个尸体之间穿过,一下子便消失在偷猎者的视线之中。

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天空也呈现一片嫣红。很快,沉重的太阳就从东方升起了,带来憧憬的同时,也扯裂了一切希望,静静地守护这美丽的生灵。

深夜,巴迪又一次来到这儿,它径直穿过满地的腐肉,那些被秃鹰和其它动物啃食过的骨架,走向奇迹般完整的女孩的躯体。在女孩的身边,它用无力的前爪挖出一个小小的土坑,它轻轻的把女孩的尸体平放进土坑。此时的女孩是如此的安详,没有一丝表情,隐约可见一点淡淡的笑厣。狼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就将冰冷的泥土盖在了同样冰冷的尸体上面。一个小小的土丘出现在白骨腐肉之间。它疾速向后奔去,一会儿之后,嘴中叼来一朵白色的花朵,那是女孩最爱的花,也是她临死前唯一拥有的东西。狼将那朵花轻轻地放在土丘边上,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此后每年这一天,都会有一只狼叼着一朵洁白的鲜花,平放在一个土丘的边上。人们称这种遍山都有的花为狼花。

(指导老师 吕志平)

No 10 周 莹

女,浙江诸暨人,出生于1992年7月30日,诸暨市浣江中学初二(8)班学生。]初中连续三个学期被评为三好学生或优秀学生干部。现为绍兴晚报小记者。自01年4月在《少年儿童故事报》发表第一篇文章起,多篇文章在《未来作家》、《少年儿童故事报〃小作家专辑》、《绍兴晚报》、《诸暨日报》、《初航》等刊物上发表。

阳光的碎片 诸暨市浣江中学初二

(八)班 周莹

我们穿越在少年成长编织的梦境当中,用一颗善于夸大痛苦也善于放大快乐的心灵,去感受阳光的味道,太阳灿烂的光芒穿越几十光年照耀到我们的身上,照耀在成长的心灵所有的烦恼和痛苦之上。直到有一天我们回首成长的足迹,我们发现,所有的烦恼和快乐都是阳光的碎片,都是我们成长的营养。

——献给永远的初二年级八班

超级人物档案

班主任:老班大名叫嬴冲平,主教语文。记得当日他于吾等之前作自我介绍时,吾等强悍之笑神经不由被震撼许久,始知天下还有嬴政之后人也。其后,此人对初二

(八)班实施全方位立体化军事管理,方知其嬴姓之实。后遂得“秦始皇”之称。

长:班长名叫林尔玉,听名便知此人乃执掌大权者。“尔玉”者,“玺”也。此人经常代班级上各种台场发言,处处临危不乱,颇有当年上官婉儿之巾帼宰相之风,故称其曰“宰相大人”。

副班长:此人名曰:司马驹。奇怪的是他是姓司,名马驹。看似如一白面书生,高高瘦瘦,弱不禁风,其实,上长跑战场方知其乃深藏不露,实因体型之因,故称其曰:“竹竿”。

团支书:支书同志名叫彭云天。此人面黑无敌,头脑灵活,颇有当年包拯之外形,又具备高度的逻辑分析能力,绰号:“炭子”。

学习委员:洛庄元兄无愧学习委员之称,成绩自然是了得,就看人家这一名字,人人都得称其为“状元”,当日秦始皇一句“状元啊”后,“状元”遂成其代名词。

文体委员:此人之名怪哉,据说其父姓和,其母姓温,她就被叫作和温。当知其姓名来历时,全班捶胸顿足,一致认为她应随母姓,就叫“温和”。故此人斗转星移的颠倒功力颇强,曾出语曰:朱自春的《清》,一语出,即惊倒四座。

下面应大家之邀,另附几位非干部的颇具特色的同学档案。

报时鸟:俞臻同学堪称是第一个胆敢藐视秦始皇权威的人。一日,秦始皇拖堂中,日已上半天,大伙快饿成干儿了,只见俞臻同学挽起袖子,道:“现在北京时间12点10分。”秦始皇大为失色,尴尬下课。后,秦始皇竟不计前嫌,封他为“报时鸟”,可谓一绝。

猫:阿猫大名袁楚楚,脾气好的要死,只是她常年沉湎于各种小说,并为阿猫阿狗式的人物的命运而数次涕零,故称其为“阿猫”。

神:食神夏凯的出现是大家的福音。每至饿肚时,以他的桌子为圆心,画一个半径为五米的圆,圆内定有食物之芬芳。据说他可一口气背出校门口十家小店的各家食品及其价位,所以久而得名:食神。

半导体:章琚出生于书香门第,久已记者自居,后转化为小道消息员,专门播报各种消息,亦以采访为乐,故送绰号曰:“半导体”。

秦始皇出巡的日子

“告诉大家一个空前绝后,前所未有,鲜为人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动地的大好消息!”半导体兴奋地蹦上了椅子,要不是竹竿相拦,估计他还能蹦上竹竿的桌子上去。

“如果你想说秦始皇要去出巡的话,还是免开尊口吧!”炭子一把把他从自己椅子上扯了下来,“损坏公物是要赔的,何况你损坏的公物使用权是我的。”

“秦始皇刚才就来宣布过了,他要外出巡回观摩两个星期,你比他晚了一步。”好脾气的和温向一脸诧异的半导体点明了事实真相。

“同志们,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半导体脸带兴奋。

“代表着中国近代史拉开了序幕,中国遂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林尔玉在一边捂着耳朵背书,充耳不闻半导体的兴奋。

半导体在一片笑声中结束了他的播报。

第二天一早,竹竿查岗。只见报时鸟卷起了一路尘埃,向教室门口奔来。“不好意思,昨天听说秦始皇不在,太兴奋了,起床迟了,今天不幸迟到了。”

中午,半导体一把抓过状元的本子,脸带无赖的笑容:“状元大人,参考参考。”

下午,自习课,食神大块朵颐着食物。旁边的和温终于看不过去了,轻声说了几句,结果食神说:“好不容易秦始皇不在,我稍微吃一点嘛,前几天被秦始皇管的,我都瘦了!”

„„

周五,校长在总结时宣布了一星期的文明分积累分数,初二

(八)班第一次滑下了榜首。操场上从举班牌的司马驹,到班长林尔玉,再到团支书彭云天,以及一班的大大小小,全都愣了。可是怪得了谁呢?早上屡屡迟到,自习课有人吃东西,卫生不够干净,教室里乱哄哄的,作业抄来抄去,怪得了谁呢?

看着上升到榜首的十三班的学生走过教室门口时的幸灾乐祸的表情,阿猫拄着下巴,一脸颓丧地说:“我开始想秦始皇了。”

班里人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报时鸟冲出教室,冲着正向他做鬼脸的十三班学生吼:“得意什么得意,给你们占到便宜了,你再这样,我——”竹竿冲了出去,把义愤填膺的俞臻拉了回来。“我们要赢,就要赢得光彩!”竹竿攥紧了拳头冲发怒的报时鸟说。

“下周就是半学期文明班级总评选了,”林尔玉站在讲台上,拿出了宰相监国般真正的气魄,“我们落后了十三班5分。”

所有人都望着空荡荡的墙壁,秦始皇在开学时揭下了贴在上面的上个学期的奖状,自信满满地说:“我相信马上这里会有一张新的奖状的!”现在„„

“大家知道怎么做了吗?”彭云天刷地站了起来。 “知道了。”初二

(八)班的同学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五分,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数字。每个人都深深地明白,因为一个星期的懈怠,大家扣了好多分,下山容易上山难,一个星期赚回5分,这简直就是奇迹了。

“初二

(八)班有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秦始皇的口头禅,“没有!因为,我们的努力无人能敌!”

几乎恐怖的一个星期啊!食神天天去食堂帮他以前从不愿意帮的忙,状元几乎在一期校报上登了四篇文章,宰相在百忙的学习中居然在校刊编辑部完成了整刊编辑,和温去实验室帮忙收拾乱七八糟的实验器具,炭子制作了数个精致的片头片尾送到电视台,竹竿在广播台写了足够几个星期的主持稿,阿猫天天去校内非包干区搞卫生,半导体天天帮校报到处跑新闻,写稿件„„整个班级就像一台正在运作的大马力机器,疯狂地做着任何可以加分的苦活、脏活、累活。

每一个人都咬着牙0.1分,0.2分地赚着这五分。

一个星期终于过去了。又是个星期五。林尔玉捧着一张初二年段文明班级评比第一名的薄薄的奖状,激动地热泪盈眶,阿猫伏在桌子上哭了,彭云天轻轻地擦了擦为做片头片尾的电脑设计而有了黑眼圈的眼睛,班里每一个人的眼中似乎都有压抑的泪水。

“我们终于可以迎接秦始皇回来了。”竹竿捂着鼻子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食神都瘦去的肩。

秦始皇回来那一天,他收到了大家长达六分钟的掌声,每一个人都把巴掌拍红了。“欢迎老班回家!”大家异口同声。

深谙学生脾气的秦始皇环顾了一个个拼命鼓掌的孩子,凝望了几秒班级后墙上被精心裱好的奖状,说:“没想到,我一走,你们一个个的竟长大了,明白荣誉真正的含义了。”

鸿雁之患,早恋**

星期三,林尔玉刚进教室便被围攻。

满脸激动的阿猫犹如神兵天降般落在了她的面前,背后灰尘滚滚。林尔玉目测其刚才一秒之速度接近8.5米,可谓体育奇才。

“宰相同志,这里有你的一封信!”阿猫兴奋得犹如秦始皇宣布周末休息一般,“摸上去好像很厚耶!是什么东东啊?!”

“情书?”报时鸟俞臻发挥其超无穷的想象力。 “求婚信?”食神掺上他巨大无比的一脚。 “非也。”状元在一边开始推眼镜,“据我观测,此书信落款不明,封内书信纸质近似薛涛笺,书写刚劲——”不幸的状元被半导体一记暴栗。

“连炭子都没发话,你充什么福尔摩斯啊?”半导体转向彭云天的座位:“炭子,你说呢?”

“恕不评论。”团支书转着笔,继续钻研题目。 „„

众人未有注意到林尔玉的脸色越来越黑。 她身后,悄悄站着秦始皇。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状元在林尔玉抢过信,信又被秦始皇拿走时,摇头叹息。

一场轰轰烈烈的调查于是展开。

谁写的信?写了些什么?宰相大人面对半导体的用书本卷起的话筒摊开了两手,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办公室则人满为患,其它班级的老师,以及各路滞留在办公室里的同学,甚至不知怎样领到消息的家长的脑袋都围着秦始皇的桌子。所有的人都一副神情紧张的样子。那封信还原封不动地放在秦始皇办公桌上,秦始皇却在一边悠闲地喝着绿茶,一边还不以为然地架着腿。

“这还了得?!”“小小年纪居然早恋?!”“还懂得鸿雁传书了?!”“身为班长居然带头做这种事!” 半导体趴在办公室的门上,耳朵紧紧贴着门,鼓膜轰隆隆地轰鸣着,拼命冲俞臻招手:“快来替我,耳朵都聋了。——我说,宰相这次看来遇到大麻烦了。”

半小时后,秦始皇把自发赶来的各路人马统统轰出办公室,把林尔玉叫了进去。几个送宰相进去的人犹如易水送别一般,阿猫一直紧紧抓着林尔玉的手,和温紧张兮兮地叮嘱,连竹竿和炭子都面带严肃。

“怎么跟送江姐似的?”宰相一脚跨进办公室,心不在焉地说。

半小时后,秦始皇和宰相都出来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只是后来,宰相大人常常收到相似的书信。

好久后,大家才知道,那只是一个想和林尔玉交流诗文研习心得的外班男生。 “我还以为会上演一幕惊天动地的反抗家长老师压制的大戏呢!”阿猫托着下巴,含糊不清地说。

“真是奇迹。”状元继续推眼镜。

“您认为是什么使这场**平息,使秦始皇安然不动,稳如泰山呢?”半导体沿袭着他的记者职务,继续以书本当作话筒进行着雷打不动的采访。

“信任。”林尔玉不假思索地回答,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坐在别人的位置上

“你们这种优等生啊,永远不知道我们有多么辛苦!”数学老师走出教室后,食神伏在桌子上哀声连天地对着和温说话。

“你很辛苦吗?怎么会呢?”和温好脾气地问道。 “是啊,”林尔玉笑着说,“你天天电脑游戏玩到半夜,然后呼呼大睡,早上在这里上吃下抄,不累才是骗人的。”

“好几天我都怀疑你是注射兴奋剂才撑住的呢,一上课就一副上下眼皮打架的样子。”彭云天走过来收作业时附和道。

“你借状元几回作业了啊?”竹竿过来凑热闹。 “围攻啊?一个宰相的嘴巴就已经受不了了,再加这么多人。”食神托着圆鼓鼓的脑袋,“我是说你们好啊,老师宠着,家长护着,一点烦恼都没有。”

“是啊,这种优等生生活多好啊,既然你这么向往,干脆我们来个全班位置大调动吧!”食神正欲辩驳,抬眼就见到了秦始皇标志性的八百度大眼镜和紫砂茶壶。

全班同学一头冷汗地看秦始皇笑得越来越高兴。这个不安分的老班,这次又想出个什么主意?

当天傍晚,秦始皇宣布明日“位置”大变换。食神一跃被老师当成了优等生,一心认为自己是篮球天才的状元当上了班级篮球队队长,半导体居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班长„„最厉害的是报时鸟和阿猫,报时鸟原先一心羡慕当家长,这次居然真的被秦始皇当成了家长;阿猫原来没什么想当的,为了调侃秦始皇,她居然提出了要当当班主任,痛快的秦始皇立马让出了办公室的椅子。

一个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日子开始了!让我们头朝下地开始生活吧! 半导体威风凛凛地站在教室门口检查校牌的佩戴情况:“报时——俞臻!你怎么没挂校牌?”他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

“宰相大人啊,”报时鸟抬起头,忽地记起今天的大调换,忙收起了一脸的可怜相,“班长啊,我今天的身份是家长,你见过家长挂校牌的吗?”话毕,大摇大摆进了教室。

留下半导体在那里气得暴跳如雷,却又不好发泄。

状元豪气干云地带领全班男同胞奔往操场。新官上任的他一把拿起了篮球,正准备来个三步上篮,正跑着,球却忽然不见了。

一边,竹竿拍打着三秒钟前还是状元手下之物的牛皮篮球,幸灾乐祸地摇头,扔给了彭云天,后者一个标准的三步上篮,前者接过球,转身跑向三分线外,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状元欲哭无泪。

报时鸟作为自己的家长被叫到办公室,秦始皇对着他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地数落“他的孩子”的种种待为改进的缺点,报时鸟越听头越大,不由地打断了秦始皇的话:“嬴老师,我爸爸也知道这些事情吗?”

秦始皇坦诚地点头。

报时鸟第一次领悟到了作为家长的不容易。

阿猫在秦始皇接见完毕报时鸟这个“家长”后,坐上了班主任的位置。当然,她还没时间兴奋,等待她的是一叠叠的语文作业本,一张张成绩表,以及“现任班长”——半导体那张委屈的脸。她忙得晕头转向。

两个小时后,她自动弃权,去找秦始皇交接任务去了。

最可怜的是食神,处处被当作优等生对待,老师频频的表扬让他压力大增,同学问的题目让他手足无措,秦始皇的那一句“学习夏凯同学!”更是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平常一秒秒数着点儿下课的食神这次一秒秒数着这一天的结束了。

„„

作为一直被人认为生活地轻松愉快的秦始皇、宰相、竹竿、炭子等人一边享受着难得的清静,一边也在深深思考作为一个成绩并不好的学生,作为一个特长不突出的学生,作为一个需要理解的学生的立场。

一天终于过去了,大家都各归各位,对着他人翻天覆地的变化轻轻微笑。正如食神学习的认真,半导体对班级工作的配合,报时鸟对家长的体谅,宰相对待他人问题的耐心,状元对于学习之外事务的练习,竹竿对他人球技的教导,炭子主动帮别人补习等等。

不过,改变最多的是秦始皇,此后,他再也没有拖堂,据说那天作为一个学生饿半个钟头的秦始皇深深明白了胃的舒适的重要性。

初二

(八)班的气氛变得宽容而和谐。

正如一位哲人说过,坐在别人的位置上看世界,你会发现,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困窘,以及自己的快乐。

过程和结果之间

下课,初二

(八)班全体人马都窝在一张公告边。

“号外!”半导体摸摸自己根根冲天的头发,“秦始皇疯了啊?”

“真的耶,怎么秦始皇作了这样的决定啊?”和温在两个肩膀中使劲向里探脑袋。 “他想打破我们的不败宣言吗?”文弱的状元一头冷汗。 “不会吧~~”食神瞪大了双眼。

只见公告上写着:初二

(八)班由班主任报名参加年段篮球比赛,时间定在星期四,抽签后分在第三组,预选赛对手为十七班,敬请大家做好准备。

“真是难以置信,秦始皇居然会做这种决定。”连宰相大人都发话质疑了。 “那就只能加油了呗。”竹竿抖抖肩膀,作了总结陈述。

“加油?你忘了自己上星期前还打着石膏的啊?你忘了炭子得了重感冒啊?你忘了——”林尔玉这个经典的客观事实分析者的滔滔不绝被忽地打断了。

“大不了输嘛!你怎么一点信心也没有呢?”竹竿耸耸肩,跨步向前走去。

一放学,一伙儿男生便在竹竿的号召之下,向篮球场奔去。一个个身轻如燕,恍惚没了上课时的呆滞。

“没我们什么事吧?”林尔玉收拾完书包,正准备离去。 “你不去看看吗,宰相大人?”阿猫歪着脑袋问,“反正没事,一起去嘛!”话毕,不由分说地就将林尔玉拉向了操场。

夕阳红色的柔和光辉映照在操场上,也映照在篮球场上的那一大群男生的身上。秦始皇正站在一边指点观战,副班长和团支书分带一只队伍,打着比赛。

“宰相,你了解篮球吧!”和温站在场边轻声问,“我完全不懂哦。” 林尔玉耸耸肩,没有回答。

几个女生看着男生们的训练。阳光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终于到了星期四,一个篮球从裁判手里飞向空中,哨声响,两个矫健的身影跳向空中,全场的队员都开始运动,比赛开始了。

在身体状况上明显不如对方的初二

(八)班一直处于劣势。进攻受阻,对方频频得分,比分攀升到15比6。秦始皇要了暂停。司马驹撑着膝盖开始喘气,彭云天猛地灌了一口水,连章琚都没有了平时的调皮,伸手开始抹汗,五个人的脸上都是严肃和疲倦的表情,眉头深锁,眼睛里闪出犀利的光,嘴唇紧闭。

裁判吹哨了,休息时间结束,五人又跑回了赛场。 “加油!初二

(八)班加油!”阿猫开始奋力喊叫,顿时,愣着的林尔玉与和温都似被惊醒一般,带着全班女生和没有上场的男生开始大呼加油。

后来,连秦始皇也加入了加油的行列。 “加油!初二

(八)班加油!加油!”喊声响彻云霄。

忽然,带球的彭云天被狠狠地故意撞了一下,摔倒在地,手中的球亦被截去。 “撞人犯规!”林尔玉喊的比裁判的哨声还快,“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炭子,你没事吧?”司马驹冲了上去。

彭云天勉强地摇头,咬牙投完了两个罚球,阿猫和和温连忙上去搀他下来,林尔玉捧来了医药箱,几个女生手忙脚乱地处理着炭子腿上的伤口。

加油声依旧响彻云霄,在场上队员淌满汗水的脸上,在场下奋力呼喊的同学的脸上,我们看见了专属于初二

(八)班的那种精神。

可是,比赛还是输了。司马驹带着一批队员疲惫地走回了教室,谁也没有说什么。女生们勤快的给这些累坏了的队员们倒水,拿外套,找手巾,谁都没有说话,连秦始皇都紧闭着嘴,站在讲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十七班的女生脸上洋溢着欣喜,她们班斩获榜眼,兴奋之至的她们在初二

(八)班教室门口拉住林尔玉,问道:“你们班这样去参加一次比赛,又有什么收获呢?”言语之中,骄傲与轻蔑之情清晰可见。宰相大人深深望了一眼还未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的男生们,用最大的嗓音自豪地说:“你错了。我们学会了团结!这是什么胜利都比不上的!我们为我们的队员而自豪!”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番话,司马驹正在挥动的笔忽地停了一下,随即又稳稳地写了下去;半导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猜不透的微笑,略带几丝酸楚;彭云天低下了头。阿猫和和温向宰相投去了崇敬与赞同的目光。

那天,秦始皇带着他的装满绿茶的紫砂茶壶来到讲台上,他告诉了所有学生一个真理:“过程永远重于结果,因为,在过程中,你们可以学到了很多,而胜利,能给予你们的往往没有那么多。我很庆幸,因为这场比赛,让我们整个八班,捏成了一个拳头!”

后记:恍惚中,我们依稀地发现,成长中的快乐和烦恼,原来只是阳光的碎片,它们集合在一起,拼凑成了成长这一轮绚丽的金色太阳!

(指导老师 赵秋燕) No 11 陈

女,出生于1991年10月24日,诸暨市浣江中学初二(18)班学生。2002年成为《绍兴晚报》小记者,为该报写简讯若干并被采用发表。2004年被当选为绍兴市少年先锋队杰出少年。在两届学校艺术节中获国画现场创作一等奖,获演讲朗诵比赛三等奖,在校读书节的“名著知多少”中获一等奖。

葵,我想告诉你我的日与夜 诸暨市浣江中学 初二(18)班 陈 充

白驹过隙,葵,你在我家院子里沐浴着阳光,一寸一寸成长。你是否知道,有个和你同样名字,同样年龄,同样喜欢在阳光下成长的我,想把我的阴阳两界——快乐烦恼,一半一半告诉你。

日光明媚——我是葵花城堡中的小公主

葵,妈妈说,我出生的那一刻,我亲爱的父亲正朝着阳光的方向播下你们的种子,可爱的你和我初降人世的那天,天空的阳光明媚得不像话,一片金色绵延万里,看不到界限,好像天上宫阙也有什么喜事似的。用妈妈的话说:“我家葵注定是个快乐明媚的孩子,这是上帝的旨意啊。”

头顶阳光落地的我,看到这一切呀呀地笑着诉说着,葵,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我和你一同出世在阳光之下呢。自作聪明的我以为,我们都会是膜拜太阳的快乐天使。

父亲为我和你播下了快乐的种子,我们向着阳光天天向上。

上天作证,我和你快乐地天天向上。每天虔诚地接受阳光的洗礼。 葵,葵,你还记得吗?

那是个怎样的季节,有多少微风,无数年少温柔。

我们的眼眸,在风起风落中相互认识,从此牵连,仿佛咒语的魔力,如此迅速而有丰实甜美。

那个季节,你的花开,风吹风起,花瓣洒落一地,美得要死。

在那个风吹花落知多少的季节,我喜欢搬起妈妈抱着我坐在上面讲过童话的凳子,小心翼翼地跳过你落下的花瓣,踮起脚尖,一点一点绕过你的花瓣。气喘吁吁地把凳子放在你们中间。偷偷地从怀里拿出有些温热的童话书,稚嫩的小手像你新生的花瓣,翻过妈妈已讲过的那一页,书上新鲜的字在阳光底下跳跃。

我满心欢喜地盘腿向着阳光坐着,阳光赐予我一些朦胧的快乐。

小小的我觉得,葵,你们是我的金色城堡。我就是在围墙高高的花朵中安详沉睡的公主,闻到你们花粉的芳香,又把在风中摇摆着想进入我金色城堡的你,想像成扉页上那个为救沉睡的公主,而越过巫婆毒恶的魔法的魁梧的王子。幻想王子走近时,犹豫着,大风过来,一切完美无比,葵,你们深刻柔情地浅吻我的额头,我甜甜地笑了,双颊粉嘟嘟一片,花粉从你的脸颊和睫毛上落下来,落在我的脸上,我像那位公主那样咯咯地笑,肌肤上有痒痒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快乐的感觉。

这种感觉留下了,依然有醇醇的香。

某天,我打开电脑。发现我的桌面是童年时候的金色城堡,惊讶中,我找到了童年时候,把自己幻想成公主的我。我的嘴角幸福地微微向上翘,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起来,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里是一潭金色的湖水。

我的身边是一片烂漫的葵花瓣,模糊的金色和天空在一起显得很柔和,像只有在调色盘上出现的颜色。照片中的我有和葵花很相称的新鲜笑容。我想起了《金粉世家》里金燕西和冷清秋躺在葵花中的浪漫场景,美得一塌糊涂。葵,那种感觉是物是人非后那么多年,也可以感受出来的,你不知道你陪我走过了一个多么甜美无忧的童年。

那些写在你花瓣上的时光啊。

黑夜未央——我是在友情迷宫中找不到出口的小孩

葵,不懂世事的我以为走出你为我锻造的童话世界,我还会那么快乐的。可是,公主走出了那座城堡,就迷失了快乐的方向。

葵,我的记忆中有这样一天。 是春天下过小雨的午后。

我记得若儿。她趴在学校花坛前的窗栏上,窗栏湿漉漉的。金灿灿的迎春花绽亮了她安静的容颜,她的长发在空气中弹奏着友情的伤痛,仿佛在宣告一个忧伤的开端。

其实,我一开始就有不祥的预感,一开始就感觉到我的友情会遭受挫折。我的烦恼从我的预感开始。

抬头,看见天空那么蓝,那么干净,没有云的痕迹。菀菀,自从那天,你说绝交以后。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带着菀菀给我留下的忧伤,抬头,看见天,低头,瞧见她。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我跑过去,帮你重新梳理。

天空中驶过一只飞鸟,带来呼啦啦的忧伤。

葵,那时我和若儿都是那么难过,我最好的朋友对我说了绝交,若儿的知己对她不理不睬。

葵,我无法用言语告诉你我的感觉。但那天的谈话的我一直记得,即使是在若儿和我不相见的今天,也念念不忘若儿在言语中,凝伤的眼眸。

我还记得我俩在那儿静默了多久了吗?不记得了,在风都不流动的时候,我说, 若儿,现在没有菀菀,我不会难过了,真的呐,我不会哭了。 我感觉到有一条小溪从心里流淌出来,潺潺流动的是溪水还是泪,春日的阳光并不怎么温暖。我在乎的菀菀到哪里去了?

风被春光撕成的碎片,小心翼翼地落入若儿的眼睛。 她用双手捧着脸,黑发下垂,我闻到了眼泪咸咸的味道。

那一刻,我们是爱装坚强的,我是在友情迷宫里受了伤,找不到出口的孩子。 那一刻,我明白,生生不息的幸福,是不可触及的远。 那一年,迎春花开放,我的烦恼落地生根。 那一年,我们十岁。葵,那时女孩子间的友情是不是这样若即若离,也这样水晶般脆弱。 最脆弱的不是水晶,是你的心。十岁时有个声音这样说。葵,是你在告诉我吗?

日光明媚——我是热望那个城市的动物

葵,永远伫立在一个地方的你,不会知道外面的城市有多好。 十四的时候我去一个城市,她是我迄今见过最华丽,最苍凉,最有时光的厚重感的都市。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是的,它是上海。 我一直对这个城市有着好感,虽然我听到对它的描述很多,在去之前,满眼都是在讲述这个城市,好的坏的。

葵,你知道,上海外滩是可以一直看到天荒地老的地方。

我喜欢外滩对面的旧洋楼,像是欧式的建筑,这些矗立的年代久远大楼,华丽颓败的异国风情在时间抚摩之后,更加沉郁经典。它们古老,有历尽沧桑的感觉和典雅的气质。走在楼下面,能看见这些用石头做成的建筑上,贴着有关的介绍。两旁的旧楼造得太高大了,挡住了阳光,只有凉爽的风吹过,那些班驳的黑色雕花铁栅栏,玻璃窗后面的白色布幔是这样的美。抬头看它们是时候,心里泛起快乐的涟漪。

我喜欢上海,也许是因为我喜欢繁华,我喜欢它的繁美像流水一样占据我的每一个细胞,用它的气味,色彩,触觉,抵达我的内心深处,发出欣悦的回响。

我最最贪恋这儿天黑后的景色,天黑后的海是一个贵妇人,经过时光历史的洗礼,风韵犹存。我喜欢明珠塔和一些大厦高楼光彩,旧洋楼和江上的灯火以及黄浦江远处明明灭灭的光。

这座城市像一棵华丽的大树通天空,我在上面忘情地自由舞蹈,我站在树上浅浅呼吸,低低吟唱。愉悦和满足占据了我的身心。

那一刻,我想我是爱上那个城市了,我记得我说:“我要记住今晚的华丽,我长大后会回来的,等我。”我在潮湿的风中说出我的决心,像鱼吐出的泡泡,飘渺而坚决。

上苍让我来到这个城市,是多么喜悦的事啊。在离开的时候。我看着头顶的高楼,我对这座城市说:“我爱你,再见。”

再次相见,应该是在若干年后了吧。火车启动的时候,我想像自己提着行李再次来到这里的样子,我想像自己在这里的某个角落能够实现成长中的梦想与快乐。

黑夜未央——我是数学世界里笨笨的小丑

葵,告诉我花儿的世界是不是也要学繁杂的数学,是不是也要面对一大片数学题目头痛欲裂。

我在一边一手遮天地做着语文世界的贵族时,我在数学的地位是处于直角坐标系的第三象限,周围都是负的点,惨淡得可想而知。

我是在15岁的时候碰到了这个问题。

那一年我走了冗长的台阶来到庞大的数学马戏团里。喝彩声从此像糨糊一样粘住了我。我看见自己通红的鼻子上开出了悲凉的秋天。

从我成为数学世界里的小丑时,一切都变细了。

我头顶着花皮球在直角坐标系上走铁丝。像走一条魔鬼道。我不明白,同样走一条铁丝,为什么马戏团的团长就能像走一条铁路那样,走得四方八稳,脚下生风。那铁丝对于他是宽广的,磨得发亮的阳光大道。

葵,你也许永远都无法了解我与数学世界的格格不入。同样是一场表演,我在上面表演,下面有观众嘲笑,喝倒彩。为什么这样,我不甘心,于是我开始了刻苦的练习。

某天,我在刻苦练习的时候,看见一位数学贵族在一边啃着什么东西,一边单手轻松举起三百千克的重物,于是我就毕恭毕敬问数学贵族:“大人,您啃得是什么东西呢”。他说是水果,于是,我就从葡萄啃到西瓜,可我还是走不了铁丝,耍不了鸡蛋,更别提举重了。他又说,我啃苹果,我开始从富士苹果啃起,啃遍天下的苹果。啃到牙齿都落光了。

结果是,团长说要数学考试,考试卷出来,我小心地从发试卷的助理手中拿出我的试卷,我的试卷被压在最底层,压得透不过气。死党愁眉苦脸地对我说:“怎么办,我的数学只考了84分。我望着她,只听见我胸腔里有一颗小东西碎裂的声音,哗啦啦,扎得很痛,我笑着说:“那你试试把分数道过来的滋味。”

数学世界里的小丑依然在马戏团里笨笨地练习,团长不知道,有个笨小丑想练好数学。上帝不知道,有个数学小丑虔诚地希望主可以帮她学好数学。葵,也许只有你知道。

葵,你的声音一直在我心里绵绵不绝地唱着,你知道,我这十五年的低吟浅唱都在你的花茎里回响,时光一侧身,我们都长大了,我知道,这成长的十五个春秋里,对于你都明媚的白昼,阴冷的黑夜。对于我有阳界的快乐,阴界的烦恼。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出生在阳光下的孩子,我们应遵循上天的旨意,向有阳光的方向成长。

后记:我把自己想像成是一个和向日葵一起在阳光下出生的孩子,想像出我家有一个种满葵花的院子,想像我可以和那些花儿交流说话。同样是在成长的开端,游弋在童话世界,且充满快乐,我想像自己是葵花城堡中的公主。同样和一些孩子一样,学不好数学,我想像自己是数学世界里笨拙却努力的小丑。在想像中,真实也写到一些,写成长中友情的曲折。写成长中,最向往热爱的城市。我在里面认为快乐是日光的明媚,烦恼就是寒冷的黑夜。写罢此文,突然闻到阳光的味道,一直在下雨的天该晴起来了吧。

No 12 忻

女,宁波顾国和中学初二外二(1)班学生。喜欢与文字共舞,写作、发表作品数篇。因为固执地相信,时间这本书的潜台词是痛苦,既然痛苦则无需翻阅;与平凡抗争,力求突显平凡,吸取其精华不凡;与思维歌唱,D调旋律简约而不简单;与幸福生活,在人间则若天堂。最喜欢的话是电影《堕落天使》中: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稀释年华 宁波市北仑区顾国和中学 外二(1)班 忻怡

我成长,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幸福如花。我把他们用土埋葬,用泪尘封,用笑灌溉。生命是阿司匹林的药水,年华是被稀释的药片,治疗成长的灼伤。

撕裂的年华影子里,数不请稀释的感情和笑靥。

(一)

我叫绰。

外婆的家在个僻静的小弄堂里,被溪水泉眼围绕着,后来都改成填了,再后来都变成了柏油马路。原来那儿还有条蜿蜒悠长的河,特别的长,从清晨雾气到傍晚余辉都无法找到尽头,但是水量却稀少,都拥簇着轰轰烈烈的跑。可也被填了,是在抗战那回儿。

我一直就是外婆带大的,是村儿一个平凡的孩子,所有人的印象中这就是个特安静的孩子,喜欢一个人躲在弄堂里吹风,然后就感冒几天躺在床上,病好了又去吹风,其实我只是觉得在弄堂吹风会有别家的菜香传来,也很安全。所以我一直就是个药罐子,我床头的那个柜塞满了花花绿绿的药罐子,躺在硬木版床上就能闻到浓烈的药水味道,起先是歇斯底里的恶心,后来也就习惯了,以至于后来我吃药就从不闲苦,也不闹。村儿这片的大夫我和外婆都很熟,一个大胡子的大夫总是夸我真乖,佩的药再苦也喝下去了,还说村儿几个娇滴滴的姑娘总是吵吵闹闹的。那个大夫特喜欢我,经常在家里没饭吃的时候喂我几个香喷喷的烧饼,比外边买的都要好吃,或者给我尝几口他的下酒菜。

外婆总说我吃得很多却长不胖,我能吃很多的东西,家境好的时候吃黄油烙饼,糖炒栗子和软绵绵的玉米包子。后来外公得了病,变卖了好多家产,还卖掉了一个储藏了陈酒和陈醋的地窖,外婆说那些都是戢藏了百年的,买家收获的前一天晚上,外婆抱着几个坛子睡在地窖里,原来地窖里的老鼠也好端端地死了。外公的病始终没有治好,也是吃了很多花花绿绿的药罐子,就放弃了,在家终日百无聊赖地等死,不再去看看那几亩田,我第一次看到外公脆弱得像是跟稻草,躺在床上也总是辗转反恻,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几十年苦雨以后的沉静。外公去世的那一天,我吵着要吃新鲜的黄油烙饼,因为我闻到了邻家的菜香,我跑过去偷偷的看,那家的孩子喊着我是小偷,还把一盆发臭的菜浇到我的头上,弄脏了我漂亮的花裙子,我记得我打了井水拼命地洗还是抹不掉污际,心疼得流了一地的眼泪。外婆说没有钱好黄油了。我说外婆我饿了,米饭有嘛?外婆什么也没说,走进厨房,翻箱倒柜然后落寞地说,没有了。我说外婆我去问大夫大叔讨点吧。于是我就跑了出去,外婆似乎用一种哀求的语言叫我早点回来,她知道外公没多少时候了,而我却不知道,我总觉得外公还是可以从那个木床上爬起来带我去捉蝈蝈砍柴火。

在去那个大夫家的路上,我看见几个警察把一个卖药的从药店里揪出来抓走了,我想起那个就是卖外公药的人。几个大婶歇斯底里地痛骂着,说什么这个畜生。

大夫家正好在煮黄油烙饼,我告诉她3天内我只吃了半个掺了糠的玉米饼子。大夫的姑娘说爹,别给那个小畜生东西吃,像个小乞丐。但是大夫大叔还是我撕了半片黄油烙饼,叫我快点回家。

从大夫家出来,我始终很奇怪,为什么别人叫那个被警察抓走的人畜生,叫我也是畜生。

我咬着半边的黄油烙饼,并不觉得好吃,因为总是有种眼泪咸咸的味道。

后来有个卖菜包子的大婶忽然递给我一个菜包子,叫我吃。这才吃饱。可是还是和黄油烙饼一样的味道。

不知怎么地,就睡着着,睡在一个卖糖抄栗子的铺子旁。直到邻居大婶惶恐地叫醒我,说:“你外公死了,一直喊你的名字。”她拉着我飞奔回家,路边广袤的田野都急匆匆地路过。我在嘴角又一次尝到了刚才那熟悉的味道,肚子饿得上到翻腾。

木板床上。外公安详地睡着,外婆悲痛欲绝。我并没有哭,甚至不知道那是死亡。直到外公的遗像摆在屋中的桌子上,直到几个穿着袈裟的僧点起蜡烛,悼念佛经,直到殡仪馆的人要把外公的遗体拿去火葬。

“你们不可以把外公带走,他还要醒来给我讲故事,你们这些坏蛋,把我外公放下。” 外公有了一个狭隘的家,他们叫它坟墓,还有一个墓碑,上面刻着红红的字,每年清明都要来粉刷一次,爸爸说他拿起笔的时候,食指有种割裂溃散的疼痛,和心脏一起。

爸爸妈妈都乘着火车回来了,爸爸跪在那口古井流一夜的眼泪,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夜。 我说外婆我饿了。

妈妈咒骂我是个没有良心的家伙。

外婆什么也没说,从怀里掏出暖烘烘的黄油烙饼。

“这是你外公在死前掏出一辈子的积蓄给你买的。说要让你吃饱。” 我咬了一口黄油烙饼,眼泪滴在烙饼上。“外婆,我要外公回来。”

一夜长大,一夜白头。这不是童话故事里的情节。生离死别带来的不仅是心灵的愧怍和创伤,还有思想的转变。世故,愤慨,歇斯底里,易满足,易忧郁,这些都是一夜长大所带来的终身伤口。即使是年华的良药也只能掩盖表面的痛苦。

(二)

妈妈和爸爸买了口棺材,收拾了行李要继续是城里干活赚钱去,临行前,外婆塞了几个掺了糠的玉米饼子给妈妈当干粮。爸爸留了几百块钱,说要给我买些黄油烙饼。

黄油烙饼。以后的黄油烙饼全没有外公去世那天的味道。外婆把爸爸留的钱买回了那个藏陈醋和老酒的地窖,可是很可惜,那个卖主不懂得珍惜,原先几瓶最陈的酒已经给喝了,外婆叹息地抱着空空的陈酒罐子又在地窖里睡了一夜,谁也不知道是流了多少眼泪。

外婆每天都呆在外公的屋子里或是地窖,直到我说外婆我饿了,外婆似乎才醒过来,从厨房的橱子里掏出硬棒棒的玉米饼子,我吃得出来,那里面掺的糠越来越多,但是还是可以果腹。外婆的胃口很差,每次都是在玉米饼子的一角撕一小块放在嘴里不停地嚼啊嚼,饿得脸发青了,又撕一小块嚼啊嚼。

弄堂里的一个大婶前几天饿死了,全身臃肿得像个冬瓜,可是我一直觉得在弄堂里死去很安全,弄堂里自杀很安全,弄堂里喝酒也很安全。就是这条破旧的弄堂,曾经有个女丐,大概是个被遗弃的寡妇,喜欢隐匿在弄堂最角落的裹着衣服用一种无比恐慌的眼神凝望每一个过往的路人,人们畏惧这个寡妇,同样也是同情,她总能得到更多的钱币,大部分在她还没有塞入怀里时被另一些鲜有收入的乞丐抢去,还有一些则是她顽强抵抗下存留的硬币,而这些钱都到巷口卖劣质酒的侏儒的口袋里。我有时会颤巍巍地走过去,问她为什么不买热腾腾的包子。因为,很安全。答非所问。

喝了太多劣质酒的缘故,她原本美丽的面容变得扭曲歪斜,头发也掉了一地。然后就没有人再丢给她喝酒的钱。有一天,女丐终于消失了,在那个角落是至今还流下一簇簇头发,没有人愿意去打扫它们。村上有很多非议,大都都是自杀的版本,也许是衰老而死。

外婆说她撑不下去了,也许过不了冬,也许比那头衰老的羊还要先离开。外婆说过所有的老人都畏惧冬天,因为臃肿的老毛病犯得厉害,还有严重的哮喘,我看过外婆的一个朋友,也是饿的了,夏天还能咬着坚硬的饼子下地干活,收庄稼也利索,可到了冬天就全身浮肿了,按了小印儿,半天都无法退去。外婆第一次那么抱怨,都是穷惹的祸,可是爹和娘留给了外婆钱,她依然这么说。我想外婆还是认为贫穷富贱都是出身而定的。我也这么觉得,因为那些住着小洋楼穿皮鞋的男孩子会拿石子砸我,叫我小畜生,哦对了,不仅是男孩子,穿公主松糕裙的漂亮姑娘也喜欢揪着了粗糙泛黄的鞭子叫我没教养的小畜生。隔村的穷孩子,是女的,被石子砸了,被骂了,哭哭啼啼地打闹起来。而我从来不会这样,因为我觉得我没有一种叫做权利的东西,或者说他们的爹娘有令人羡慕的洋车,还有跟我想象中的宫殿差不多的别墅,有磕瓜子的看门大爷,还有几个唯唯诺诺顺奉的丫鬟似的人。我没有,所以被打骂似乎是很正常不过了,别的伙伴说我没骨气,但是我觉得挺可笑的,我连三餐都只能嚼饼子哪来的骨气呢?

快要过年的时候,外婆天天去扫外公的墓,我都跟着,却都是离墓几米处停下了。因为我最怕看到外公的名字被刻在了冰冷无情的石碑上,用红的涂料涂着,右下角还有爹娘的名字,还有“孙女,绰。”外婆提着篮去了,篮里有我都吃不到的红烧肉还有黄油烧饼,但对篮里的食物我从不嘴馋,因为那是给外公吃的,外公嘴挑,要给他吃些好的,好让他转世投胎转到了富裕的好人家,不挨饿还有洋车大别墅。我一直这么坚信着,况且外公是老好人,这辈子也吃了无数的哭,天上所有的大小神灵都是睁眼看着。而我的下辈子可能不会幸福,因为外公离去时我竟然只想着自己的肚子只想到黄油烙饼,我是罪恶的。外婆摆出食物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上半天,有时会抹抹眼泪。我只是站着看着外婆和墓祈祷,从不坐下和虫儿玩玩,我也是在赎罪。夕阳下了,外婆牵着我的手回家去,吃饼子去,来去要用更长的时间。因为身体都臃肿了,所以越走越慢,起先爬这崎岖的山麓能一口气到,后来就要休息,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至后来,连巷口也无法走出去,才罢休,躺在床榻上唉声叹气。

外婆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躺着,除了烧饼子,嚼饼子就不再动了。那只羊也是这样的蹲在羊圈的一个角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衰落稚气的孩子。就这样一个星期,我饿坏了,羊也饿坏了。最终在一个早晨,老羊死得无声无息。这是经历的第二场死亡,不盛大也不张扬。我第一次渴望不要变老,就这么一直下去,饿着,啃着掺糠的饼。因为我设想过死去的场景,妈妈跪在床头哭得蓬头垢面死去活来,爸爸蹲在墙角目光凝滞,还有摇曳的烛火闪耀得人心碎,穿袈裟的沙弥,诵经的老僧,而我却是孤魂飘荡,伸着手张皇地摸索着一切,但都是徒劳。我惶恐地没有再想。也许那些穿皮鞋的孩子就没有烦恼,也许他们每天做的只是吃掺了人参麝香的补汤,穿的蕾丝的睡衣躺在欧式红木床上。我真的羡慕他们。没有。绝对不可能。因为他们的确悲哀透了,至于为什么,我懒得去思虑和辩解,只是觉得他们可怜,奢华得可怜,幸福得可怜。这绝不是嫉妒。

外婆迅速把死羊熬了汤喝,说是过年了,要吃点肉的。那天我兴奋地像是几十年没沾荤的僧人,从外婆早上忙呼到下午烧汤一直都在转悠。那夜的晚餐是半铅盆羊肉和掺了糠的饼子。羊肉汤上浮着难得一见的油渍,汤里还加了点酱油,盐和葱花,还有辣油。我傻呼呼地吃光了半铅盆的羊肉,把掺了糠的饼子藏在了衣服里当点心吃。而外婆却始终面对着墙壁硬邦邦地躺着,扯了半片饼子当了晚饭。吃饱了,心满意足地躺在被褥里。睡了,很幸福,这种幸福穿皮鞋的孩子哪会知道。半夜,被嘈杂声惊醒。外婆浮肿的身子吃力地辗转,伸手够着放在床头的另半块饼子,似乎又意识到了过大的声响而放轻了动作,她颤巍巍地撕下薄薄地饼,塞在嘴边嚼了又嚼,最终难以下咽,我捧着被子哭了,因为我后悔没有留点肉和汤汁给外婆,我开始发现原来自己是个累赘,拖趿着太多的愧怍。

第二天.又是接不开锅嚼饼子的一天。外婆到隔壁大婶借面粉,结果被那只凶神恶煞的狗轰了出来。似乎在童年的印象里,只有坏人才会饿肚子,只有恶人才会被狗轰。可是外婆不是坏人,也不是恶人,只是穷人。外婆被狗轰了,怏怏地回到家中,我坐在院子里搓手取暖,抬头看着外婆,她尴尬地笑笑,转身进屋。

村里下得第一场雪是将近除夕的时候,我最喜欢下雪,一是这是温暖的江南,雨到是多得成灾,雪却稀少罕见。去年,下了场稀拉拉的雪,都没积起雪堆来,太阳勤劳地出来融化了。二是下雪的时候,村里就是咱穷孩子的天下了,集市田野郊外梅花丛青松下都可以玩耍,我们穿着破棉袄,戴着漏了空的手套在雪地里摸爬滚打,沾了一身的雪却呵呵地幸福地笑,这就是我们穷孩子说的雪人,真正的雪人。打雪仗是最狂野和疯癫的游戏,我们出手不会像大姑娘般的扭扭捏捏,飞过的雪团也绝不会轻描淡写地划过衣服。因为这凝聚了一年以前的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卑躬屈膝都化为力量在雪天尽情释放。没有人会来管我们这群穷孩子的死活冷暖,警察也不会来抓我们,更每有皮鞋小孩和蛋糕裙公主的侵犯。因为他们只是躲在温暖的被褥里和大别墅里,有暖气有热汤,对打雪仗毫无兴趣可言,连出大别墅站一会儿,也会冻得小脸通红。撅着嘴要回家。我第一次感到失落。原来我们热忠的游戏是他们不屑于的。

我告诉外婆我要去打雪仗,外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塞给我一个饼子。应该还是个掺了大半糠的饼子。我碰到了那些同样拿了糠饼嚼的孩子。他们饿得脸铁青地告诉我,几天都是嚼饼子了。大家彼此望了望瘦骨嶙峋的身子,沉默了。小四提议捏雪团,打雪仗。我捏了一个雪团,很大很重。我朝着一个伙伴砸去。

“哐铛。”雪球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大别墅的窗子。破裂声,落地声,尖叫声,还有小伙伴落荒而逃的嘈杂声。

“快逃。”三三嘶哑着喉咙喊到。我的身子却像定身了一样,难以挪动半步。

我不知道那个雪球是否是内心的写照,我只是后悔会长大,多么想回到从前的年月里,不知道贫苦富庶,不知道嫉妒羡慕。也多么想立刻长大,赚钱养家。而这个过程,能否在白驹过隙间掠过。

除夕夜,我被关在警察署里。警察问我的父母是谁,家里有哪些人,为什么会打破别墅的窗户,是不是故意的。我告诉他,我的父母在外地打工赚钱,家里只有一个外婆,很穷,没有钱,不是故意的。

警察去找我的外婆。把我关在一个小房间里。

“天上明眼的神仙,今天上除夕夜,我真心地祈愿,别让多舛的命途再生事端。” 除夕长了一岁,老了十年。

(三)

爸爸来了封信,寄了点钱和新的布鞋,嘱咐我上学,接我去那个皮鞋小孩很多的学校接受好的教育。

外婆说了,也应该上学。 我说,上学?能上到多远呢?

外婆笑了,说,上到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 我说,钱呢?

外婆尴尬地抿嘴笑笑。惆怅的说,总会有的。

村里立刻穿开了,说是馋嘴的畜生上学了。隔壁大婶以前爸爸在外面赚了钱,就跑来巴结,热心地借给我们面粉。人都是这样。 我要上学了,外婆很高兴地忙乎着,东拼西凑用碎布缝了个漂亮的书包,我第一次看见外婆如此高兴和愉快,原来上学是这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外婆身体好了很多,臃肿也逐渐褪去。

爸爸要来接我上学的前一天。外婆给我煮了很多好吃的,有新鲜的羊奶,软软酥酥更重要的是没有掺糠的饼子,还有热腾腾香喷喷的黄油烙饼,新的白布鞋,新的裤子,裤腿直挺的,新的书包还剪了个干净清爽的短发。外婆叫我把这些好吃的都吃了,去了城里读书可累了要吃得好些要有营养,这是隔壁大婶给外婆灌输的思想。

我点点头。咬了口黄油烙饼就再也没有胃口。因为外婆依然嚼着干裂的饼子,糠从饼子里一颗颗滚落,掉了地上,心疼,又放入嘴里,嚼啊嚼。

终于是要上学的了。爸爸牵着我的手走出家门,外婆挥着手说再见,叫我好好读书。是啊,好好读书,看啊,我去上学外婆多么开心呢。

那些昔日的穷伙伴们趴在窗台上望着我,没有打招呼,没有喊我的名字,只是看着我,像是一种巴望。我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距离感,那种眼神他们曾经用来看过皮鞋小孩的大别墅和黑洋车。而我只是个有幸上学的平凡孩子。

那个漂亮的学校就是我的小学了。我牵着爸爸的手,躲在爸爸的身后,惶恐地看着一切,身旁走过一个个公主群松糕群的孩子,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打量我,轻蔑的笑笑转身离开。以前我从会畏惧他们,可是这次却很不同,我感觉自己正掉近一个深渊,循环往复,万劫不复。我不可能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孩子,走路扭捏,矫揉造作。

我死死地抓紧爸爸的手,像是抓着悬崖边的枝条。 爸爸只是说:“绰,爸爸辛苦赚了钱,好好读书。”然后毅然甩开我的手离去。我呆滞地站在校门口。

“天上所有明眼的神啊,谁能告诉我,我怎样才能爬上这千尺高的悬崖。”

漂亮的老师招着手召集着所有的孩子。我转过声想跟爸爸说再见。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看到拿着电动汽车的西装男孩桀骜地昂着头,还有锦缎花边裙的姑娘。瞬间,我似乎被幻化成沙石间的尘嘘,抬头仰望着高大的人们,眼角膜撕裂般的疼痛。我揉了揉眼,看见掠过的飞鸟,振翅鼓翼。

“看哪,那个孩子看着穷酸也没脑子,老师都要集合了还傻呆呆地站着,你可不要学她啊。”一个大卷的妇女指着我对她的儿子说。

为什么会这样?我记得隔壁的大婶总说我很乖,会编草鞋不会打架。我想去辩解,我想告诉她,我会编草鞋编链子喂猪,你会吗?可是脚却离地了,像稻草人一样的悬在半空。 是被一只手拎起,指甲很长,刺进了我的衣服里,我记得外婆说过指甲长不干净。那个漂亮的老师 她扭曲着脸念叨着,我没有听清楚那过于尖利的声音,只是似乎能看穿这华丽装容背后不为人知的脸。

我看到她矫情的指甲,裹着矫情的颜色,蓝色的妖姬。我发誓那是我见过最妖媚矫情的花。

我被扔到空旷教室的一个角落里,女人张罗着拍照,我第一次看到那个拍照的家伙,不是想象中那样的硕大无朋,但是我依然恐惧和张皇,一个藏族的沙弥说过不能拍照,那是个会定格时间和灵魂的家伙。我深信不疑,从小就是,我坚决不能让自己的岁月和灵魂定格在这个狭隘和污浊的空气中,这是佛是旨意。幸运地是我粗制滥造的布鞋使矮小的我被丢在最后,仰望别人一张张虚伪敷衍的笑脸。

我忽然想要迅速成长,仰望别人很痛苦,脖子撕裂般得痛。就是要快点长大,即使路程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女人开始讲一些无关痛痒的所谓的知识,那些我都在一个富人家的私塾里听过,并不困难。

女人讲了很久,我开始同情她困顿的际遇了。

空气污浊不堪,电扇咿呀呀地叫,冷风从布鞋的空隙里飕飕地刮进,教室里唯一的植物是同桌那个矫情的小姑娘带来了,是盆根系庞大的水仙,一旁放着噌亮的剪刀,也许是用来修剪的。神志逐渐模糊了,我知道有事要发生,也许会改变成长的路途,我只是说也许。

“哎,我叫溪蝶,你是孤儿吧?”同桌压低声音问。没有质疑的陈述句 “„„。”

“没看见你妈妈爸爸呀。”开始矫情,我发现她的眼睛很好看。 “„„。”

“你全家都死了还是不要你了呀。”我很热,热得快要爆发,以前这时也许是在肮脏的河水里泡澡,而现在我却在这里学这些愚蠢的东西。

“你滚。。。。。”

终于发生了。剪刀捅破了水仙的根系,汁液迸发得满身都是。 尖叫,撞击,逃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当我听到她的言语就忍不住得抓狂,也许是在这个空气实在是太稀薄了。

同桌肥硕的手指攥着我的破衣袖,翕合着嘴唇呓呓呀呀地哭。所有人都向我投来一种司空见惯的眼光,虽然我还小,可是听外婆说,眼光是可以杀死人的。

杀死人的„„我真的畏惧了吗?可是没有,我呆滞地坐在那里,看到女人摔掉了我桌上的书本,噼里啪啦,我真得很心疼这些书,因为爸爸说了读书要钱,很多很多一大筐地钱,而这些书可能便着这些钱少部分的出处,爸爸还说有些钱去了某某老师的口袋,某某校长的口袋,某某领导的口袋,这是爸爸埋怨的原话,只是他不知道,一个单纯的孩子都记得了,记得特别清楚。爸爸还说: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好好读书。

我还是单纯的吗?我还记得隔壁的大妈叫我单纯的好孩子,邻村的乞丐叫我善良的好孩子,可是在这里怎么都不见了呢?我去哪里寻找呢?

女人尖利的声音在头上一直一直的盘旋,还有那些有钱的孩子。直至放学了,孩子和女人都疲惫了,她领着孩子喊着一二一,走向宿舍楼。一走出教室,我觉得她们就像愉快纯洁的天使,这么说只有我是坏人。

我被惩罚了,女人叫我掬捧着那盆破碎的花站在教室的讲台前,一个晚上,如果早上我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姿势,才会叫我跟着读书。

我真的觉得他们很奇怪,我难道不可以到了早上快开学时在捧起来吗?直至我发现了头上的一个类似村长家的摄录机的东西,青面獠牙地立在那里。

我捧起它,愚蠢地站在那里。因为我记得爸爸说过要好好读书,外婆说要改变命运。 水仙花压在我瘦削的臂膀上,蔓延出了乌青。

而我却睡着了,饥肠辘辘又痛苦地睡着了。我梦见了外公醒来了,带着我在田地里跑来跑去,抓着狗尾巴草给我编戒指项链,比那些富人家的还要漂亮,累了然后回家,爸妈都在家,桌上有香喷喷的黄油烙饼。还有穷小孩找我玩,讲他今天打赢了哪一个装象的富孩子。我们咯咯地笑。

“咯咯,呵呵,哈哈。”我最终被这些笑声吵醒。孩子们站在我的面前,都穿了校服了,好漂亮好神气,女生的格子棉布裙和男生的立领西装。

“这个疯子真的疯了。” “坏孩子就是比较笨。”

“我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读书呢?”

我望着她们互相打趣,看着自己青黑的壁膀和完好无损的水仙笑了,我真的很想飞过去告诉爸爸,我要开始好好读书了真的要。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老师进来,他惊讶的张着嘴。 “你,怎么„„。”

我没有说话,她们开始叽叽喳喳地对那个老师说我的恶,我想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那个老师大概是个很有威望的老师,致使那些学生都点头奉承,可是我发现他的目光始终看着我的手臂。我绝望的低着头,也许那是个教导主任吧,如果他听到我做的“坏事”会不会将我赶走。千万不要。我记得我是答应过外婆,隔壁大嫂,还有爸爸的。

“安静。”瞬间静得出奇。 “你,跟我来。”老师指着我的头,没有带任何语气地说。

我迟钝地呆在那里。因为我看见了他们的讪笑,我知道我这一去也许就是被开除。我固执地站着,像是握着救命稻草般抱紧那盆带给我无限痛苦的水仙。

“跟我来,不要怕。”老师笑了,皱纹都堆挤在一起,像极了外公,都是那么慈祥的老师。周围开始起哄,他们有人赶着我,有人推我,有人试图夺走我手中的水仙。

“来啊。”老师摸摸我的额头。“如果你真的想带着那花的话也可以。”他牵过我的手,便带着我离开。不知怎么地,我竟然动摇了,我乖乖地走,我想过最后的结局会是我屈服于别人的势力下,没想到我是那么没有出息,结局在开始便已经写好了。

他把我带到了办公室,那间办公室出奇的大,还有沙发,电视。 “你的手都青了,我帮你擦一些药水吧。” 我呆在那儿。

“你的手都青了,真是固执。” “砰。”花盆从手中滑落,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这句话是我进入这个学校后听到最温暖的一句话。

我张皇地收拾地板上的花盆碎片,老师竟然没有组织我。我找来扫把,畚箕,拖把,麻利地做完一切事。竟然笑了。

“很好,你经常这样做事嘛?”

“对啊,外婆身体不好,这些小事都是我做的,有时侯村里有上级干部来检查,马路都是我扫的,可以赚不少的钱。”

“你很想赚钱吗?对„„因为我饿。”我忽然想起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没骨气地说。 不知不觉,他竟已在我的手臂上涂满了药水。一点也不痛。 “那你现在要吃点什么吗?我给你去食堂买。” 我听到“买”这个字立即吓住了。“不,我有饼子的,外婆给我的。”我从身上翻出一些玉米饼子,吃了一个,有很多糠粒滚落下来,我真的很心疼,一颗颗捡起放入嘴里,费力地咬碎吞下,这饼子让我想起了黄油烙饼的味道,也许是我真的饿了。

“你吃这些吗?吃得饱吗?”

“是吃不饱,但是不能说出来,因为外婆和爸爸会担心的,其实这些都是不错的了。”我呵呵地傻笑了一下,低头仔细打量满手臂的药水,味道很刺鼻,但是我从来都没有闻到过,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医院,外婆的偏方都是一用就灵。

“你该回去上课了。”他笑着说,真的是像极了外公,慈眉善目但是又隐匿着丝许的严肃。

我很惶恐地看着他。“您„„不打算将我开除吗?或是打我一顿,他们都说我是个坏孩子。”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有一种孩子就最好的孩子,就是善良,淳朴,好学的孩子,你答应我的话我就不开除你。”

我很兴奋的点头,嘴边挂着的糠滚落了下来。我蹦蹦跳跳的走出办公室,但是突然又想起什么,跑回去对老师鞠了一躬说了声再见,又把门轻轻地掩上。我不知道是哪里学来这么文雅的举动,但是听外婆说过,有礼貌才是乖孩子。

快到了教室,我又退缩了,我握着高高的栏杆,一直站在楼梯上望着他们。他们笑得真好看,女人在教他们读拼音。“a,o,e,i”

我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写“a,o,e,i”这些我都偷学来过,我还偷学了不少的字,像是我繁杂的名字“绰,绰熹。”我把名字写在那拼音的旁边,满意的呵呵笑。我观望着那些看似聪明的孩子,他们真的好笨哦,女人抽中了一个肥壮的男生叫他读拼音,他流着鼻涕地摇头,女人生气了,吼了一嗓子,他竟然呜呜地哭了,鼻涕流到了嘴巴里,真好笑,他旁听的妈妈急了,把他的书包打开,塞了一包鸡腿给他,就和老师理论,吵架的架势好像外婆家的母鸡。

“你在这干什么?”

我惊慌地回头,看见还是那个颇像外公的男老师。急忙用手去擦地上的字。 “别擦,你写什么呢让我看看。”一点也没有责骂的语气,这让我很是吃惊。 “我„„。”

“a,o,e,i,绰熹。这是你写的吗?绰熹是你的名字吗?” “对。”我咬着嘴唇,瞬间觉得对不起这位老师。 “怎么不进去呢。” “我„„。” 他打断了我。“是害怕吗?” “„„。”我只有默认。我看见他忽然变得很生气,眉头紧锁在一起,表情凝滞着。 他拉过我的手,径直走像那个教室,我吓得快要哭了,因为在靠近那个曾经让我抱着一晚上水仙的教室,即使是教室里的空气,风,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都足以让我近乎绝望。

我觉得自己是那么脆弱,可是我不能离开这个学校,绝对不能,千万不能,但愿不能。 地板被一块一块的迈过,谁知道我的身体正在一截一截的冰冻,是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知道。窗台上又摆了数十盆水仙,水仙的泛滥似乎是对我的抗衡,这个力量太强大了,我不知道可否抵挡。更让我绝望的是对着那个拉着我走向教室的老师,我始终无法脱开他外公的影子。

白布,沙弥,蜡烛,颂经,这是外公死时的情节。历历在目。 “老师,我把这个学生带回来了,让她上课,不许在调皮了。” “你快回去上课,没骨气!”

他丢下两句话,匆匆离开。班级震惊的望着我,也许他们已经断定我不会出现的。可以我如这水仙一下,生命力会泛滥的。

我没理会他们的震慑,独自爬上座位,那个座位旁边已经没有人了,教室里也可那不到那个叫溪蝶的漂亮姑娘。

女人又开始上课。

我翻了翻课桌,找不到书本,只好站起来问女人。

“老师,我的书呢?”我又一次做了最突兀的人,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总是我来制造一切的事端,我始终不敢肯定那是因为我穷,即使就是这样,即使在现实面前自尊心如此渺小。

女人没有任何要停止讲课的意思,我似乎是个灵魂,只不过到此一游留个不起眼的标记而已。缓缓地女人伸起手。

到此一游。外婆我想回家了。

视野开始慢慢的伸长,很长很长,虚伪的假象中看不出一点端倪。楼下有个跳绳的高年级女生喊着口号笨拙地学着“一,二,三,四。”绊倒了,笑声雷动。爬起,再来。“一,二,三,四,五,六。”又摔了,蛮严重的。“真棒。”体育老师老远地喊着。没有人再笑了。上前扶她。

手指不偏不倚地落在角落的垃圾箩里。再沿着伸展,便是扫把,畚箕,地板。

女生推开了那个扶着她的人。继续拾回绳子,老师笑着走了,人群都散了。女生继续跳。“八,九,十。”“三十„„四十„„五十。”“八十„„九十。”

我跑过去,从杂乱的垃圾箩里翻出书来,都破了。委屈和惶恐从心头涌来。我拼起那些书,低声地抽泣,渐而越大。没有人笑出声来,女人手中的书“啪”地落下。然后出奇地静谧。

“你快回去上课,没骨气!”

我是要回来了,可是我害怕和惶恐。即使我可以熟悉地背出拼音。还有第一课“花园里有很多好看的花,还有很多的游人„„。”

谁来给我安慰呢?外婆我想回家。爸爸,我想回家„„。

放学了,有个自称是生活老师的人说要带我去宿舍。我真得很兴奋,整理了书包就去了。我想我真得可以住上那漂亮的宿舍吗?

她把我带到了一间远离宿舍楼的小屋子,果然我那是绝对的妄想。 “到了,校长就让你住这。”她说完转身就走。 “哎„„老师,什么校长啊,这哪啊。”我无礼地一直叫着。直至喉咙干涩得发痛,才开始觉得要接受一切的现实。这是我从小能得以生存的重要原因。很小很小时就懂得这些,包括,人情友情爱情都不可信,即使我对这些词语都很懵懂。

转过身,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破旧的图书管。还有2张小床。似乎还有人住这。 “你好。”

突然冒出一个人吓了一跳。“好„„。”

“别害怕啦,我是被校长关进这来的。我是六年级的学生。”我仔细得打量眼前这个肥硕的姑娘,她还不断地在啃面包。

“你要不要吃点呢?” “不,算了。我有吃的。”

“哎,你也是犯错进来的。我是打架被关进来的,竟然还是我爸爸怂恿校长让我来这个装满图书的鬼地方呆着。真是。”她笑起来满脸的赘肉。

“你爸爸?”我其实很累想睡觉,可是看她那么振奋,也只能顺着说下去。

“哦,他真他妈一个疯子,赚了钱就把我关进这鬼地方,哎呀,别老问我,你呢?” “我可能是太穷了吧,所以没能住好房子。”我依然对没能住宿舍楼耿耿于怀,即使我也了解我没有这个权利。

“真他妈太欺负人了吧。”

我震惊地望着个满口脏话的姑娘,然后竟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学校里遇到觉得我受欺负的富孩子。

可是这念头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 “你不会欺负穷人吗?你不小看我吗?”

“其实,我爸爸也是中了彩票没学问的暴发户,我最鄙视那些自以为很有钱的家伙,真他妈自以为是。”

她说的话,好多都听不懂,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在心里已经默默地将她划到了朋友。

晚饭。

“哎,你怎么不去吃呢?”她咬着第十个面包。 “没钱。”我竟然这么没骨气地说了,但是她是朋友。 “哎呀,不吃饭不行啦,要被欺负,当年我穷的时候,啃草也要吃东西,不然打架输了要被欺负。你是知道的,当被一群人用来当作发泄的工具时的感受,你是知道的。你等着啊,我给你去买,不用钱。”

她就这么跑走了。

这是友情吗?为什么人们都说它一点也不可信。

窗户里忽然照进了刺眼的强光,透过薄纱似的窗帘,直射眼球。好痛,似乎痛得流了眼泪。真的是哭了。隐约看见那个跳绳的姑娘,满脸欣喜地走在阳光中。真好,她肯定又一次超越了自己,真好。

我何时也可以那么勇敢?现在的我呢? “晚饭时间,菜来了。” 门被野蛮地踢开。

“快吃啦。今天食堂真是不错,有葱爆羊肉,红烧鸡腿,法国鹅肝。你真应该好好补补,知道你不会用刀叉,那,特地给你找来了筷子,哦对,这些饭够了吗?还有你应该爱喝可乐吧,但是不要喝太多了哦,对身体不好的,哦对,你饿了也要慢慢吃,小心噎着„„。”

阳光太刺眼了,泪水哗哗地流下。这实在是太刺眼了。 “傻瓜啊,见到食物用得找哭吗。”

其实,我真的只需要掺了糠的玉米饼子,甚至不奢求没有糠。我真的只需要这些,就够了,这些话还是鬼使神差地冒出。这到底是真主的力量还是人们说的不可信的友情的力量,或是一种从未在我身上停留过的感觉。她惊讶地呆着了。筷子滚落到了地上,沾染了灰尘。滚落得声音很寂寥,拉伸,渐弱,戛然而止。

“别哭,下次给你找玉米饼子,甚至找那个糠。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哭,没骨气。” 阳光啊阳光,我求你不要再释放热情,收敛点,我不想一次用尽,如果可以,我想储存着,因为这样刺痛的感觉真好真好。 “哎,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叫绰熹,你呢?”

“哦,好名字,我的名字很矫情的,我叫惜蝶。”

你也叫溪碟,你也叫惜蝶,你有着花蝴蝶般的面容和漂亮闪烁的眼睛,你只有满脸的肥肉和粗犷的身材,你表面软弱内心却偏激骄傲,你表面凶恶却善良淳朴。

你是你吗?这是一个多么蹊跷和令人唏嘘的世界。

“该熄灯了,要开灯也只能用手电筒了,你快睡吧,不然精神不好又要被欺负了,还有啊,你没有被褥啊,那我的这条被子给你,我真睡得快热死了,我只要盖毯子就行。”

我无法睡着,我想起了掬捧着水仙花的夜晚,痛苦而悲伤,而这个晚上呢?

惜蝶,你为什么不欺负我呢?你为什么不小看我呢?你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呢?我总是有一连串的问题。

就这样,直到四年级的冬天,我一直在惜蝶地保护下安然地度过。我始终记得她打伤了很多欺负我的孩子,请我吃了很多顿晚餐。因为这样,她始终留级在六年级。在队伍中有尴尬的高度

神啊,我真得要感谢你,我没有钱拿不出贡品,但是我会虔诚地祈祷,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也许我无法过上一年半载安心学习的。只是幸福将要失去,这是最不安的预感。

要期末考了。然后就可以回家过年。我真得很兴奋,3年没有回家,因为没有路费。今年我要告诉外婆和爸爸我成绩很好,那些富孩子都不敢在当面小看我了,我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只是我忘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从此以后就销声匿迹的老师。他去哪了呢。那个第一个关心我的颇像外公的老师。 “同学们,要考试了。千万要把自己的卷子看好,千万不要让某些人作弊了。”女人看看我,所有人都朝我的方向,也可以说是畚箕,扫帚,垃圾筒的方向。原来我一直都被怀疑着,这些我都不会告诉外婆和爸爸,绝对不会。

题目简单,飞快地做完后,很满意地笑了。惜蝶,你一定要好好考啊,不要再留级了。虽然我曾经有过她和我一起毕业的罪恶想法,可是有些事还是要靠自己„„就像一些永远都不能改变的东西,譬如出生。

操场上没有任何的人,我到现在还是怀想着那个坚毅的跳绳姑娘,她是不是现在可以跳很多个了呢?她是不是已经受到了所有原先小看她的人的尊重了呢?但愿吧。

衣角和桌角即使不用也会发生激烈的摩擦。

我呆呆得趴着时,笔不安分地在摩擦下滚动,直至滚落到地上,发出轻响,还是不是突兀的声响。还记得我在警察局的年那个除夕夜许的愿望吗?“别让多舛的命途再生事端。”可是它永远都不会那个轻易地停歇。

我小心翼翼地做着弯腰的动作。

摩擦。衣服和桌角,裤子和桌腿,屁股和椅子。激烈地摩擦。

“老师,绰熹要作弊。”

所有的目光瞬间扼杀了一切。

我停滞在激烈的摩擦里。直到我发现笔的旁边是一团纸才开始绝望,愈陷愈深。

“果然,我猜得没错吧。”“这个小人。”“原来如此啊„„。”“快送她去校长室啊。”“踢出我们班。”“穷人的孩子果然只能用下流的手段。”我张皇地摇头。余光瞥见了那个姑娘,在操场上的一个角落里,坐着,她很会跳绳,只因为抢不到绳子。

女人捡起那个纸团“勇yǒng敢gǎn。”全班大笑。女人气愤地抓起我,我只能懦弱地暗暗喊着惜蝶而任其质问。所有人都诘责我的“行为”。那么所谓的校长呢?就是那个把我关进图书馆的人,起初我要感谢他,让我认识了惜蝶,而现在呢?他也应该和那些人一样。

神。我做了什么,给我一点提示也不行吗?

——校长室。

“校长,这个学生作弊。” “叫什么名字。” “朱绰熹。”

时间开始倒流,流到那个水仙花的噩梦,流啊流,流到在垃圾筒前哭泣。

就是他。我吸了冷气。——那个颇像外公的老师。神啊,你没有听到我的祈愿吗? 他笑了,颇像外公。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做些什么。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叽叽喳喳地望着我评头论足,也没有奇怪,也许在他们眼里弱智似的的穷孩子自尊心强又没有学会,于是便只好作弊。

多么熟悉啊。这里环境。我无视着那些狡黠笑着的老师,打量着这办公室,我记得我在这里涂药水,我在这里抱怨,我在这里吃饼子,掉了一地的糠,我鞠躬还后离开。

“你们都出去吧。” “那这个孩子呢?” “给他一个机会。”

所有人都想反驳,只是又咽了回去。

我该感激他吗?什么叫做给我一个机会,我做错了什么,只不过穷些,瘦些,矮些。 “你知道什么叫现实吗?”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的眼睛,我看见着自己穿着破布鞋的脚,埋着头。 他自顾自地起身浇起一盆花。然后说:

“就是这样孩子,即使穷也要憋着忍着,表面脆弱但内心都要像水仙的根系一样。” 水仙的根系是如何呢?硕大无朋,坚硬,即使是锋利的刀子也只能划开口子。流出的从来都不是鲜血,而是汁液,那又是什么呢?

“你愿意听故事吗。以前一个偏远的村庄有这么一个男孩子,家境贫寒但还是可以过日子。他是多么倔强啊,在村里没有读书时,他还坚持要去读书,即使是爬好几座山摘果字攒学费,即使是打苦工,看羊,除草,掏粪都要赚到学钱。人们都只知道这个孩子有能耐,会有出息。可是有谁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男孩有一群朋友,都是些最最卑微最最疾苦的家庭出生的,有些父母病重,有些母亲守寡,有些老人抚养,有些是风餐露宿的孤儿。他们都很羡慕那些有弹弓和弹珠玩的男孩子。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最有乐趣的就是读书了,男孩发新书了,第一时间跑回家叫妈妈用旧挂历纸选个好看的图案包起来,再找有学问的人提漂亮的字,然后拿出去和朋友一起读,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捧着,读读背背笑笑,有时还玩些花样的,谁背得最好,就奖励谁一个山中最大的野果子,有时他还拿家里的剩窝头做奖励,这是最让大家眼馋的奖励了。只是惟有男孩一直一直地读书,风雨无阻,而有些孩子,多半是读了半年,甚至去了一两天就被拉走干活,而孤儿则从来没有闻过学堂里的书香,不啻着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的孩子。男孩发誓当个老师,来教村里的孩子,后来发现要很多很多的钱,于是男孩努力工作,直至开贵族学校,赚了大把大把的钱。他已经快成为老人了,开了好几所希望小学。只是一直没有忘记自己一路走来的信念,穷但是要有骨气,就像跳绳,没有好的绳子,但是输了再来,绊倒,再来,摔伤,再来。惟有这样,才有大路可走。”

校长独自讲了好久。

毛儿,三三,小四,二宝。你们也想读书吗?我怎么没有观察到你么看到私塾先生进入富庶家庭时那滞留的眼神和常常自嘲似的骂自己呢?

输了再来,绊倒,再来,摔伤,再来。我只怕没有勇气和力量。

“勇yǒng 敢gǎn,神,你给的提示是这个吗?我真不还想再傻瓜似的相信你一次呀。” 打学仗不偏不倚的命运,捧着水仙痛苦浮想的命运,顿在垃圾筒旁抽泣的命运,遇到惜蝶的命运,和颇像外公的老师纠结出来的一团团神秘的命运。神,我决定在相信,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把我骗了,真的把我骗了。

他说:“穷但是要有骨气。” 她说:“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哭,没骨气。” 他们说:“驱逐她,逃离她,孤立她。” 都是人的话,却矛盾而又复杂。

“你有没有看过图书馆里的那些书呢?” “没有。”

“傻瓜,我把你送到那儿就是要你看书。” “有用吗?” “有。”

我问了“有用吗?”到底是有什么用呢?

“那我还可以考试吗?这个分数还可以算吗?”

“可以。”这就是我最初想要的,我还要拿给爸爸看,拿给外婆看,拿给小伙伴看。 穷但是要有骨气,就像跳绳,没有好的绳子,但是输了再来,绊倒,再来,摔伤,再来。我一直念叨着,然后铭记于心。一个字一个字,特别清楚明朗。

夜幕降临。今天的新闻依然是我为什么还会留在这个学校,和我和校长到底是怎样的亲密关系。无聊透顶。我只是回答,我没有跳好绳,所以要一直一直跳下去。

——图书馆

我这才发现,这里有那么多的书,大都是书页泛黄,腐朽严重的旧书,有些是名字,有些是英汉双译,惟有一个小小的架子。上面摆着不多的看似最近才出版上架的新书。

有一本书叫做《安琪拉的灰烬》。

安琪拉是什么呢,外婆和其他的乡下老人不同,她迷信基督,迷信基督有着明晰的眼睛,能洞察所有穷困人的疾苦和富庶者的贪婪,然后一一给予责罚。外婆说,安琪拉便是基督派到人间的使者,散播着祝愿和诅咒。

而灰烬呢?便是毁灭后残留的不可毁灭的东西。即使是沧田桑海,也是吸附在空气中永远留存的东西。看似矛盾,但是我觉得是该看下去。有些不认识的字,便找了一本庞大古老的字典。

扉页画着个眼神凄迷的孩子,落寞的站着,矮小而瘦削,唯有那两双眼睛,射出震慑人心的犀利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一个角落。孩子,你是否看到了安琪拉的灰烬了呢?

“当我回首童年,我总奇怪自己竟然回了下来。”

在这个开头便奠定了整本书灰色的语调。

那些关于现实中灰暗的东西一一展现,譬如疾病,贫穷,痛苦,死亡,战争,硝烟,饥饿,寒冷,无助,寂寥,感伤,绝望,撕心裂肺。我无法想象这会是一个人的成长历程,而我呢?

尽管是这样,无暇着孩子还是在成长中施展了梦想,激情,奋斗,他看到了主在召唤他,在给予他力量,于是孩子拼命地往前,即使是爬,即使是匍匐。在一个邻着厕所被粪水浸泡的陋室里以顽强的姿态生存着。从地狱一路狂奔,天堂就近在咫尺了。

“神啊,不管你是哪一路的神仙,我都会顺着你的意愿,从地狱一路狂奔,天堂就近在咫尺了。”

“绰,你在干吗呢?你考得好吗?看,我去今天逃了课去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不是要回家过年吗?这个戴着,一路顺风。”

“那你呢?”

是啊,你呢。难道你就这么一直躲在这个屋子里,一辈子藏在学校里不去见你爸爸吗? 我很好? 可是你呢?

“没关系啦,其实我都快要过期了„„不,其实我很想毕„„和你一起。”

惜蝶含糊地回答着,把平安符挂在我的脖子上,叫我不要看书了,好好睡觉,明天赶我车。惜蝶很平静的睡去,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似乎有着苦衷呢?

“东西都整好了吗?” “恩。”

“那走吧。戴了平安符了吗?” “戴了啦。” “保重。再见。”

再见。多么生疏的话。再见。是道别还是离去。 “再„„。”

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惜蝶已经离开了,惟有一个肥硕的背影,摇啊晃啊。

“你是知道的,当被一群人用来当作发泄的工具时的感受,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呢?一定要毕业了,跳绳输了,可以再来,真的可以再来。

火车上有个哭嚷着要妈妈买热腾腾的大饼吃的小男孩,蜡黄的脸和稀疏的头发。妈妈没有回答一直看着窗外飞扬的尘埃。

“妈妈,我是真的饿了,我们去那条街上讨点吃的吧。我想吃大饼。”

妈妈依然看着窗外。天上是不会掉下大饼的,会掉下冻死人的冰雹和雪花。 “妈妈„„我们要饿死了。”

我又是怎么样的呢?没有黄油烙饼就疯狂地想吃,结果丢了外公。于是开始妥协了,从精面做的玉米饼子,到掺了不少糠的饼子,都妥协了。

因为没有钱,因为天上是不会掉下大饼。

她缓缓地回头。

“孩子,其实我们有吃的。”母亲掏出发霉了饼子。孩子哭着:“妈妈,我快吃吐了。好难吃。“有吃的,就要吃,饿了要被欺负,去讨饭也要被欺负,饿了什么动要吃。”惜蝶你是这样长大的吗?那你为何不好好读书呢?

“穷但是要有骨气,就像跳绳,没有好的绳子,但是输了再来,绊倒,再来,摔伤,再来。惟有这样,才有大路可走。”

有些人是赚着了钱就忘了回家的路,那该是怎么样的一条路呢?怎么会是泥土和石子参合的路呢?太狭窄了,这是路吗?

而我回家的路了呢?变得愈发地宽敞,干净,那些曾经在春季冒这蚯蚓,在夏夜围着萤火虫的乡间小路早已不复存在了。

多么感伤啊,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以前一起嬉戏捉迷藏的破茅屋被一快鲜绿的草地取代,而曾经一起打着灯笼去探险的所谓鬼楼也没有了影子。四年,如火花般,就这么逝去了。路上没有肮脏的垃圾,也没有成群小贩的叫卖,没有撒野的孩子哭街,也没有愉快的孩子玩耍,通往家的泥巴台阶也被颀长的水泥台阶所替代。

我站在村头,一直这么站着,直到冷了打了喷嚏。我想这是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十,十一„„十三„„十四。

依然是十四级台阶回家的路。一步步地迈着。其实在梦境里也经常出现这么一个台阶,像极了这个台阶。似乎我一直走一直走,一路披斩的荆棘,又收获着幸福,然后走到台阶的尽头,便是理想的天国,流光溢彩的天国。

“外婆,回来了。” 终于到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摆饰也没有,想必多半是廉价卖给了收货商人。 “外婆。绰回来过年了。” 一直没有人回应,屋里好黑好黑,空洞得像是就要坠落。真的好黑好黑,伸手不见五指,实在太黑了,打开窗后的白光也无法洗涤地去这里的黑暗。

黑暗。比流泪闭眼时还要黑暗。

“绰,回来了啊,外婆站在台阶上呢。看到没呀。” 一座黑白的遗像端正地挂在墙上原来是挂西洋钟的地方。一旁的角落里还有刻着生硬字的牌子。

凑近,慢慢地强大的黑暗击退了所有的白。一直一直地扩散。逆时针旋转,倒流。

“该上学了。”

“上学,能上到多远呢?” “上到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

就是这样外婆,必须肯定绝对要按照你说的,上到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

“钱呢?” “总会有的。”

天旋地转。撕心裂肺。

“绰,别哭了,我是爸爸呀,睁开眼睛看我呀。外婆是为了摘山上的野果了卖掉给你赚学费的用的,却从山上摔了下来„„。绰,拿出你的骨气来,外婆给你赚钱读书,拿出勇气来。外婆在天国看着你呀。”

“绰,回来了啊,外婆站在台阶上呢。看到没呀。”

看到了,亲爱的安琪拉我求你在天国给我的外婆安一间漂亮的屋子,有很多的食物,还有藏酒的地窖,还有小花园,小田地。

“钱呢?” “总会有的。” “可是外婆呢。”

睡梦中一直反复念叨着,远处别家的灯被一盏一盏的关掉,直到整个村子被笼罩在黑暗的世界里。酣眠。

而我却一直清醒地被黑暗包裹着,包裹地紧紧地,怎样挣扎也无法逃离。

“爸爸。我考得很好,学习很好,还有一些好朋友,所以我想继续学下去。” “难道你曾经是想过放弃吗?” “是。”

“永远都不要这么想,你要带着外婆还有很多的心愿一起走下去,走这条独木桥。” 爸爸跪着在墓前点了一支香,这样地对我说。

墓碑很是苍凉,和外公并排到在一起,一左一右。我和爸爸一直跪在那儿,时而啜泣,时而面无表情。

“爸爸,我想我会一直沿着这台阶走,即使是遇到阻碍的枝条或是汹涌的波涛,都要保持一个姿势,这么辛苦地走。”

爸爸笑了,很虚无。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姿势呢? 匍匐?卑躬屈膝?弯腰?低头?

再过了一天,便是大年初一。村庄唯有这时才热闹。爸爸安慰了我很久,才把我从黑暗中拖了出来,即使我的思绪还是会情不自禁地飘向黑暗。

邻居大嫂送来了精致的年糕和面粉,妈妈从城里回来在厨房忙活,都没有添置点新衣,到是脸到平添了几道浅浅的皱纹。

三三拉着我去放鞭炮。他曾经被炸伤过,但他还是热忠于在鞭炮放在手中点燃,多么固执的小孩啊。

后山有一片荒地,既没有树也没有草,正适合放鞭炮。 “噼里啪啦。”

“嘿,绰熹,你也来放一个,这么噼里啪啦的,烦恼就没有了。” 对吗?这么噼里啪啦的,烦恼便会随硝烟淡去吗?

夕阳落下。我和三三躺在晃地上。一直一直躺着。三三说他想看到青鸟掠过。 这怕是很久之前的故事,可是他依然记得。

“三三,我妈妈告诉我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大概是部话剧。” “绰熹,话剧是什么呢?”

“恩„„这个,大概是一些很在舞台上演戏。” “就像村里来的戏班子。” “对,差不多。”

“那是什么故事呢?” “那个故事叫做《青鸟》,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蒂尔和米尔兄妹,为了帮助邻居家病重的小孩,去寻找象征幸福的青鸟。兄妹俩带着狗、猫、面包和糖的灵魂,在光明之神的引导下闯过了夜之宫、幸福之宫,战胜树魔又铲除了身边的敌人,历尽千辛万苦最后找到了青鸟。便得到了幸福。”

“青鸟真的能给予你幸福吗?” “我不相信,你呢?” “不,我很相信。”

“三三,没有青鸟的,幸福是难以降临在穷苦的孩子身上的?”

“不,绰熹,我要等等看,故事中的孩子不也等到了吗?若是有了青鸟,我想告诉它,我要读书,和你一样,我读了书便可以抬头挺胸地做人。”

是啊。不匍匐,不卑躬屈膝,不弯腰,不低头。抬头挺胸。

“恩好,三三,我们一起等青鸟。”

喜庆的眼花开始一朵朵地绽放,我们一边笑着,一边跑回家。 “绰熹,回来啦。这是你最爱吃的黄油烙饼呢!”

第三天,我便准备要回校了。我想在学校里,可以比较节省一点,也可以在那个图书馆里好好地看点书。爸爸想让我多带几百块去城里玩玩,我说只要几十块买几本参考书就可以了。外婆留下的陈年佳酿我拿走了一坛,想请校长喝喝我们乡下酒的味道。

几个和外婆要好的大嫂都来送我,有的塞饼子给我,有的塞碎钱给我,我不能为她们做什么,只能默默地鞠躬,感激。

我把以前的课本抄了下来,订成了一本送给了三三,三三笑得很开心。 祝愿你们都那么幸福,那些困难和苦闷就由我一个人承担,我可以的。 火车开了。嘿,我又要开始了,我在这里,幸福的青鸟看到了吗?

A:“成绩要接榜了哦。” B:“第一名是谁啊?” A:“不清楚,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C:“我知道,传说还是被怀疑作弊,被带到校长室,校长却放她一马的那个人。” B:“啊,怎么会这样,哪有这种事啊。” A:“肯定贿赂过校长了。” C:“哈哈,肯定是这样。”

我一路小跑,跑到揭晓榜单的橱窗前。那些纷纷的议论早已习惯于耳了,也就慢慢地学会不去理睬。而我现在只是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全身的毛孔不知的紧张或是激动地舒展,腿很软,软得似乎是要瘫倒般。 “四年级段第一名,朱绰熹,第二名„„。”

我笑了,只是没有人为我鼓掌,就像是在没有人的舞台上表演一样,演出很成功,却没有人喝彩,一个落寞地站在台上。演员是我,收拾道具的是我,打扫卫生的是我,关灯关窗关门锁门的还是我。像是富小孩有的八音盒里的仙子一样,一直一个人孤单地旋转起舞。

不会再去理睬这么多了。我知道,只要站在舞台上,即使是孤单的表演,也足够了。 惜蝶。我真想立即飞到图书馆来告诉呢。

阳光透过班驳的树影,投进一些闪耀的光点,有些落在地上是可爱的圆,有些温和地洒在皮肤上,有些过于热情了,手略微泛着烧灼似的感觉。还有些旅行刚到,不熟悉的鸟,咿呀呀兴奋地叫嚣。

我一路小跑,穿过茂密的草丛,穿过高大的香樟,像是个锦衣还乡的状元郎,脚步异常的轻快,谁还记得我曾经期期艾艾地走过这里,每天都低着头,小碎步,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惜蝶,还好吗?”

看到图书馆的玻璃,反射的光芒太强烈了,一下子刺痛了眼睛。

“惜碟。我来了哦,你知道了没啊。我拿了第一耶,你有没有好成绩呀。” 一片死寂。

瞳孔瞬间被放得好大好大,瞬而灰暗。 “惜蝶,不要玩藏猫猫了。”

依然死寂。空间开始沉淀沉淀,愈来愈稀薄,缺氧。 我终于知道了代价。获得了便失去了。

记得村里每年播电影时总是播些国外的片子,我尤然记得在我7岁时偷跑到“影院”屋顶上偷看的片子。里面有一句台词,至今便是明白了。

“上帝会把我们身边最好的东西拿走,以提醒我们得到的太多!”

没有她的行李,没有她的被褥,没有她的小说书,没有她的零食,没有她的拳击手套,没有她少女情怀的玩饰,没有她吃得满地都是的面包屑,没有她的鼓励和褒奖,没有她的笑靥和感伤,甚至连她涂鸦过的墙壁也被刷得雪白。

“惜蝶,你去了哪,我在这儿啊,我过得很好,你该回来了吧。你答应过我的。” 一直喊着,直至喉咙沙哑无法出声,直至,我发现了床单上的一封信。

绰:

我走了,别问为什么,总之我是不可能在呆下去了,可是让我唯一想呆下去的理由,惟有你这个善良的孩子,说起来我应该大你

5、岁吧。

我有苦衷的,请谅解,也不要沮丧。你是纯洁的安琪拉,只是还没有引起上帝的注意而已。

你相信所有明眼的神,而我信佛。于是我给你在庙里求了平安符,我知道你还是很乖的戴着它的。

其实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在这里毕业,虽然这里有些人都不可理喻,但是回忆还是有的。 不要认为自己穷就抬不起头来。要昂首挺胸,就没有人敢欺负你。饿了要吃,冷了要穿好点,我知道你为了你的家人很努力读书,但是对自己要好一点。

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以后再在哪里看到了我,请不要喊我的名字,我不想在大街上哭泣。

最后还是那一句。我很想很想和你一起毕业。 是,我还带着平安符呢,那你呢?

我记得你喜欢吃葱爆羊肉,红烧鸡腿,法国鹅肝,在我来的第一天便请我吃这个,可是我却说爱吃掺糠的饼子,你很沮丧。

我记得你爱喝可乐,大罐大罐地喝,我说那对身体不好,而且太算了,你就再也没有喝过,你是不是也很沮丧?

我还记得你求了平安符给我,我收下时,攥在手心,你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而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

你呢?我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吗?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呆,哭泣。

天花板上的灰尘飘洒了,落了一肩膀。

不想失去你们。外婆和惜蝶,即使这是命中注定的。 我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发泄着:“神,为什么了我的命运总是会有那么多的事端,何时才可以了解,神,你忘了我吗?我叫绰熹,我在这儿„„为什么你看不到我呢?我在这儿„„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幸福的机会和余地呢?我在这儿,就是我„„我不曾自私过,但是现在我真的想自私一回,用一切换回他们,你说可以吗?„„我真的会用一切,我知道那好自私„„我愿意放弃了„„您听到了吗?可以吗?”

“不可以。” 空灵的声音。

门吱呀地打开了。是校长。我无力地抬起头。原本以前那是神的声音。哪有神啊,我真是疯了。

继续埋头不礼貌地哭泣。 “朱绰熹,你给我醒过来!”校长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喊。 一瞬间静谧如初。

我惶恐地看着他,试图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这就是现实绰熹。”校长降低了声调。“你必须接受。” “可是我无法想象我失去她们的生活。” “你不是为别人而生,而是自己。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磨难的坏,那么我真是看走眼了。” “你说什么?”

“你知道吗?为什么惜蝶会辍学离开吗?” 我无助地摇头。

“那要从你入学开始,你父亲很诚恳地央求我让你来读书,拿出了一叠钱做学费,其实我们这儿的学费根本就是你父亲给的好几十倍,这时惜蝶出现了,她塞给我一大叠钱说是要给你掂学费,我拒绝可是她坚持要给,我又看在你父亲那么央求的份上同意了。我后来问过惜蝶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原本以为这位暴富的大小姐因为没有事做资助你,可是她却说:‘因为我在那个孩子的眼神里看到了我当年的倔强和固执。’可是后来她的父亲知道了,她的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铁公鸡,气愤地把她关到了图书馆,而她竟然要求我让你也住到图书馆去。她是想照顾你,让你无忧无虑地学习,她说在她的身上打架便已经荒废掉了六年,她不想让穷孩子都这样过去一辈子。可是她资助你又被她的父亲知道了,于是父亲一天之内叫了托运公司和保全公司连夜给惜蝶换了一家全封闭的学校,可是她再你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乱吃乱喝,大把花钱,而是都存,你以后2年加初中三年的学费,她都帮你已经交付好了。”

我的目光开始涣散。“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央求着。

原来我已经继承了这么多人的希望,我不再是我一个人,而是有好多人与我同在,包括外婆,惜蝶,爸爸,妈妈,村子里的大嫂,三三,和好多穷苦的孩子。

我真的不再是我一个人。

“也许有一天当你改变命运的时候会忘记这些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忘记了这些人,最终你也会忘记和迷失自己。”

校长说完便转身离去。

“亲爱的安琪拉,明眼的神啊,你看着吧,即使是没有你们的眷顾我依然会这么坚强,这么昂首挺胸地走下去,请看着吧。”

二年后。 学生A:“绰熹你真厉害呀,考上了我们学校初中部的重点班哦。” 学生B:“是啊是啊,我们班只有你一个人考上了呢。” 学生C:“那是当然啦,绰熹学习那么用功考不上真的老天不开眼啊。” 学生D:“哎,你要请客喽,我要吃你家乡的黄油烙饼。” 学生ABC:“我也是哦,我也是,我们都要。” “好好好。”

“哎,同学们,安静一下啦,今天是你们升入我校初中部前的最后一天在学校里的日子,学校叫我们班选一个升旗手去初中部降下代表学期结束,和升起代表即将开始的新学年的新国旗。我们来推选了一吧。”

“老师,这个非绰熹末属了。” “对啊对啊,她考得这么好哦。” “是啊,我同意。” “我也是。”

“那绰熹同学你愿意吗?” 我微笑着点头。

——操场上,毕业典礼。

我把惜蝶送我的平安符攥在手心升国旗

国旗啊,国旗,你升得这么高,是否是可以到达天国,是否可以让远方的惜蝶看到。 “外婆,你很好吧,天国一定是个幸福的地方。” “嘿,惜蝶,握着这平安符,你就和我一起毕业了。”

(指导老师 叶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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