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人物小传
? 周 实
千百年来，无数的个人，无数的各路英雄人物，在中国，在同一种社会形态里，反复 地上演着各种悲剧和喜剧。
个人能代表历史吗？回答只能是不能。个人的生命终究有限。
可是，你若谈论历史，却又不能绕开个人。个人虽难代表历史，却能成为历史的注脚 。无论什么样的个人，终归都是历史的注脚。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去，那些进入历史的个人就像车轮扬起的灰尘，犹云似雾，飘在空 中。
——作者自题
杨 坚
老子英雄儿好汉。隋高祖文帝杨坚（541—604年），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人。他 是东汉太尉（东汉时，太尉与司徒、司空并称三公，权极重。后代设置不常，置者往往为 大臣之加官）及被称为“关西孔子”杨震的后代。其父杨忠从北周（557—581年）太祖宇 文泰（507—556年）起义，赐鲜卑姓氏普六茹，官至柱国大司空（权臣的加官）、随国公 。母吕氏，生坚于冯翊般若寺。坚长大后，身材上长下短，外貌深沉严重。年十四为京兆 功曹（京师军政首长的助理，主管人事及日常诸事），十五因父功勋授散骑常侍（皇帝近侍，地位颇高）、车骑大将军（武官最高名号之一），仪同三司（礼遇比照大司马、大司 徒、大司空），封成纪县公。十六岁迁骠骑大将军（武官最高名号之一），加开府（古代 高官自选僚属开设府署，称为开府）。北周太祖宇文泰见而叹曰：“此儿风骨，不似代间 （代间即世间）人。”明帝（宇文毓，534—560年）即位，授右小宫伯（皇帝侍卫长副手 之一），进封大兴郡公。帝遣善相者赵昭视之，昭诡对曰：“不过作柱国耳。”既而又私 下对坚说：“公当为天下君，必大诛杀而后定。善记鄙言。”武帝（宇文邕，543—578年 ）即位，迁左小宫伯（皇帝侍卫长的主要副手），出随州（今属湖北）刺史（地方军政首 长），进位大将军（权臣加官），后征召还京，遇母疾，三年不离左右，人称纯孝。
宇文护执政，尤忌杨坚，屡欲害他，大将军侯伏等匡护得免。后袭父爵随国公。武帝 聘其长女为皇太子妃，于是益受朝廷礼重。齐王宪对武帝说：“普六茹坚，相貌非常，臣 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早除之。”内史（掌管京师的长官）王轨骤也进言说： “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帝不悦，曰：“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坚 因此而恐惧，深自隐居，不敢表露，后以平齐有功，进位柱国，转任亳州（今属安徽）总 管。武帝殂，宣帝（宇文赟，559—580年）即位，因其为皇后之父，征拜上柱国、大司马 （权臣加官），转任扬州（今属江苏）总管。宣帝殂，静帝（宇文衍，573—581年）即位 ，年幼，坚众望所归，总理一切，后三让而即帝位，改元开皇（581年），国号隋。按隋书 目录考证说：“„„隋即春秋时（前770—前476年，因鲁国编年史《春秋》而得名）随国 （今湖北随县），为楚所灭„„梁曰随州„„坚袭爵，受周禅，遂以随为国号。又以周、齐不遑宁处（不能稳定压倒一切），去之作隋，以之训走故也（觉得随字有与走同义的偏 旁故去走之偏旁）。随改隋，当在文帝即位之后„„”这当然是符合史实的，所以本节的 前面也一直写作“随”。坚还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黄袍加身的皇帝，《读通鉴论》如此记 载：“开皇元年，隋主服黄，定黄为上服之尊，建为永制。”
坚称帝后，为了巩固中央集权，实行五省六部官制，将地方的州郡县改为州、县两级 制，官吏概由中央任免，由此也就奠定了唐以后的王朝中国最根本的政治体制（这些后来 亦成为日本官制的参考，直到今日，日本政府很多机构还保留了隋唐时的这些名字）。坚 开明求治，减赋轻刑，颁布新律，删去了前代的枭（斩首挂于木杆上）、轘（车裂于市） 及鞭法，不是谋叛以上的刑犯，没有收族之罪条。初次制定死刑为二，即绞与斩。其他流 刑、徒刑、杖刑、笞刑均有减轻。又除去讯囚酷法，考掠不得过二百，枷杖大小也有规定 。民有枉屈，县若不理，可按级向上申诉。自是刑法有了制度，亦是坚的一大贡献。开皇 九年（589年）隋灭陈，至此，自从东晋以来，分裂二百七十年后，中国又再度统一了，这 是坚的最大功绩。然而，令人叹惜的是，坚创下的这份基业，很快因其“讬付所失”，被 其次子炀帝杨广三下两下挥霍掉了。隋只存在三十七年。而我最为感慨的，还是他对他的 大臣所扼腕的那句话：“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他原以为当了皇帝就能自由自在的吧 ，结果反倒更受掣肘，更不自由。
回顾纷繁的中国历史，我们可见两个循环，若是比较，极为相似：一是乱世的春秋战 国（前770—前221年，因《春秋》与《战国策》而得名）——短命的秦（前221—前207年
）——长治久安的汉（前206—220年），二是乱世的三国两晋南北朝（220—589年）—— 短命的隋（581—618年）——长治久安的唐（618—907年）。前面的为后来的打下基础， 后来的得以长足发展。
杨 广
杨广即是隋炀帝。很多人知道隋炀帝，却不知他姓杨名广，又名杨英，小字阿摩（56 9—618年），是隋朝的第二个皇帝，是文帝杨坚的次子，他是经过夺嫡之后而成为皇位继 承人的。
炀帝的一生极不平凡，令人羡慕又叹惜，可以说是多采多姿，比如：
一、年仅二十岁 ，即率大军五十一万，南下灭陈（557—589年），实现统一大业，对百姓“秋毫无犯”， 对陈朝库府“一无所取”，“天下皆称广以为贤”。
二、即位后，开挖南北大运河，将钱 塘江、长江、淮河、黄河、海河连接起来，使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联为一体。
三、亲率大 军从长安（今陕西西安西北）出发，经甘肃陇西，西上青海，横穿祁连山（位于青海的东 北部与甘肃的西部边境），设置西海（今属青海）、河源（今属青海）、鄯善（今属新疆 ）、且末（今属新疆）四郡，到达河西走廊（又因在甘肃境内，也称甘肃走廊，东西长约 一千公里，南北宽数十公里）的张掖（今属甘肃），进一步畅通了丝绸之路。
四、两征高 丽（朝鲜古国），无功而还，又来三征，直至高丽遣使请降，方诏收兵。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帝功成就不知多少万的骨头枯了。
然而，炀帝之有名，却非他的丰功伟绩，而因他是一个浪子，是个荒淫奢侈的帝王， 如他即位刚满一年，即乘龙舟行幸江都（今江苏扬州）：龙舟四层，高四十五尺，长二百 尺，有正殿内殿及寝房，全部都以金玉装饰。皇后乘的是翔螭舟，制度稍微小一些。另外 ，还有浮景九艘，三重皆水殿。又有彩漾、朱乌等各种大船数千艘，供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等搭载，挽船的纤夫多达八万余。据当时的野史所记，龙舟摇橹者多 为小宫女，炀帝坐在船楼上，观看她们左右摇橹，柳腰软摆，不禁叹曰：“秀色可餐。” 这些船只，前后相接二百余里。骑兵则沿两岸而行，旌旗蔽野，照耀水陆，壮观极了，劳 民伤财亦是极了。十二年后，秋七月，江都新做成的龙舟又送到了东都洛阳（今河南洛阳 东北），谏阻者直言：“陛下若幸江都，天下将非陛下之有。”他不听，杀了谏者，再次 乘舟前往，此时天下已是大乱，而其荒淫则是更甚。江都宫中百多间房，每房一美人，每 日一盛宴。他也看见天下危险，心也无意北归了。他用铜镜自照其面并对他的萧皇后说： “好头颈，谁当斫之！”继而又笑：“贵贱苦乐，更迭为之，亦复何伤？”叛军入宫，他 叹曰：“我罪何以至此？”侍臣文举对曰：“陛下遗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 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女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蠭起，专任谄谀，饰非拒谏，何 谓无罪？”炀帝爱子赵王杲，年十二，在其身旁号恸不已，被人一刀将头砍下，颈血溅到 炀帝身上。炀帝至是自解练巾，交给叛兵，叛兵即将炀帝勒死。
炀帝的诗写得好，比如《春江花月夜》：“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 潮水带星来。”谁若和他一样好，或者比他写得好，生命也就危险了。例如，他杀薛道衡 后，就说：“看你还能作‘空梁落燕泥’不？”还有，他杀了王胄之后，也用同样的口气 说：“你还能作‘庭草无人随意绿’吗？”
高 颎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隋朝（581—618年）建国之初，大部分立功立事的人物， 如苏威、杨素、贺若弼、韩擒虎等一代名臣，都为高颎所荐，他确实是一位以天下为己任 的开国元勋。然而，恰恰就因这一点，他也丢了自己的性命。
高颎，字昭玄，一名敏（541—607年），渤海蓚（今河北景县东）人，其父高宾，弃 北齐（550—577年）而归北周（557—581年），大司马独孤信引为僚佐，赐姓独孤氏。及 信被诛，妻子徙蜀（今四川）。信的女儿——也就是后来的独孤皇后——隋文帝杨坚（54 1—604年）的结发妻子，经常往来于高颎的家中，这是高颎与隋的渊源。坚得政后，知颎 明敏强能，习兵事，多智略，想引他入相府，先遣邗国公杨惠示意，颎欣然承命：“愿受 驱驰。纵令公事不成，颎亦不辞灭族。”尉迟迥起兵反对朝廷，坚欲派人前线监军，无人 愿往，独颎请行，派人代为辞母：“忠孝不可两全。”颎至军前，即督军架桥，渡河而北 ，大破迥军，平定河北。文帝受周禅后，拜其为尚书左仆射兼纳言（相当于今日之中央办 公厅主任），进封渤海郡公，朝臣无人可比。文帝每呼他为独孤而不称其名。其亲近如此 。
隋朝既建，颎深避权势，上表逊位，以让苏威。帝欲成其谦谦美德，听其解除仆射职 务。过了数日，又宣谕：“苏威高蹈前朝，颎能推举。吾闻进贤受上赏，宁可令去官？” 于是命颎复位。俄拜左卫大将军（武官高级名号之一），本官如故。时，突厥（中国古代 民族）屡为寇患，诏颎镇遏缘边。及还，赐马百余匹，牛羊千计。颎常坐朝堂北槐树下以 听事（如同西周召公在甘棠树下听政一样），其树不依行列，宫人将伐之。帝特命勿去， 以示后人。其见重如此。
帝曾问颎取陈（557—589年）之策，颎以为先以士马扰其耕作，使废农时，再三如此 ，陈必疲惫，以为隋无攻取之心，于是趁其松懈之际，暗集兵众，渡江而南，陈必灭亡。 帝用其策，行之数年，突发大军，以颎为晋王（即后来的隋炀帝杨广569—618年）帅府长 史（相当于今日之总参谋长），三军有所请示都取决于颎。及平陈还京，授上柱国（大臣 加官），进爵齐国公，帝还亲自慰劳其曰：“公伐陈后，人言公反，朕已斩之。君臣道合 ，非青蝇（《诗经》小雅篇名，讽刺幽王听谗言也）所间也。”颎又请逊位，不许。有人 上诉颎之短处，帝怒：“独孤公犹镜也，每被磨莹，皎然益明。”其优奖如此。
太子勇失爱于帝、后，二人均有废立之意，虑及颎子娶勇女为妻，对颎示意，颎却长 跪：“长幼有序，其可废乎！”帝默然而止，独孤皇后知颎不可夺，阴谋去之。时，颎夫 人卒，后对帝曰：“高仆射老矣，而丧夫人，陛下何能不为之娶！”帝以后言谓颎，颎流 泪谢曰：“臣今已老，退朝之后，惟斋居读佛经而已。虽陛下垂哀之深，至于纳室，非臣 所愿。”其后颎爱妾产男，帝闻之极欢，后甚不悦。帝问其故，后曰：“陛下当复信高颎 邪？始陛下欲为颎娶，颎心存爱妾，面欺陛下。今其诈已见，陛下安得信之！”帝由是疏 远于颎。
会议伐辽东，颎固谏不可。帝不从，以颎为元帅府长史，随汉王谅出征，遇霖潦疾疫 ，不利而还。后又言于帝：“颎初不欲行，陛下强遣之，妾固知其无功矣。”帝因汉王年 少，军事专委于颎。颎以责任重大，不顾人疑，故谅言多所不听。军还，谅泣于后：“儿 幸免为颎所杀。”帝闻之，不高兴，免颎职。颎初为仆射时，其母诫之曰：“汝富贵已极 ，但有一斫头耳，尔宜慎之！”颎由是常恐祸变。及此，颎欢然无恨色，以为得免于祸。
炀帝即位，又拜颎为太常（掌宗庙礼仪及博士的考核与举荐），下诏收周、齐的乐人 及散失的乐曲，颎上奏反对。炀帝侈靡好色，又起长城之役，颎又以为不妥，谓太常丞（ 相当于太常的办公室主任）李懿曰：“周天元以好乐而亡，殷鉴不遥，安可复尔！”又炀 帝待启民可汗（？—609年），东突厥人，名染干，也称突利可汗）恩礼甚厚，颎又以为将 为后患，并说朝廷殊无纲纪。人将其言密告于帝，帝怒其谤讪朝政，下诏诛之，诸子徙边 ，终归没有得免于祸。
杨 素
论文则辞藻纵横，语武则权奇间出，既为功臣之首又为祸国之源，是他杨素也。
史书说他才艺风调优于高颎，治理国家则远不如高颎。为何？品质也。
杨素，字处道（？—606年）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人。祖父杨暄为北魏（386—53 4年）辅国将军（重要将领）。父亲杨敷为北周（557—581年）汾州（今属山西）刺史（地 方军政首长），殁于与北齐（550—577年）的争战之中。素年少时，落拓有大志，不拘小 节，好学而且多所涉猎，而且习之精研不倦，善作诗文，工于草隶，颇为留意风姿头角， 须髯甚美，有英杰仪表。周武王（宇文邕，543—578年）时，他以其父守节陷齐，未蒙朝 命，上表申理，帝不许。至于再三，帝大怒，命左右斩之。素乃大呼：“臣事无道天子， 死其分也。”帝壮其言，由是赠其父为大将军，并拜素为车骑大将军（武官最高名号之一 ）。帝命素为诏书，下笔立成，词义兼美。帝嘉之，顾素曰：“善自勉之，勿忧不富贵。 ”素应声答曰：“臣但恐富贵来逼臣，臣无心图富贵。”果真如此？
杨坚受周禅，建隋朝（581—618年），号文帝，拜素为御史大夫（副丞相职，掌上奏 及监察业务），他却因为悍妻免职。一日，素与其妻郑氏争吵恼怒而愤曰：“我若作天子 ，卿定不堪为皇后！”谁知郑氏听罢此言，竟然奏知隋文帝，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好在此 时隋正谋陈（557—589年），素又数进平陈之策，不久即被重新启用，任信州（今属江西 上饶）总管（地方军政首长），经略长江上游。素居永安（今属重庆奉节），造大舰，名 曰“五牙”、“黄龙”，舰上起楼五层，可容战士八百（此船能过三峡险滩乎？史书所载 数目，每有夸大，不可不察）。并造各型舟船，大小不等。迨大举伐陈，以素为行军元帅 ，挥师东下，水陆并进，素坐大船之上，容貌雄伟，两岸陈人都惊为“江神”，惧而败降 。
素多权略，乘机赴敌，应变无方，治军却是极为严整，犯军令者，立斩不赦，绝不宽 容。常求人过失而斩之，多者百余人，少不下数十。流血盈前，言笑自若。与敌对阵，先 令一二百人赴敌，陷阵则已，如不能陷阵而还者，无问多少，悉斩之。然后再令二三百人 复进，不胜则照杀不误。将士股栗，有必死之心，由是战无不胜，他就成了名将，帝对他 也言听计从，随其征伐者，微功必录。而其他将士，虽有大功，却多为文吏所谴却。由于 素能恩威并施，将士皆愿随其征战。后来，杨广得为太子，成为炀帝，也是由素一手促成 。
素好贪财货（想想他年轻时所说的“臣无心图富贵”），多置产业，东（洛阳）西（ 长安）两京，府院侈丽，诸方城邑处，邸店水硙，井利田宅，以千百数，时人因此很看轻 他。其子杨玄感造反失败，素的坟土还没有干，即阖门被戮，家族诛夷，可见积恶有余殃 。
前面说素善作诗文，这里录其一首为证：“荒塞空千里，孤城绝四邻，树寒偏易古， 草衰恒不春。”不可不认其心气宏拔，风韵其上，有一种质朴沉郁的底蕴。
李 春
讲李春必先讲赵州桥，赵州桥比他更有名，他亦因桥而传名，桥的故事更有名。
相传桥为鲁班所造。桥建好后，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倒骑着他的毛驴，带着柴荣（后周 世宗，921—959年）赶到桥头，正巧碰上鲁班下桥，于是他俩便问道：“这座大桥经得起 我们两个一起过吗？”鲁班好笑，拱拱手：“这座桥，骡马大车都能过，你们两个算什么 。”谁知，张果老带的褡裢，一头装的是太阳，一头装的是月亮。柴荣推的独轮小车，也 装载有五岳名山。所以，他俩一上桥，桥就开始摇晃起来。鲁班一见势头不好，连忙跳进 河水之中，用手撑住大桥东侧。因为鲁班使劲太大，大桥东头的拱圈下便留下了他的手印 。桥上也留下驴蹄印、车道沟以及柴荣跌倒时跪出的一个膝盖印，还有张果老戴的斗笠飘 落桥上打出的圆坑。那情形正如那民歌《小放牛》所唱的这样：“赵州石桥鲁班爷修，玉 石栏杆圣人留，张果老骑驴桥上走，柴王爷推车轧了一道沟。”
赵州桥是桥的俗名，它的大名为安济桥，它座落在河北省赵县城南五里的河上，横跨 河的南北两岸。它是中国现存的最早的大型石拱桥，也是世界现存的时间最为古老的跨度 也是最长的敞肩圆弧石拱桥。大桥全长五十多米，宽九米，主孔的净跨度足足有三十七点 零二米。全桥都用石头建成，共有石头一千多块，每块石重达一吨。桥上装有石雕栏杆， 雕工精细，变化多端。按照桥梁学家们评论，它的创新主要有三：一是采用了圆弧拱，改 变了中国大石桥多为半圆拱形的传统。二是将桥的实肩拱改造成了敞肩拱，即在大桥的两 头再各开两个小桥洞，这样既减轻了桥身的重量，也增加了排洪能力，这是对拱肩的重大 改进。三是没有采用多孔，而是大胆地使用单孔，一孔跨两岸，河心不再立桥墩，这样不 但能减轻水力对于桥身的冲击，洪水也能流得更畅，这在中外桥梁史上都可说是空前的创 举。
赵州桥是隋代（581—618年）建成，具体的年代是大业年间（605—618年），建造者 是工匠李春。李春的生年卒年不详，据说是河北邢台临城人。唐朝（618—907年）的中书 令张嘉贞所撰的《安济桥铭》中，有几句关于他的文字：“赵州洨河石桥，隋匠李春之迹 也，制造奇特，人不知其所以为。”若是没有张嘉贞，李春恐怕连名字也不能在世间留下 了。
人所知的是此桥距今已一千四百多年，曾经历过十次水灾、八次战乱和多次地震。特 别是1966年邢台发生约七点六级的大地震，距离此桥也仅仅只有四十多公里，桥也没有被 震坏。还有1963年，大水淹到桥拱的龙嘴，站在桥上能感觉到桥身正在剧烈摇晃，桥基也 未因此松动。而西方有此类拱桥（法国泰克河上的赛雷桥），已是十四世纪的时候，比中 国晚七百多年。英国著名的李约瑟博士在其《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曾经列举了二十六项从 中国传入欧洲的成果（从一世纪到十八世纪），其中就有弧形拱桥。1991年，美国的土木 工程师学会又将此桥选定为第十二个“国际历史土木工程的里程碑”，并在桥北端的东侧 建造了一座纪念碑。
孙思邈
孙思邈，京兆华原人（今陕西耀县），生于隋开皇元年（581年），卒于唐永淳元年（ 682年），活了一百零二岁（有的考证说他活了一百四十一岁），既可说是隋朝人，也可说 是唐朝人，人们把他当成“神仙”，尊称他为“药王”。
从小他就聪颖好学，自谓“幼遭风冷，屡造医门，汤药之资，罄尽家产”。及长，通 老庄与百家之说，兼好释典。年十八立志学医，“颇觉有悟，是以亲邻中外有疾厄者，多 所济益”。隋、唐两代帝王屡次请他做官，他都“固辞不受”，立志行医。
他著有《千金翼方》和《千金要方》两部有名的医学著作（两书又合称为《千金方》 ）。在书中，他不但吸收了前人医学的精华，同时也有自己的发明，提出了不少新的理论 以及新的医疗方法。宋代郭思的《千金宝要》曾经这样高度评价：“世皆知此书为医经之 宝。”清代的医学家徐大椿也认为此书“用意之奇，用药之功，亦自成一家，有不可磨灭 之处”（《医学源流论》）。此书不仅是中国的宝典，而且影响到了国外，如朝鲜，如日 本，对他们的汉医研究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对于因为营养不良所导致的诸多疾病，他也有其独特体会。七世纪初，他就指出，夜 盲症和脚气病是因饮食缺乏营养，变“大脖子”是由于长期饮用的水质所至。对于夜盲症 ，他用动物肝（维生素甲较丰富），如羊肝、牛肝、猪肝治疗。对于脚气病，他用谷白皮 ，也就是用椿树皮，微火熬粥来预防，还有杏仁、防风、蜀椒等富含维生素乙的植物也都 被他用为药物（而欧洲研究脚气病，则是1642年了，比他晚了千来年）。至于治疗大脖子 病，他用的是羊和鹿的甲状腺做药物，或用海藻和海带（含碘较丰富），效果也是很显著 。
孙思邈最重视的还是妇幼的保健治疗，他真可以称得是创建妇科、儿科的先驱。他在 自己的著作之中提出要注意孕妇的健康，不要使之受吓受惊，临产要让她们安静。婴儿生 下后一定要及时清除口中所含的污物。刚生的婴儿如果不哭，要用葱白轻轻敲打，或者对 口轻轻吹气，或者用温水给他洗个澡，直到他能哭出为止。还有孩子要常晒太阳，呼吸新 鲜空气等等。他在妇幼保健方面所作的贡献是多方面的。
孙思邈极重视预防，强调人要经常劳动，但也不能疲劳过度。饮食应该烧煮了吃，还 要细嚼慢咽为好，而且不能吃得太饱。睡时不要蒙着被子，饭后需要及时漱口。特别不要 随地吐痰，痰会大量传染疾病。可惜，转眼，千多年了，我们现在还是这样，还是照旧随 地吐痰。什么时候，我们，大家，才不随地吐痰呢？
万宝常
在隋代（581—618年），他被誉为“识音人”。《北史》称赞他：“声律之奇，足以 追踪（伯）牙、（师）旷，一时之妙也。”《隋书·万宝常传》也载：“开皇之世，有郑 译、何妥、卢贲、苏夔、萧吉，并讨论坟籍，撰著乐书，皆为当世所用，至于天然识乐， 不及宝常远矣。安马驹、曹妙达、王长通、郭令乐等能造曲，为一时之妙，又习郑声，而 宝常所为，皆归于雅。此辈虽公议不附宝常，然皆心服，谓以为神。”这位似神的万宝常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万宝常（？—约595年），江南（在江南的什么地方，目前只能说是不详）人。其父万 大通原在南朝（420—589年）的梁国（502—557年）任职，梁亡时投北齐（550—577年） ，那时宝常尚幼小。数年后，其父又欲返回江南，却因事情泄露被杀，宝常也被“配为乐 户”，成了一个卑贱的乐工（他很小就学习音乐，“妙达音律，遍工八音”，表现出极高 的音乐天赋，曾经师事当时的名家北齐的尚乐典御祖珽）。然而，就是这个乐工曾“造玉 磬以献于齐”（不会精密的音律计算，没有敏锐的辨音能力，是不可能造玉磬的），曾在 与人吃饭的时候，谈音论乐，见无乐器，就用竹筷敲击碗盏，奏出和谐动听的曲调，博得 “识音人”的美名。
然而，即便就是如此，他的命运也很悲惨，一生经历四个朝代（梁、北齐、北周、隋 ），仍旧只是一个“伶人”，而且不会见势跟风。有次，隋文帝（杨坚，541—604年）召 见他，问他对于雅乐的看法，他却不看文帝的脸色，直说“此为亡国之音，岂陛下之所宜 闻？”于是，使得文帝不悦。他在“开皇乐议”之中（一场长达几年的有关音乐制度的讨 论）所提出的许多建议也被搁置而未采用。他不但受到了沛国公郑译的排挤压制，而且还 遭到了苏威父子的嫉妒打击，“夔父威，方用事（权倾一时），凡言乐者，皆附之而短宝 常”。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才能自然无法施展，生活也是极其艰难。他贫病交加，无儿 无女，其妻在他重病之时又卷走了家中财物，最后竟被活活饿死。临死之际，他将自己所 写下的音乐著作，一张，一张，付之一炬，痛心地说：“何用此为？”
概括起来，根据史料，可以这样看他一生：一，他是音乐理论家。《隋书·万宝常传 》载：“宝常„„并撰《乐谱》六十四卷，具论八音旋相为宫之法，改弦移柱之变，为八 十四调，一百四十四律，变化终于一千八声。”万宝常的八十四调理论，是在龟兹（今新 疆库车）音乐的影响之下，通过琵琶弹奏实践而创新的乐律理论，是他一生艺术生涯所付 出的心血凝结。二，他是优秀的作曲家。《隋书·万宝常传》关于其音乐创作的记述虽然 只有短短一句“至是试令为之，应手成曲，无所碍滞，见者莫不惊叹”，却已生动地描绘 出了他乐思敏捷的作曲才能。他的音乐创作风格是“其声淡雅”，而其“淡雅”的这种特 色可从祖珽创作的《广成乐》“始具宫悬之器，仍杂西凉之曲”中，得知是将西域音乐和 中原音乐相融的音乐。三，他是乐器改革家。《隋书·万宝常传》说他“损益乐器，不可 胜纪”，透露了他对隋代乐器作了许多重大的改革。因为“八十四调”体系，需要相应的 乐器适应。他对琵琶所作的“改弦移柱”之变化，就是一个确凿的不需考证的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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