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林
剧场
一、路上
正午
正是阳光猛烈,暑热正酷的时候。本来就寥落的行人都躲在以路边的树荫下,无精打彩地歇着气。
防送公人押解着林冲顶着酷日。蹒跚而来。董超薛霸提着水火棍和包裹。林冲戴着护身枷。他们满身征尘,一脸汗水,走得很艰难。这倒不是因为防送公人不想快走,而是因为林冲实在走不动,他身上的杖疮发作了,被汗水一浸,越发痛疼。防送化人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骂骂咧咧地摧赶林冲。
董超:你就不能把你的脚稍微迈大一些?到沧州两千多里地,这样走法,走到牛年马月去了?难道你就原意挨这恶毒的日头?
薛霸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水:你就当积德行善哩,给咱把步子迈大一点,这么走,累不死也热死了。
林冲:二位公人,不是我不想快走,我实在走不动,我实在走不动,脊背上的杖疮发作了,汗水一浸,疼得我直打哆嗦。
林冲咬咬牙,抵挡着又一下疼痛。
董超走过来,拉起林冲的衣服,只见林冲脊背上棒伤累累,有几处已烂了。
董超:算我们触上霉头了。就这么往前一步一步挪吧。
薛霸绝望地嗨嘘了一声。取过盛水的葫芦,往脖子里灌了一口。
林冲咂咂干裂的嘴唇:我实在渴得难受,给我喝一口吧?
薛霸:我不喝你也就想不起渴了。前边村子再喝吧。
林冲:我支撑不住了。
董超:给他喝一口,省得他罗嗦,耽误赶路。
薛霸给林冲喂水:喝,就这点水喝完就甘心了。再想喝就只能喝尿了。 林冲喝了两口,不喝了:给你们留点吧。 薛霸:还算有良心。
林冲:因为我,二位公人受罪,林冲心里过意不去。
董超:说着就顺竿子爬了。快走快走。
三人继续赶路。
太阳无声灸烤着。
剧场二
客栈
傍晚
客栈在村头路边,专门招徕往来行客的。
林冲一行三人来到客栈门口。店主招呼他们进店。
夕阳正在收取他最后的余晖。
董超薛霸在餐桌前坐了,放下包裹,把水火棍靠在了一边。店主已端上茶来。
林冲让店主提过自己的包裹,解开,取出些碎银放在桌上:拿些酒来。有什么好吃的也上些。
店主接过碎银:来了来了。
跑堂的已把酒肉端了上来,林冲和董超薛霸一桌坐下:二位请用。
董超薛霸不客气,大嚼大喝起来。吃了几口,才想起林冲戴着护身枷,不能吃喝。
董超:给他也喂些。
薛霸给林冲喂酒,又抓一把牛肉塞进林冲嘴里。林冲也很饿了。
猛吃猛喝的董超和薛霸。
啪啦一声,林冲倒在餐桌上。董超薛霸扭头看去,不知林冲是醉还是睡了。董超摇摇林冲,林冲睡眼朦胧,咕哝了一句什么。
董超:来,扶他去屋里。
董超薛霸扶林冲进一间客房。林冲合身歪倒在床铺上。董超薛霸退出屋,拴上门栓。 剧场三 另一间客房
夜
董超铺着床铺。薛霸不动弹,立在一边。
董超:你怎么不动手,好像我一个人睡似的。快来,早铺了早睡。
哎,你是怎么了?
薛霸往床铺上一坐,表情严肃地看着董超。
董超:看我做什么?不认识?
薛霸:你说,太尉给咱的金子是五两?
董超:你怎么啦你?你一路上问过多少遍了?你怀疑我昧了是不是?
薛霸:我没这么说。
董超:薛霸你这回听好了,是五两,一人二两半。我董超要是昧了你的金子,让老天爷把我栽死,行了吧?
薛霸:我是说,咱为了二两半金子弄死一条人命,不值。我是说,高太尉也太吝啬了。
董超:你想要多少?人家说过了,这五两是给咱路上的茶酒钱,事成之后,还要重赏,那可就不是五两了,也许还让咱去太尉府,给个一官半职的,这事有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好好想着咱怎么把这事能弄成,别老疑神疑鬼地怀疑我昧了你的金子。
薛霸仰着头,想着,点了点头。
门帘一挑,跑堂的站在了门口:水烧好了。
二人扭头看了一下跑堂的。
董超:来了。
剧场四 客栈伙房
夜
薛霸拉风箱烧火。锅水冒着热气,快开了。
董超伸进一只手指头,立刻抽出来,吸了一口气,甩着手。水已很烫了。 董超:好了。
他端超水盆,舀水。薛霸停止烧水。
剧场五 林冲的客房
夜
一阵门栓声,门开了。董超举着火把在前,薛霸端着一盆很烫的水在后走了进来。薛霸把水盆放在床跟前。董超摇醒了已经睡着的林冲。
董超:起来起来,洗洗脚睡觉解乏,明日也能走得快些。
林冲挪坐在床沿上。董超抓超林冲的脚,猛地塞进水盆里。林冲叫喊一声,要抽出脚来。
林冲:哎呀!太烫!
董超死按着林冲的脚脖子。
林冲急抽着脚:烫死我了!
林冲蹬倒了水盆,抽出了脚,连声呻唤。
林冲的脚被烫得通红。
董超站起来:让你洗洗脚解乏,好心成驴肝肺了,公代伏侍罪人,还嫌热嫌烫,真是不识抬举。不愿洗就受去吧。
董超提起水盆对薛霸:走,咱洗去吧。
林冲缩在床上呻吟着。
薛霸提起床底下林冲的鞋,随董超出门。
董超拴门栓。薛霸一扬手,手里的那双鞋习过墙去了。
剧场六 客栈
夜
夜色中的客栈像一副影影绰绰的画。
林冲扳起脚看看,起了许多水泡。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林冲轻声呻吟的声音。
剧场七 客栈
晨
董超薛霸吃着饭。快吃完了。 林冲的喊声:我的鞋不见。
薛霸放下饭碗,向林冲歇息的地方走去。
林冲坐在床沿,用眼睛搜寻着:我的鞋不见。
薛霸假装着搜寻了一阵:怪事,谁会要你一双破鞋。
林冲:没了算了。我脚上满是潦浆泡,光脚走吧。
林冲的脚上真起了水泡。
薛霸:那怎么行。你穿我这双吧。这是我怕走穿鞋底,给自己准备的。谁让我心肠这么好呢。
说着,从腰里抽出一双新草鞋,蹲下,要给林冲穿。
林冲:那就多谢你了。
董超走了进来,看着薛霸给林冲穿鞋。
林冲的脚塞不进鞋里去,疼得直抽气。
林冲:不行,鞋太小,穿不进去。哎哟,疼死我了!
董超也蹲过去,一人一只脚,硬把鞋穿在了林冲的脚上。
林冲:鞋太小,又是麻鞋,怎么走路?
董超:踩踏踩踏就大了。
薛霸:有鞋穿就不错了,要合适的得找你老婆做。快走快走。太阳一竿高了。
林冲不再言语,下床。
剧场八 路上 日
一步一咬牙的林冲。
董超薛霸不时瞄一眼林冲的的脚,却假装不知,往前走着。
林冲脚上的水泡磨破了,血水从麻鞋里渗出来,和尘土搅和在一起。
林冲瘸跛得更厉害了。
董超薛霸一声不吭,往前走着。
林冲走一步呻吟一声,终于,站住了。
董超薛霸似乎不明白,看着林冲。
林冲一脸恳求的神情:我实在不能走了。
董超:那咱们也不能停在这儿不动啊?
薛霸:你说这话是不是想让我们背着你走?
林冲无可奈何:让我把鞋脱了吧。
董超薛霸互相看了一眼。
董超:脱了鞋就能走了?
薛霸蹲下去,给林冲脱鞋。林冲疼得直拧脖子。鞋脱掉了。林冲松了一口气。
林冲:走吧。
三人继续赶路。
林冲踩在路上的光脚,留下的脚印。
林冲一下一下咧着嘴。
林冲走得轻松些了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董超:不疼了?
林冲:麻了,不觉得疼了。
董超:只要不疼就行。
三人好像都轻松些了。
董超:你岳丈也太不懂规矩了。 林冲不明白董超话里的意思。
董超:给你送行,顺便请我们吃了几碗酒,就再也没个表示。
林冲明白了:岳丈心眼太实,请二位多担待。我带的盘缠多,就算是咱三个人的,一路上的花费都归我出,到牢城,剩多少都给二位买酒喝。
董超: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别把我们看扁了。我们都是正派人,不吃犯人。
三人进山了。
地势越来越险峻了。
三人不再说话,默声走着。只有他们的脚步声。空气里好像预伏着危险。而且,越来越厚了。
董超薛霸把肩上的包裹换到了另一边,抓紧了手中的水火棍。他们互相瞄了一眼。
董超前后看看。
行走着的林冲和董超薛霸。
他们的前边出现了一片树林。就近的一棵大树上写着“野猪林”几个字。
他们从大树跟前走了过去,进林子里了。
剧场九 野猪林
日
林木蔽天。
三人在树林中走着。
董超薛霸四周看了看,脚步放慢了。
董超:早起到现在,走了多少路了。
薛霸:少说也三二十里了。
董超:就说么,我这腿有些不听使唤了。 薛霸:我也走不动了,咱歇歇吧。 又走了一阵。
董超:歇歇。
说着,就解下行李包裹。
董超对林冲:我看你是早不行了,歇歇吧。
薛霸扔下包裹和水火棍:我真想睡一会儿。
林冲嘘了一口气,靠树蹲下了。
董超已躺在地上,眼睛却左右瞄着。
薛霸好像真要睡着了。
董超突然跳起来:不行!
薛霸坐了起来,
林冲看着董超。
董超:万一睡着怎么行?
薛霸:怎么不行?
董超:这儿前不着林,后不着店,荒山野岭,跑了犯人,你我怎么交差。
林冲淡然一笑:走了这么一路,你们也该对我有所了解。我林冲吃了冤枉官司,也没有胡来,怎么能给你们两个防送公人惹麻烦。放心睡你们的觉好了,我不会逃跑的。
董超摇摇头:人心隔肚皮,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林冲觉得董超有些可笑:凭我的本事,如果想逃,别说是你们俩个,就是百十个押解,我也早逃之夭夭了。我压根就没想逃跑。
董超:林教头的威名和手段我们是知道的,所以就更不放心了,要让我们放心,你就委 4 屈一下,让我把你绑缚在这棵树上。我不会绑得太紧。绑住你,我们心里就塌实些了。
林冲:随你的便。
林冲感到他们有些好笑,把身子靠好,闭上眼:要绑就绑吧,咱都安稳地睡一觉。昨晚脚疼,我一夜几乎没有眨眼。
董超解下腰里的绳子:那可就委屈你了。
董超用绳子把林冲的手脚连同枷一起绑在了树上,扯了扯,确信不会开了,便后退一步。
林冲:放心了?
董超:放心了。
林冲:那就睡去吧。
董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林冲迷惑地看着董超。董超笑声不止,手一招,林冲扭头看去,只见薛霸提着两条水火棍朝他走过来。
林冲愣住了。
薛霸把一条水火棍递给董超。
董超收住了笑声:林冲,现在我把事情给你说明了吧。临行前陆虞侯陆谦奉高太尉钧旨,要我们在半路上结果你的性命。我们也不想这样,无奈有高太尉的钧旨,不敢不听。我们想了想,迟几天早几天都是个死,还不如早点于你于我们都好,少受几天罪。这地方山深林密,也算个死的好去处。你记着,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
林冲挣扎了一阵,知道挣不开了。
董超:你别挣扎了,我打的是死结,挣不开的。
林冲:我与你们二位无仇无冤,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只要免我一死,我终生不忘。
董超:免不得,我们已拿了高太尉的银钱。 薛霸:罗嗦什么,赶紧了结了回去交差。 董超:不要怨我们。
说完,把手中的水火棍呼呼耍了两下。
呼呼呼,薛霸的水火棍也抡了几圈。
然后,俩人举起水火棍,照直朝林冲的脑袋劈下去──
一声雷鸣似地吼声:住手!
一根生铁禅杖挟着风声挺了过来。咣啷一声,两根水火棍被震飞了,落在远处。董超薛霸啊了一声,栽了一个跟斗。爬起来,抬头看去──
鲁智深铁塔一样已站在他们跟前。
林冲睁开了眼:师兄!
董超薛霸不停叩头:好汉饶命!饶命。
鲁智深抽出戒刀,挑断林冲身上的绳索。
林冲:师兄,你怎么......
鲁智深对董超薛霸:把枷打开!
董超连滚带爬跑到跟前,打开枷锁。然后又滚爬回去,跪下继续叩头求饶。鲁智深抡开戒刀,向董超薛霸要劈,林冲一把拦住了。
林冲:师兄!
鲁智深:怎么?杀了这两个脏狗,跟我出家去。
董超薛霸更为骇怕,哀求不止。
林冲:不怪他们,全是高俅狗贼要置我于死地,他们是奉命行事。
杀了他们,也是冤屈。
鲁智深,冤屈个鬼!杀了他们,回去再提高俅的狗头。
鲁智深:过来!
董超薛霸赶紧过来。
啪啪两声。鲁智深两拳砸去,两位公人仰身倒地。鲁智深又叫他们过来,又是两拳,打得结实而有力,解恨解馋。两位公人打着抖,不敢起来了。
林冲:师兄,别,别......
林冲的脚一阵疼痛,鲁智深赶忙扶住。董超薛霸赶忙爬起,扶林冲坐下。鲁智深的脸色缓和了些。董超解下葫芦,让鲁智深喝酒。
董超:师父请喝酒。
鲁智深白了董超一眼,夺过葫芦,灌了一口酒,在林冲对面坐了。
董超薛霸跪在一边,脸被打得又青又肿,却又不敢呻吟,也不敢擦鼻血。
鲁智深:自你吃了官司,我想救你又没个奈何,就一边让那一伙泼皮兄弟筹集银钱,到开封府买个公道,一边打探你的消息,屁大个事也没顶。原要给你送行,先天夜里多灌了几碗酒,失睡了,没赶上。回去听张三说太尉府的人请他们(指董超薛霸)吃过酒,我就起了疑心,越想越放心不下,就给长老告了假,一路赶来。昨日就赶上了。你住店时,我去村里打问,说这野猪林是个险恶害命的去处,我就没住店,又怕吃酒误事,就先来林子里了。果然,他俩个要在这里对你下黑手。
董超薛霸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听着鲁智深说话。
鲁智深灌完葫芦里的酒,扔了酒葫芦,提过戒刀,要起身。
鲁智深:我先把他们做了,再商量你我的去处。
董超薛霸大叫起来,叩头像捣蒜一样: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林冲一把拉住鲁智深:你是救命来的,就别再害他们两条性命。
鲁智深被林冲拉得坐下了:怎么?你还真愿去沧州牢城?
林冲叹了一口气:不去沧州,哪里是个安身之处?总不能落草做强寇吧? 鲁智深:没逼到那一步,逼到那一步,也就真做了。 林冲:还是去沧州吧。
鲁智深觉得林冲太窝囊,却又不好说什么,摇了一下头:行,就听你的,去沧州。(扭头对董超薛霸)你两个过来!
董超薛霸赶爬过来,依然跪着。
鲁智深:看我兄弟的面皮,饶了你俩的狗命。起来,收拾收拾你.
的狗脸,搀着我兄弟,跟我走。
董超薛霸不敢怠慢,爬起来,胡乱抹了一阵脸,背了包裹行李,提了水火棍,并林冲的护身枷,一左一右,搀扶起林冲。
鲁智深提着禅杖前边走了。
林冲刚走一步,就叫唤了一声:哎哟!
鲁智深扭过头,圆睁着眼:小心点!我再听见他呻唤一声,就把你俩个的头打成肉酱。
董超薛霸:是,是。
林冲:不打紧,歇的时间长了,乍一动就疼痛,走几步就好。
董超薛霸架扶着林冲,跟着鲁智深向林子外走去。
剧场十 林野酒店
日
店主挑着门帘,一脸殷勤,让进鲁智深和被董超背着的林冲。一放下林冲,董超就妈哟一声,软在了地上,又捶肩膀又捶腰。
薛霸扶林冲坐在酒桌旁边,鲁智深对面坐了。
林冲:上酒来。
正放包裹行李的董超:我来我来。
赶紧爬过来,取过自己的包裹,取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我来。
然后,对店主:好酒好肉多上。 跑堂的:来了!
酒肉随声上了桌子。 林冲:一块儿坐。
董超薛霸看着鲁智深。
鲁智深没好气地:坐吧坐吧。
董超薛霸小心翼翼地坐了。四人吃喝起来。
董超:不敢拜问师父,在哪个寺里住持?
鲁智深白眼一翻:怎么?你问那么清想做什么?去给高俅高太尉告状?别人怕他,你以为洒家也怕?洒家要撞着那脏狗,定叫他吃三百禅杖。
董超:不敢不敢。再壮实的人,师父两禅杖就够他受用了,哪用得了那么多下。
鲁智深扑哧一下,险些笑了:这小子嘴倒挺乖巧的。
林冲:师兄,我这里没事了,你该回寺里去了。多日不回,长老那里不好交待。
鲁智深:那怎么行?你以为我放心他们?你放心我不放心。我直送你到沧州。长老那里好说,不会有事。哎,你们俩个听着,吃过酒饭,去村里弄辆推车来。
董超薛霸不懂鲁智深的意思。
鲁智深:看什么?让你们弄就弄去。再买些药。
董超薛霸:是。
剧场十一 路上
日
一阵木轮车的咯吱声。
林冲坐在车上。董超薛霸一个拉一个推,一前一后,很卖力气。炎阳高照,他们已汗流夹背。
鲁智深提着禅杖,迈着大步在前边走着。
车上的林冲随着车轮的颠动摇晃着。他的脚上已上了药。
董超薛霸卖力的脚,和木车轮一样辛苦。
董超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水。
鲁智深扭过头来:快走!
董超:热死人了。
鲁智深,你还能知道热啊。
董超:看师父说的。
他们赶上了鲁智深。
薛霸:有个凉快处歇歇就好了。
鲁智深:这得听我的。我说歇就歇,我说走就走。
薛霸:当然,那当然。
上坡了。
拉车的董超肩上的绳子没绷紧,鲁智深抬脚踢过去,踢在董超的屁股上。
鲁智深:用劲!
董超肩上的绳子立刻绷紧了。
上坡的车子快了许多。
鲁智深并不帮手,仰头走着。
许多天以后。鲁智深、林冲一行风尘仆仆来到了距沧州只有多半天路程的一座山坡上。
木车轮在一棵树跟前停了下来。
林冲的杖伤和脚已彻底好了,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他从车上敏捷地跳了下来,走到一身 7 征尘、满腮短髭的鲁智深跟前,目光里满怀感激,看着这位铁塔一样的硬汉子。
两个公人累坏了,坐在木轮车上歇着气。
鲁智深:兄弟,这里距沧州不远了。我已打听实在了,前去一路都有人家,没险恶的地方,我就不再送了。
林冲:师兄,我的性命是你给的,不死当以厚报。
鲁智深:兄弟之间不说外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会有相见的机会。
林冲:回到东京,给我岳丈说说我的境况,也好让他放心。
鲁智深:一定。
鲁智深解开包袱,取出二十两银子,交给林冲:到了牢城也许用得着。
林冲:我不推辞了。
鲁智深对董超薛霸:你两个过来。
董超薛霸走过来,胆怯地看着鲁智深。鲁智深取出几两银子递过去。
董超薛霸不敢接。
鲁智深:拿着!
董超薛霸接了银子。
鲁智深:不看我兄弟的脸面,早就砍了你们的头。我要回去,如果我的兄弟有个闪失......
董超:不会不会。
鲁智深:你们的头比这棵树硬么?
董超看看那棵树:师父说笑话了。
鲁智深突然抡起禅杖,一阵风声,禅杖打进树身。树发出一声响,咔嚓一声,折了。
鲁智深:我的兄弟要有个闪失,我让你们的头比这树断得还要利索。
董超:师父放心,放心。 鲁智深对林冲:兄弟保重。 林冲:保重。
鲁智深转身,大踏步走了,头也不回。
林冲目送着鲁智深。
鲁智深的身影消失了。
董超:林教头,咱......
林冲转过身来:走吧。
薛霸已推起了木轮车,等着林冲坐。
林冲:我身上的伤全好了,不坐了。
董超吱唔着,想说什么又不好说。
林冲:有什么话就说。
董超:快到沧州了。有人看见教头不戴枷,小人就有麻烦了。
林冲点点头。
董超:小人没别的意思。凭教头的手段,戴八副枷,小人也不是对手。
林冲:那就戴上吧。
董超:那就委屈委屈您了。
董超拿过护身枷,给林冲锁上。
薛霸:教头不坐车子,这车子怎么办。
林冲:前边遇到人家,送个人情。扔了可惜了。
枷已锁好了。
林冲:走吧。
薛霸推起木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