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双关的特性
关键词：双关特性陈望道
内容摘要：双关作为一种独立的辞格，必然有其区别于其他辞格的独特性。第一，双关包括谐音双关和谐义双关，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一定是用一语概括两种不同的事物或两件不同的事情，这是双关的首要特性。第二，谐义双关构成的基础是一词多义，并且需要特定的语义环境。第三，双关重在“里”，是特意影射。第四，双关的表里两层意思是有相近的联系的。第五，就出现在文中的位置而言，双关一般不出现在最前面。
陈望道先生在《修辞学发凡》中把辞格分为四类三十八格，而双关属于材料上的辞格类。
“利用字、词、语在语音或语义上所具备的既适用于甲，又适用于乙的条件，构成一表一里；表是宾里是主的表达形式，这种修辞手法叫‘双关’。”①（陈望道先生认为除了表里双关，还有彼此双关，即“将一义明明兼指彼此两事的”②双关，这种修辞常常是几个句子甚至十几段文字。本文所论的双关不讨论此种情况，仅讨论在一句句子中的双关。）
双关作为一种独立的辞格，必然有其区别于其他辞格的独特性。
第一，双关包括谐音双关和谐义双关，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一定是用一语概括两种不同的事物或两件不同的事情，这是双关的首要特性。
谐音双关与借音的析字有些相似，但借音的析字不符合上述性质。借音的析字是借甲音去表乙义，例如《儒林外传》第二十八回有一段——季苇萧笑说道，“你们在这里讲盐呆子的故事？我今日听见说，扬州是六精。”辛东之道，“是五精罢了，那里六精？”季苇萧道，“是六精的很！我说与你听：他轿里是坐的债精；抬轿的是牛精；跟轿的是屁精；看门的是谎精；家里藏着的是妖精：这是五精了。而今时派，这些盐商头上戴的是方巾，中间定是一个水晶结子；合起来是六精。”
这里，因为“晶”与“精”谐音，原来的“五精”就成了“六精”。在形式上，这与谐音双关相类似，但是在内容上，只是借“晶”字的音表“精”字的义，并不是同时双关两意，因而与双关不同。
而“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李商隐《无题》）中的“丝”谐音“思”，既说春蚕之丝——此乃“表”，又关系思念之意——此乃“里”，一语概括了两件事物，才可看作是双关。不可以把谐音双关的“指物借意”与谐音析字的“借音表意”混淆起来。
第二，谐义双关构成的基础是一词多义（不需要两件事物一定要有相似点），并且需要特定的语义环境。
谐义双关与比喻中的借喻有些相似，但借喻不是建立在一词多义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两件事物有相似点的基础上的，而且借喻一般不需要特定的语义环境。“何惜微躯尽，缠绵自有时。”（无名氏《作蚕丝》）中“缠绵”表面是指蚕丝缠绵交杂、理不清分不明的样子，实际上是指男女之间的爱情纠纠缠缠，缠绵悱恻。这种双关两意是基于“缠绵”一词的多重意义，并且是用在“作蚕丝”、思情郎的语义环境中，因而这是谐义双关。
而借喻中本体和喻体之间之所以发生联系，是由两个事物之间某个或某些相
同的属性造成的。例如，“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诗经·魏风·硕鼠》）在这里，“硕鼠”借喻残酷剥削人民的统治者。而“硕鼠”这个词的意思本与统治者无关，只是因为两者都有不劳而获的相似之处，才以“硕鼠”借喻统治者。这并不是基于一词多义而是两事物有基于相似之处的修辞，并且在其他的语义环境中也能将硕鼠比作残暴统治者，自然不能说是谐义双关。
第三，双关重在“里”，是特意影射。
婉曲和双关都是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本意，而用相关的话语来暗示，但是两者在本质用意上是不同的。
“双关就是说写者为了达到某种特殊目的而自觉地运用包含两种或者两种以上含义的话语。”③这种“特殊目的”应该是有意地影射，但婉曲并不是特意影射，而是有意回避。例如，“百岁之后，归于其室。”（《诗经·唐风·葛生》）“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杜甫《阁夜》）
“百岁之后”与“终黄土”都是“死”的讳饰，作者之意并不是有意让人发觉其影射的事情，而是故意回避；不是去突出“里”，而是以言“表”避言“里”。相反，“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吧。”（鲁迅《为了忘却的记念》）是为了突出“路”不仅是脚下的路，更是指在眼前的革命之路，鲁迅先生要突出的正是这革命之路，从而发人深省。
因而，婉曲在措辞上虽与双关有些类似，但两者是全然不同的辞格。第四，双关的表里两层意思是有相近的联系的。
反语与双关都有表里两层意思，而且都重在“里”，要特意影射的是“里”。但是，双关语反语有很大的不同——双关表里两层意思有相近的联系，反语的表里两层意思则恰恰相反。
例如，“有几个‘慈祥’的老板到菜场去收集一些菜叶，用盐一浸，这就是她们的佳肴。”（夏衍《包身工》）这里的慈祥实际上是反语，指的是老板十分凶狠吝啬，表里两层意思完全相悖。
“黄檗向春生，苦心随之长。”（《子夜春歌》）“苦”在这里是双关“苦味”、“苦情”的，表里两层意思非常相近，因而是双关。
第五，就出现在文中的位置而言，双关一般不出现在最前面。
双关的内容与起兴（陈望道先生的《修辞学发凡》不把“兴”看作辞格，但1989年张静和郑远汉两位先生编的《修辞学教程》对此进行纠正，并正式把“起兴”列入辞格。）颇为相似，但是两者出现的位置不同。
起兴总是把起兴辞安放在前头，而双关却总是放在后面。例如，“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能裁衣„„”（《孔雀东南飞》）中，首起两句便是起兴，起兴一般出现于开头。
而“阔面行负情，诈我言端的；画背作天图，子将负星历。”（《读曲歌》）中“负星”是指“负心”，作为双关，一般不出现于句首，与起兴出现位置上有明显的区别。
总之，双关在作品中有着其他辞格不可替代的作用。一方面，双关能够使作品的语言读来幽默、辛辣、富有生活气息；另一方面，双关又能适应某些特定环境或语境的需要，使语言表达含蓄、生动，从而增加作品的表现力。
参考文献：
①谭永祥：《汉语修辞美学》，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2年版，第426页。
②陈望道：《说双关》，发表于《微音》月刊第1卷第2 期，1931年4月15日。 ③王希杰：《修辞学导论》，浙江教育出版社2000年出版，第391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