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母亲节前
“ 一千个母亲有一千份爱，一千份爱却都是一种情怀。”咀嚼着这句话，眼前再次浮现出那让我难忘的几个形象。在母亲节——这个温馨的节日来临前，把她们平淡而琐碎的小事追忆出来，以表怀念与敬仰。
一、寒风葬浓情
她儿时得过大脑炎，言谈举止，都不太机灵，成年后，嫁给村里我的一个远房叔叔。人们觉得白捡了个傻媳妇，从此，她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傻捡儿”。
叔叔家很穷，又因得过小儿麻痹症，说话含混不清，走路一摇一摆，这样组成的家庭，只能成为人们言谈中的笑料了。
我家离他们不远，那时，每当我放学回家后到地里挑菜喂猪时，“傻捡儿”总会跟我做伴。我挑菜，她就从地里抠已经发芽的花生吃，边吃边给我出谜语：“麻帐子，红屋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我猜不出，问她“打什么？”她就摇晃着脑袋，眯着眼睛告诉我：“打花生。”谜底一下子说出来，她却意识不到，我大笑起来，她也跟着笑。纯真的笑容，让我感觉她并不傻。
村里的大人讨厌她，孩子们躲着她，她也从来不到别人跟前去。但一向细心的我却注意到，她经常远远地看着那些孩子发呆。
后来，她怀孕了，生了一个可爱而健康的男孩，我为她高兴，又为她悲哀，因为她没有抚养孩子的权利，只做了一个生产的工具。
孩子渐渐长大，“傻捡儿”也开始有机会与自己的儿子亲近了。那破旧的屋子里，于是常常传出她“呵呵呵”的笑声。
1 岁月荏苒，一晃孩子上学了，成绩也很好，虽然生活依旧很苦，但“傻捡儿”却胖了。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冬天的深夜，孩子突然发起了高烧，要吃冰棍，“傻捡儿”就疯了一般跑出去找医生、买冰棍。她顺着村中间大坑的堤坝向小卖点跑哇、跑，不知何时竟跌进了坑里……第二天，当孩子的病情稳定后，家人才想起她，然后愤愤地骂，骂她的不称职，骂她的傻……直到中午，过往行人才在大坑里发现了她：趴在冰窟边，半截身子陷在冰窟里，手使劲向上伸……
看热闹的人围了很多，人们满不在乎地把她打捞上来，草草安葬。没有人在意她的死，而我却永远也忘不了她那冻僵的手、睁着的眼以及上路时那湿漉漉的衣服。
可怜的母亲！陷在冰窟时，牵挂的依然是你的儿子。如今，儿子已长大成人，即将娶妻生子，我想，当他看到这段文字时，定会为你感动，也为你自豪！
二、明月寄相思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十年前的中秋节，你带着少女的梦幻，着一袭得体的红裙出嫁了。那天，你好美、好美，看着新郎挽着你的手臂渐渐远去的背影，我默默地祝福着。
你婚后的生活是那么幸福：丈夫体贴，儿子乖巧，常挂嘴角的笑容着实让同伴们羡慕。谁也不会想到，十年后，当人们举杯共庆新世纪的第一个团圆节时，你却悄悄离开了挚爱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2 为什么？为什么？仰望这轮洒着清辉的圆月，我失声痛哭。 那是怎样的葬礼呀：淅沥的秋雨，呜咽的秋风，近乎痴呆的人群。父亲抱着孩子，孩子抱着骨灰，长长的送葬队伍哭诉着单一的话题：“为了相面的几句话而死，活着的怎么过？”
我愕然了，原来你听信了相面人所说的母子相克，为了儿子——唯一的儿子，你竟然选择了死……
伟，当你举起农药的时候，没有想到年近七旬的老母吗？没有想到年仅6岁的儿子吗？你只知为母亲、孩子存下足够的钱，可你没想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圆圆的中秋满月，此时此刻，在你满月的银辉里会有多少的思念呢？我的挚友啊，愿借着月光把无限的情思寄给你——一个有着浓浓母爱却又无知的母亲。
三、滴水报母恩
婆婆是个苦命人，小时侯因为兄弟姐妹多自己少吃、多干而使体质极差；结婚后，又因为上有老人，下有儿女处处委屈自己。直到儿女长大成人，都有了出息，她却撒手尘寰，让我们空留遗憾……
初次与婆婆见面是1987年的新年。一路上，我猜想着婆婆的模样，琢磨着怎样与婆婆说话，但第一眼看到她，所有的惴惴不安就都没有了，似乎是那样自然，又似乎曾经相识。就这样，我走进了这个家——原本陌生却又让人倍感亲切的家。
婆婆待我很好。记得我爱吃酸梨，过年时婆婆就准备了许多，说要让我吃个够。而她，却总是笑盈盈地看着我吃，然后说“我怕酸，吃不了的。”我信以为真，开心地吃起来。直到后来，丈夫告诉我，
3 家里以前从来就没买过酸梨时，我才如梦初醒。
婚后四年里，因为工作需要，我们一直没有要小孩。婆婆非常着急，却从没表现在脸上。直到五年后我有了女儿，才发觉婆婆是那样喜欢孩子，她小心地伺候着我，细心地照顾着她的孙女，惟恐孩子受半点委屈。到现在，眼前还常浮现这样的画面：婆婆半蹲在厨房里，在搓衣板上洗着孙女的尿布、洗着儿子的内衣、洗着我的外套……
婆婆很怕麻烦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更怕我们因她而破费。剩下的饭菜，她总是自己留着吃，却总对我们说，这么好的生活，过去想都没想过，知足了！
岁月匆匆，女儿会翻身了、会走了、会叫奶奶了、快周岁了……婆婆却查出患了乳腺癌。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毫无思想准备的我们寝食难安。住院、手术、化疗……几个月下来，本来瘦小婆婆更加羸弱。再后来，随着癌细胞向肺部转移，婆婆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一直忙于工作而疏忽了对老人的照顾的我们，只能晚上抽空带着歉疚匆匆赶回老家，第二天再赶回单位。一连跑了十几天后，我们真是感到疲惫不堪……那是一场大雪后，因为学校要组织月考，我不得不轻声向婆婆说着必须回去的理由，婆婆半靠在丈夫的身上，使劲睁开眼，艰难地张了张干涩的嘴，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我看出婆婆留恋的神情，但我也知道婆婆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让孩子们耽误工作。就这样，我踩着半尺厚的积雪踏上归程，也让我有了终生的遗憾。
因为大雪路滑，当晚我没有赶回去，第二天6点，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不祥之感立刻涌上心头。果然，婆婆于凌晨4点辞世，而临
4 走竟不忘叮嘱家人天亮后再给我打电话……
跪在老人的灵柩前，我失声痛哭。“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当年近不惑，经历过人生的风风雨雨之后，才真正体会到，珍惜所拥有的亲情，失去后永生难以弥补。
母亲给了我们生命和所有的爱，而我们却只给了她白发。亲爱的朋友们，铭记母亲的辛劳，铭记母亲的恩惠，在母亲节到来之时，让我们为母亲献上一束康乃馨，对母亲深情地说一声“我爱你！”
黎明 写于母亲节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