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奉承
包利民
从古至今，奉承者如过江之鲫。不过细想来，奉承也是多层次的，有时善意的奉承也是不可或缺，只是过了度，就是吹捧阿谀之流、溜须拍马之辈。闲读冯梦龙《警世通言》，其中一篇钝秀才之事，里面有一段词话，专表奉承之事，真是穷形尽象，入木三分。 首句称“冷中送暖，闲里寻忙”，这种奉承只是最低限度的，或者说只是奉承的开端，还未登堂入室。若单从此句看，不将其作为一个铺垫，其实是很正常的一种行为，或者是相交的真诚也未可知。不过既然是写奉承的词话，自然会以此为基础，层层深入。 “出外必称兄弟，使钱那问尔我”，则向前推进了一些。以兄弟相称并不为过，到了钱不分你我的地步，就有些不那么纯洁了。当然，真正朋友之间，这种情况也会出现，不过在当今亦属罕见，所谓亲兄弟明算帐。一旦两人钱财共享，则极有可能有一方是奉承者，或者抱有不为人知的私心目的。
到得“偶话店中酒美，请饮三杯；才夸妓馆容娇，代包一月”，就一目了然了，非钻营奉承者，不能有如此举动。而且现今再看此条，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之现象。若领导一说哪家店里酒好菜佳，必有人请去享用，而至领导看上哪位女子，别说娼妓，就算良家，也会有人费尽心思为之谋来。奉承到了这一地步，已是让侧目不齿。 及至“掇臀捧屁，犹云手有余香；随口蹋痰，惟恐人先着脚”，则是让人大呕三升了。要做到如此地步，脸皮必厚比城墙，心理素质亦要极佳，闻屁而言其香，争相蹋痰却心生荣幸，自然而然，奉承到此已至极境。《笑林》中《颂屁》一文中，一人死后至阴间面见阎王，阎王就放了一个屁，此人立即云道：“伏维大王，高耸尊臀，洪宣宝屁。依稀丝竹之音，仿佛麝兰之气。”此与捧屁手有余香可并称二绝。 可今人之中偏有不谙此道者。曾看过一篇笑谈，有其事实也不一定。开会时，领导放一响屁，却神态自若，对旁边人员说：“开会时尽量控制一些！”谁知那人也是憨直，力辨此屁非自己所放，并言之凿凿为领导亲自所为，弄得场面颇为尴尬。后领导寻一事由将其发落了事，说连屁大的事儿都担当不了，留之何用。可见此君就未学过奉承之道，才会有此下场。深谙奉承之道者，挖空心思寻机拍马，像会议上领导放屁之事，乃天赐良机，可遇而不可求，正是大展奉承才华之时，也是绝大之机遇。若那人趁机大拍一马，日后飞黄腾达也非是不可能。 最后，以“说不尽谄笑胁肩，只少个出妻献子”作为总结，是啊，古今谀词如潮者车载斗量，耸肩低眉者更是数不胜数，千般姿态，万种谀情，真个是说之不尽。可是即使古人之阿谀，在冯梦龙笔下也是有其底限的，那就是“只少个出妻献子”，认为出妻献子之行为，即使再会溜须者也不会为之。可是，看如今种种新闻，似乎以妻子美色为自己谋私者，亦属常见。可见今人终胜古人，将奉承之道进一步发扬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