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白先勇《台北人—游园惊梦》
初读《游园惊梦》让我感觉很像《红楼梦》，“人生如梦”在这篇小说中体现的很真切。似梦而非梦，小说所营造的“梦境”让人失望，但是又在情理之中。钱夫人的出现让读者明显的感到这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夫人，从她打车到窦公馆到她的穿衣打扮，再从她对过去的追忆等迹象表明她现在的生活是寒酸的。小说为我们描绘的情景想必在小说开头都是有所征兆的，钱夫人蓝田玉的一生从嫁给钱鹏志开始就是一场悲剧，或者说她作为一个唱戏的，从她选择这条路的伊始就是一个悲剧。作为女子，或许我们可以说她在这条路上走的很无奈，她嫁给了一个老她很多的贵人，门不当户不对，而她仅是风尘女子。钱鹏志驰骋沙场，所见所闻非常人能及，当然另一方面他见到的美女绝非蓝田玉一人，他想得到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而他纳蓝田玉为小只为其歌喉，他能想的就是如果纳了蓝田玉，自己可以享受到美妙的昆曲。蓝田玉的一生是悲哀的一声，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
再读《游园惊梦》，我对这篇小说的理解加深了，梦境是短暂的，而留给钱夫人更多的是对过去的“梦境”的追忆。对过去的追忆也就意味着现在的生活是她所不情愿的，人只有在当前的生活过的不好的时候才懂得过去的生活是如何如何的好，读白先勇的这篇小说如同让我们进入了另一座宁荣二府，排场奢华，人物尊贵，描写了一个贵族人生活的圈。人生是有限的，很自然的梦也是有限的，有些东西你是不敢想象的，而有些东西也是你所能预料的，只因世事无常，今时不同往日，钱夫人进入窦公馆，窦公馆的花园深阔，满园子里影影灼灼，都是些花草树木，窦夫人大摆筵席，邀请得月台唱昆曲的各位姐妹们，窦夫人的风光就是昔日钱夫人的派头，而如今钱夫人远不及窦夫人，不禁让我想起一句古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往深入一点讲，窦夫人以后的命运，也许就是钱夫人现在的命运。钱夫人享受过荣华富贵，钱志鹏带着她见识过各种场面，每个人都尊她三分，而如今在窦公馆尊她为贵时，她却显得很不自然，窦夫人来请大家入席，人们推让着，窦夫人让钱夫人先坐下。这时“钱夫人赶忙含糊地推辞
了两句，坐了下去，一阵心跳，……倒不是她没经过这种场面，好久没有应酬，竟有点不惯了。从前钱鹏志在的时候，筵席之间，十有八九的主位，倒是她占先的。钱鹏志的夫人当然上座，她从来也不必退让……我想这些原因还是归结于今时不同往日。蓝田玉风光的时候，她的姐妹桂枝香还摆不起这个排场，连她的生日也是由蓝田玉为她摆设的。来到台湾之后，蓝田玉不是以前的蓝田玉，桂枝香也不是昔日的桂枝香，是命运让他们身不由己，钱夫人的荣华富贵是短暂的，同样桂枝香的荣华富贵也是过眼烟云。瞎眼婆娘的话很现实，意思也就是说我们这些登台唱戏的人的命贱，也是无可奈何，这些共同构成了一个凄美哀婉的世界和一个人或一群人梦醒时分的痛苦。
小说描写的人物也很多，以第三人称的方式俯看全局，细致的刻画人物的形象。人物的行为举止，穿着打扮，音容笑貌，把一个个人物搬到我们的眼前，浮现在脑海中。钱夫人蓝田玉的姐妹们如窦夫人桂枝香、天辣椒蒋碧月、月月红、赖夫人、刘副官、程参谋、郑彦青、徐经理和徐太太等，这些人当中大多昔日姐妹和旧友。而他们这些人又有谁曾今不是对钱夫人尊敬再三，窦夫人的宴会，触动着早已退出社交的钱夫人的伤口：自己选择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生，风云变幻，留给自己的，只是一个残缺心碎的梦。钱夫人曾为姐妹窦夫人摆十席庆生，与今日钱夫人的寒酸作比较，如今的窦夫人触痛了已推出社交场合的钱夫人。从打车到窦公馆，再到她抱怨台湾的料子不如大陆，并且出席窦公馆的宴会还是从箱底掏出来的衣服，最后是道别是一个个离开的排场，这些现在都与她无关，似乎也很难与她沾上边。而对另外一个人物程参谋的描写，也是跳动了神经中的一道脆弱的区域，文中这样对程参谋的描写：“穿了一身浅泥色凡立丁的军礼服，外套的翻领上别了一副金亮的两朵梅花中校领章，一双短筒皮靴靠在一起，乌光水滑的。钱夫人看见他笑起来时，咧着一口齐垛垛净白的牙齿，容长的面孔，下巴剃得青光，眼睛细长上挑，随一双飞扬的眉毛，往两鬓插去，一杆葱的鼻梁，鼻尖却微微下佝，一头墨浓的头发，处处都抿得妥妥帖帖的。他的身段颀长，着了军服分外英发，可是钱夫人觉
得他这一声招呼里却又透着几分温柔，半点也没带武人的粗糙” 。使人联想到郑彦青，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此情此景，如此熟悉，恍如昨日，只是这份回忆，勾起的不是嘴角的笑容，而是尘封的梦魇。对于钱鹏志，只是让她享受到了荣华与尊贵，一个跳板让她进入了贵族圈，让她拥有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她最后从高山之楼台到深山低谷的也同样是钱鹏志。这一点又更显悲哀„„。
从文章的写作手法上看，文章采用意识流的叙述视角，小说中钱夫人一直在积蓄力量，这种力量积蓄到一定时候肯定会爆发的。随着她对过去的追忆，与身边姐妹的对比，再由花雕酒的刺激，作者灵活的将主人翁从南京清唱会到现实，再由现实到过去生活的追忆。不仅故事得到发展，而且也介绍了关于钱夫人的背景情况。眼前的很多东西推动了钱夫人的意识流，钱夫人的意识流创造了很有感染力的艺术效应。加之作者成功地将意识流放在了丰富的内涵上了，所以作者运用意识流的手法很自然地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我国悠久的历史，博大的文化为作者提供了很大的空间。得月台的姐妹们都是以“月”为名蓝田玉取自“蓝田日暖玉生烟”、月月红、天辣椒蒋碧月等，也有跟词牌有关系，比如桂枝香。对古典文学的穿插，产生了“戏中戏”的艺术效果，突出了梦幻与戏剧性，“游园”“惊梦”，汤显祖《牡丹亭》在文中的穿插也是为了阐释同样的主题，一切的荣华富贵、赏心乐事，皆是过眼烟云，终究是“惊梦”一场。
最让人感慨的还是对梦醒时分的阐释，从初到窦公馆：“她总觉得台湾的衣料粗糙，光泽扎眼，尤其是丝绸，哪里及得上大陆货那么细致，那么柔熟?”“可是台湾的花雕到底不及大陆的那么醇厚，饮下去终究有点割喉。”钱夫人突出的感受是怀旧，生活给予她迷茫，而她应该如何去摆脱这种迷茫，她找不到答案，只能在宴会的结束来结束自己的迷茫。从白先勇的小说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对社会、对人生、对人的悲悯，因为这种感悟吸引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