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又清明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南宋·吴文英《风入松》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清明正值仲春与暮春交接的时日,柳树已经开始抛洒柔嫩的枝头,娇俏的桃花,举着满头的花儿向你招摇,这景色别提多赏心悦目了。然,从古至今,清明节多是清冷的。杜牧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笔调,写满的是惆怅;高翥说,“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这场景,写满的是悲切。入夜,听到窗外梨花随风飘落的声音,心陡然一惊,“梨花落后清明”,是啊,惹人思念,触人愁肠的清明又至,将我不肯忘却的怀念勾起,遥遥牵挂着那个早已经不肯入我梦的姥姥。
姥姥离去已经三年了,记忆中的她似乎永远是半长的白发,月白的衣褂,皱纹深刻的面容,用孱弱的身体支撑起五个孩子的家庭。她临走前,我没有能够在身旁陪伴,因此,我一直希望哪怕能够梦中见到,向她道一句歉意,诉一声想念。然而没有,她连梦中也不肯见我。因此,每至祭奠之日,我便万分伤感,在心底,我把最怜惜的一滴泪留给了我的姥姥,即便天人永隔,思念却不会褪色。
“可怜江浦望,不见洛桥人”。对姥姥的记忆最多的片段是她煮好的鸡蛋。小时候,每次跟随妈妈去看她,她都会慌慌忙忙地跑进小厨房,不一会儿捧出几个热乎的鸡蛋来,一面往我怀里塞,一面说“妮儿,吃、吃„„”那个年代,鸡蛋,是她能够给予孩子的最好的东西了。姥姥虽然瘦,但是身体一直很硬朗,60多岁时仍然能够步行几里地去挑水,回来为一家人煮饭、浆洗;80岁时还坚持自己做家务,不用别人照顾,我知道,她是不愿意给儿女们添麻烦。然而“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终于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噩耗传来,心碎难收,从此我再没对任何人提及过她,连文字也一直不愿着笔。今天,我终于能够收拾起我的思念,借助报端遥寄给她。还有,外孙女会早早地煮好鸡蛋,为你,我的姥姥,别不舍得,吃一个吧。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万物生长的时节,窗外翻飞的布谷鸟,秉着清亮的、惹人思念的叫声,奔跑的孩儿放飞纸鸢,身后摇曳着一根长长的细线。已经故去的亲人们啊,即使阴阳两隔,每当念及,就仍然能够释放出昔日的温暖,我们之间,永远像有一根牵连的细线,跨越了时空,不会说再见。细雨落花中的清明,一个叫人不忘过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