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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文摘》作文素材(记叙文)

发布时间:2020-03-01 23:34:02 来源:范文大全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手机版

《青年文摘》精选作文素材(记叙文)

闲花落地听无声 作者:丁立梅

黄昏。桐花在教室外静静开着,像顶着一树紫色的小花伞。偶有风吹过,花落下,悄无声息。几个女生,伏在走廊外的栏杆上,目光似乎漫不经心,看天,看地,看桐花。其实,哪里是在看别的,都在看郑如萍。

教学楼前的空地上,郑如萍和一帮男生在打羽毛球。夕照的金粉,落她一身。她穿着绿衣裳,系着绿丝巾,是粉绿的一个人。她不停地跳着,叫着,笑着,像朵盛开的绿蘑菇。

美,是公认的美。走到哪里,都牵动着大家的目光。女生们假装不屑,却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看她的装扮,也悄悄买了绿丝巾来系。男生们毫不掩饰他们的喜欢,曾有别班男生,结伴到我们教室门口,大叫,郑如萍,郑如萍!郑如萍抬头冲他们笑,眉毛弯弯,嘴唇边,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贱。”女生们莫名其妙地恨着她,在嘴里悄骂一声。她听到了,转过头来看看,依然笑着,很不在意的样子。

她却不爱学习。物理课上,她把书竖起来,小圆镜子放在书里面。镜子里晃动着她的脸,一朵水粉的花。也折纸船玩儿。折纸船的纸,都是男生们写给她的情书。她收到的情书,成扎。她一一叠成纸船,收藏了。对追求她的男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常有男生因她打架,她知道了,笑笑,不发一言。

高三时,终于有一个男生,因她打了一架,受伤住院。这事闹得全校沸沸扬扬。她的父母被找了来。当着围观着的众多师生的面,她人高马大的父亲,狠狠掴了她两巴掌,骂她丢人现眼。她仰着头争辩:“我没叫他们打!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打架!”她的母亲听了这话,撇了撇薄薄的嘴唇,脸上现出嘲弄之色,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整天打扮得像个妖精似的,招人呢。”

我们听了都有些吃惊,这哪里是一个母亲说的话。有知情的同学小声说:“她不是她的亲妈,是后妈。”

这消息令我们震惊。再看郑如萍,只见她低着头,轻咬着嘴唇,眼泪一滴一滴滚下来。阳光下,她的眼泪,那么晶莹,水晶一样的,晃得人心疼。这是我们第一次看见她哭。却没有人去安慰她,潜意识里,都觉得她是咎由自取。

郑如萍被留校察看。班主任把她的位置,调到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与其他同学,隔着两张课桌的距离,一座孤岛似的。她被孤立了。有时,我们的眼光无意间扫过去,看见她沉默地看着窗外。窗外的桐树上,聚集着许多的小麻雀,唧唧喳喳欢叫着,总是很快乐的样子。天空碧蓝碧蓝的,阳光一泻千里。

季节转过一个秋,转过一个冬,春天来了,满世界的花红柳绿,我们却无暇顾及。高考进入倒计时,我们的头,整天埋在一堆练习题里,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堆里。郑如萍有时来上课,有时不来,大家都不在意。

某一天,突然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郑如萍跟一个流浪歌手私奔了。班主任撤掉了郑如萍的课桌,这个消息,得到证实。

我们这才惊觉,真的好长时间没有看到郑如萍了。再抬头,教室外的桐花,不知什么时候开过,又落了,满树撑着手掌大的绿叶子,蓬蓬勃勃。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再没有了绿蘑菇似的郑如萍,没有了她飞扬的笑。我们的心,莫名地有些失落。空气很沉闷,在沉闷中,我们迎来了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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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侧躺,再翻过来。不到一分钟,坐起来,把双腿盘在下面,前倾,膝盖支撑起整个上半身,左右摇晃。我感觉到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然后长长地吸一口气,伴随着瓮声的呻吟。即便如此疼痛不堪,他也不曾忘记去看一下时间。尽管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时间是有限的,每一分每一秒地消失,对于他来说都是如此地昂贵与奢侈。

爸难得有个不疼痛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对于他和我们来说,简直如同过节。这是全家最快活的时候。牵着他的手去外面晒暖。我和爸特别喜欢中午。太阳一副吃饱喝足的状态,毫不吝啬地把阳光释放出来,暖意融融而不暴躁。在充足的阳光下,这是个尘埃遍布的世界。万物都在以自己的状态生存。爸用一句文学语言,说出他的感受。然后眯着眼睛坐在墙根,不再说话。我注视着爸奇怪的表情,觉得他很孤单,慌忙给他按摩、揉腿,想打破这句话凝固的空气。爸对我说:“别忙了,歇会儿吧!依着我还有个头儿。”心头的刺,猛地跳出来,一下下地扎。我知道为爸做这些小事是有尽头儿的,不知道哪一天,为他做些什么的权利也不再属于我。

而那一天真的来了。

那是一个美好的下午:节日的余温还在,孩子、老人、男人、女人、恋爱的情侣在阳光里欢笑、歌唱、说着缠绵的情话。院子里嫩绿的黄瓜顶着小黄花往上生长;还有开白花的瓠子纯情而优雅;看起来甜蜜幸福的西红柿;疯狂的蔷薇爬满了墙,一朵花对着另一朵花讲它的梦想„„这是一个有颜色、温度、光亮、声音、气息的世界。

而我的父亲离开了—他为什么要离开呢?我的眼睛看不到他的去路,我以怎样的方式和怎样的温暖,他才不会在黑暗中感到孤单与寒冷?在他生病的日子,我甚至没有勇气和他坦诚地交谈,问问他是否害怕死亡。无法想象他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那些日子里,如何抗拒恐惧,遏制那种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想象。我后来想,如果引导他说出来,和他一起坦然面对,比绝口不提一个“死”字,要好。

一天前,虽然爸不能说话,但他活着,我高兴。仅仅一个瞬间,他温热的身体就没有了温度,我还能摸摸他的脸,也能得到些许的满足。今夜之后呢?这个真实存在过的躯体就不在了?疼痛又一次袭击了我,我无法让自己安静地跪在爸的灵前。想跑出去,跑到很远的一个地方,一个人,放声大哭,哭它个天旋地转,昏天黑地。

哀乐响起,殡仪馆的车来了。车开动,房屋树木后退,缓缓驶出村庄。公路两边是翠绿的庄稼。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闪过,爸路过无数次,但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村庄啊,请你记住,有一个人来过,他又走了。我请求司机把车开慢点儿。

他们把爸抬下来,去那个大厅。又一把锋利的短刀狠狠地捅了我一下。我惶恐,心焦。这一次,爸进去后就不会出来了。这个在世上行走了65年的人就彻底不在了。我使劲喊:把我爸留下,不要啊。可怜可怜我吧。我不想没有爸,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可是没有人听我的哭喊,他们丝毫没有迟疑。有人拼命地抱住我,紧紧抱着,我无法呼吸,疼痛窒息着我。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是黑色的,那些人的叫喊在耳边消淡下去。

一会儿,大哥抱了爸的骨灰出来。下车之后,我接过来抱着,骨灰还在烫热。我把爸贴在心口,和他说话:我们回家了,爸。再走一次尘世的路。这一次,我抱你。

妈妈的时间表 作者:优 游

“生了孩子后,感觉很美吧?”老有人这样问她,一开始,她也抬头挺胸:嗯,好玩儿极了!可日子长了,她笑不起来了,谁说当妈妈是最幸福的啊?

她开始怀念一年多前的时光。那时,她是个了无牵挂的都市女白领,夫妻俩都在外企工作,家庭月收入一万多元。日子过得充裕,每月能净攒8000元。尝试过买最好牌子的化妆品和包包;尝试过出国旅游;还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番„„折腾完了体验过了,空虚的感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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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关心他在外奔波的辛苦,只一味抱怨他挣钱太少,连买一件漂亮衣裙的钱都没有。他每次听到,都要愤怒地摔东西发泄,甚至连我,都不再避讳。

有一次,他正与母亲争吵,我周末放学回家,一推门,一个杯子擦着我的额头,在身后的门上碎裂开来。我与他,彼此注视着,足足有5分钟,没有一句话。他双唇微微地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我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便抖一抖落在脖颈中的玻璃碎片,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

那个春天的午后,我在抽屉中,无意中翻看到了那张无情的纸。他在上面写着,等到一年后我考入大学,他们将协议离婚,我将跟随着母亲生活,他除了供我读大学的费用,还会给我和母亲每月的生活费,直到我大学毕业后可以挣钱养活母亲。

我当着他的面,将那张纸,撕得粉碎,而后我冷冷地告诉他,我不用他养活。

他第一次过来拉住我,说,丫头,别这样„„

我不等他说完,便将那双有些陌生的粗糙的大手,重重地甩开去,头也不回地,拎起书包,大踏步地走出了家门。

我在学校里,住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去找母亲讨钱。母亲劈头撂下一句:“找那个要甩掉我们独自过的男人要去!”我一扭头,说,用不着你们任何人!

我很快地找一个小混混,借了一笔钱,而后打算远远地离开这个小城。我不知道火车能够载我去哪个城市,但我却清楚,火车驶得越长,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也越远,远到我可以将他给予我的一切,都忘记。

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在邻城下了火车。陌生的环境,与离家的欢欣,让我有短暂的新鲜,但随即而来的,便是被人盯视的恐慌与不安。我随便租了一个地下的旅馆,买了一大堆零食,而后缩在隔音效果很差的房子里,漫无目的地翻一本书。

我捧着书,很快地在冷硬的床上睡过去了。再醒过来,已经是天亮,翻一下身,觉得昏沉沉的,摸一下头,很烫,这才知道是感冒了。挣扎着起身去前台要一杯热水,服务员给我倒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我,你是邻城高中里过来的学生吧?我毫无防备地点一下头,她若有所思地看我片刻,便又低头,去忙别的。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打开来,他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要逃开,却被他一把抱住。我踢他捶他,甚至想要像一只小狗一样地咬他,可他却像儿时在风雪中等我扑过来那样,丝毫不动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一路上,他始终没有提起他如何骑着摩托,顺着火车的方向,追赶着我,又如何找遍了邻城的每一个旅馆。

我一直记得那一年的春天,桃花开得格外地热烈,路边的木槿与连翘,也孜孜不倦地盛放着。我在他刻意营造的幸福中,有些恍惚,似乎,我真的可以凭借这一次的出走,赢取我想要的未来。

可是我却忘记了,春天会很快地过去,那些怒放的花朵,也总有一天,会逆着春天的方向,枯萎凋零。

我在他许诺的美好未来里,安静地读书。他在那一年中,像所有尽职尽责的父亲一样,在周末骑着摩托,载我回家改善生活。摩托开过的声音,在我听来,不再那样地刺耳,而是慢慢如一首曲子,我隔着校园高高的墙,听见了,觉得有一股暖流,漫溢过我的心田。

一年之后,我拿到了省城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同时得到了他们离婚的消息。我依然记得他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扭身过去,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终于没有能够阻挡住他要离去的脚步。而他,也没有能够阻挡住我拒绝再与他见面的执拗。那一个暑假,他在县城租了房子,拼命地打工赚钱,为我挣开学的学费。

我依然记得那个初秋的午后,我即将踏上去省城的火车,提了大大的行李包,在候车室里坐着,他突然就朝我走了过来,而后将一沓钱塞进我的书包。我等他开口,他却慌张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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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人,是母亲;那个把叮咛缝进鞋垫,把牵挂装进行囊,把所有慈爱写在心底的人,是母亲;那个在孩子面前不流泪,在困难面前不低头,为孩子辛苦奔忙,毫无怨言的人,就是母亲—我只知道,这世上有一个最伟大而最平凡的女人,那就是母亲。而在我懂得爱人的时候,我最爱的人,便是母亲。在我仅有的文字里,写得最多,最富感情的,也便是母亲。我在远离她的地方,通过文字诉说,感叹,但母亲只是默默奔忙,像深井一样沉默。

自读大学后,我在家里待的时间,就一年比一年少,离家时,走得也一年比一年仓促。偶尔回家,母亲总是格外高兴,不知疲倦地在菜园、井边和灶台上忙活,为我们做饭,给我们炒菜。在母亲,或许这就是最快乐、幸福的事。记得前年春节,早早写信回家,告诉了母亲行期,却没料到,接连不断线的事情跟在脚边,弄得我一时半时动不了身。待好不容易做完事,回到家中,差不多已是预约时间一周以后。刚进村口,就有乡邻告诉我,你妈天天到街上等你们,把垭口都望矮了。未能如期而归,母亲该是如何着急,这我能够想象。但当我带着风尘和一脸歉意,出现在母亲面前,她却只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我所有的歉意,凝为泪滴落下来。

也就是那时,猛然看见母亲头发中间,凛然生出一撮撮白发,像春天黛青的远山阴影里的一抹抹残雪。这不经意的发现,在我心里,不啻一次剧烈的山崩或海啸。

近年来,母亲常说,她眼涩了,手钝了,缝东西时,穿针都很困难了。而我记得,母亲的手脚,曾是全村里最快的,母亲的针线活,是全村最出色的。无论她缝制的衣服,还是衣服上打的补丁,都会惹得别人夸赞。小时候,每年春节前,母亲都要给我们几姊妹做鞋。那时,她的眼睛明亮如镜,她纳的鞋底,针脚又细又密,鞋帮和鞋底,都有好看的花纹。可是现在,她却连穿针引线,都感到困难了。

“本来想给孙娃做两双鞋的,眼睛看不清了。”母亲声音里,有些无奈和惶。

我听了,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直想哭。为母亲的苍老,也为自己的粗心。虽然我早知道,南来北往人自老,白发取代青丝,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但是,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忽略了母亲的变化。每次想到她,浮现眼前的,总是年少时看到她的样子:精神,精明,能干。数十年如一日,母亲一直辛苦奔波,承忍,一直为我们提供着温暖和关爱。那样的自然而然,让我们以为,她会一直如此。让我们一点儿也没觉察到,她会一年比一年老;她的皱纹,会一年比一年密;她的头发,会一年比一年白。也许,我是真的太大意了。连七岁的儿子都知道,世界上一去不复返的东西是时间,我怎么就没在意呢?

就像那口沉默在屋后的井。那井水,一直那么清澈,纯净,一直那么源源不断,让我们从没想到,它也会有枯衰的一天,也会有再不能让我们汲饮的一天。

记得,读过台湾诗人琼虹的一首诗,叫《妈妈》:“当我认识你,我十岁/你三十五。你是团团脸的妈妈/你的爱是满满的一盆洗澡水/暖暖的,几乎把我漂起来„„等我把病治好/我三十五/你刚好六十/又看到你,团团脸的妈妈/好像一世,只是两照面/你在一端给/我在一端取/这回你是泉流,我是池塘/你是落泪的泉流/我是幽静的池塘。”

或者,对我们而言,母亲就是那不停地供我们汲饮、滋润着我们心田的一眼井。

(许晓红摘自《四川文学》 2008年第10期)

你是我们的孩子 作者:叶 子

我从襁褓中的婴孩蜕变成一朵美丽的花,而数年如一日娇惯我、疼惜我的外公,却经不住岁月的蹉跎,渐渐失去力量,丢失记忆,成为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外婆去世后,外公病了。他的精神时好时坏,总黏住妈妈一个人。

快放暑假时,妈妈很焦虑。公司安排她去北京学习,她丢不下外公。我早就对她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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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多吃碗饺子。”

透过虚掩的厨房门,我偷偷地看客厅里的外公。

只见外公坐在轮椅里发一阵子呆,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按住轮椅,试图站起来。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生怕他摔跤。外公把脚稳稳地放好,晃晃拐杖,确定没问题后,离开了轮椅。

他艰难地向前伸出一只脚,站定,另一只脚在地上拖过去。一步,两步,竟朝着厨房走来。

外公靠住墙壁,用拐杖推开门,“饺子皮别太硬,不好消化。”我忍住笑,低头搅拌着。他用拐杖咚咚地敲门:“跟你说话呢!”

我故意猛地抬头,大叫:“外公,你会走路了!”他仰起脸,得意洋洋。“外公,别累着。”我讨好地说。“看不起我,不搭理你。”他说着扭转方向,一点点挪向阳台。我不由得在身后抱住他:“外公,一切都会好的。你记住,你是彩彩的英雄。”

每天下午,我都要陪外公在家练习走路。他走得很吃力,又没开空调,一会儿工夫就大汗淋漓。等护工上门给外公洗澡,他就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进步。“我走了两个钟头,喝掉三杯水。这些天,我感觉浑身有劲了。”

护工也很高兴,帮他洗头洗澡,换上新衣服。我在客厅的角落搁置一块大镜子,让外公自己在镜子前打量。他一会儿夸自己气色好,一会儿说拄着拐杖出去丢人。

我问絮絮叨叨的外公:“你还能想起很早以前的事吗?”他停顿半晌,“我以前好像是教授,还喜欢养花。”我很高兴,外公的体力和精力都在逐渐恢复。

大清早,我推外公去花卉市场。他问:“彩彩,我喜欢什么花?”我说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我当然更不知道。“不过我妈说我的名字是你起的,和花有关系。”

他不再说话,皱眉头苦思冥想。到了市场,我们挨着转,看得眼花缭乱。看见一盆韦陀,外公突然叫:“彩彩,我要买它。”我问他花名,他说不出来。卖花的人讲,这盆韦陀今晚就会开花。

夏夜的月色从窗外透进来,清凉迷人。客厅的桌上,枝叶翠绿的韦陀静静地闪着幽光。我和外公并排坐在沙发里,盯着花盆。夜已近半。外公毫无倦意,不时拍拍我的手背,“彩彩,这情景好熟悉。我好像想起点什么,不过说不大清楚。”我清晰地感受到外公的困惑和激动,只是握住他的手,默默地等待着。

终于,月色里,韦陀的花筒慢慢翘起,绛紫色的外衣徐徐打开,无数花瓣组成的大花就那样突然开放了。一瞬间洁白如雪,花瓣和花蕊都在轻轻地颤动。

外公被震撼了,他双手颤抖身体摇晃,欢喜地大喊大叫:“彩彩,我想起来了,你出生从医院回家那天,晚上我抱你在阳台上看月亮,韦陀就是这样开花的。是的是的,彩彩,你知道外公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我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艳丽动人的花瓣。我当然知道在很久前,我亲爱的外公抱着刚出生的我看月亮,激动地朗诵唐诗宋词。然后,阳台上的韦陀就这样开花了。外公欣喜若狂,一会儿高高举起我,一会儿又亲吻我的脸。最后,给我起名叫彩彩。他说要我一生,都漂漂亮亮。

光阴荏苒。

我从襁褓中的婴孩蜕变成一朵美丽的花,中间用了20年的时光。而数年如一日娇惯我、疼惜我的外公,却经不住岁月的蹉跎,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他渐渐失去力量,丢失记忆,成为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从外公生病思维逐渐糊涂开始,我就一直在想着如何帮助他,让他振作起来,帮他打通记忆的闸门。可妈妈不肯配合,总说外公是个孩子,只是一碗热饭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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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产妇和孩子怎么办?

没办法,谁也不能让一个刚刚临盆还没脱离危险的产妇亲眼目睹丈夫被抓的惨剧。如果那对母子出了意外,李队说,我们会自责一辈子的。

那就再等等吧,反正都守了那么多天了,不在乎多这一两天。

李队跟小吴大刘碰了一下头,分配了一下任务,两个人盯着,一个人去吃饭,休息。3个人轮换着。

这一守就是6天。

每天,他熬了鸡汤喂她喝,抱着孩子傻傻地笑,甚至整夜整夜守在妻子孩子的床前。他跟最合格的丈夫最慈祥的父亲没两样。只是,他犯了法。

那一天,小吴吓坏了。他去菜市场买菜,到了菜市场,他三转两转就不见了。小吴立刻慌了神,如果发现了警察正在跟踪他,他逃跑或者出了意外,案子又没了线索,怎么对上级交代呢?更重要的是产妇和那个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谁来照顾呢?还有产妇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那一瞬间,李队甚至对这几天按兵不动有了怀疑。这么辛苦,真的会有好结果吗?他会知道他们的苦心吗?

好在只是一场虚惊,他在一个角落里买鸡蛋。他闪身出现在李队和小吴的视线里时,两位警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6天后,他爱人的老妈赶了过来。她也度过了危险期。是收网的时候了。

他走出医院的大门,警察们出现在他面前,亮出了逮捕证。

他很沉默,绝口不交代同伙的情况。李队长把这些天跟踪他的事儿讲给他听。他起身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一个多月后,他爱人才得知真相。

那6天,他守候的是病危的爱人和刚刚来到人世的孩子,李队小吴和大刘守候的是法律之外的人间温情。

这温情比惩罚更能直抵人心。

你是我心底最完美的缺陷

作者:安 宁

在一个公园里,我遇到了他们。

男人长得很丑。五官像是被某个孩子随手画成的,连修葺都无处下手。而左边的脸颊,还有一道难看的烧伤疤痕。站起来去丢垃圾的时候,右腿还轻微地瘸着,从侧面看过去,矮小瘦弱的他,犹如一株营养不良的灌木,长在树木葱茏的林中,既看不到头顶的蓝天,也无法深深地,抵达泥土最丰厚的一层;而路人呢,则每每都用镰刀或者拐杖,毫不留情地,将他奋力地拨开或者砍掉。

而她,则是个盲人,每走一步,都需要他的搀扶,除了用耳听着游人在喷泉前兴奋的尖叫,用鼻嗅着周围的花香,这个公园于她,似乎有些多余。她既不能欣赏似锦的繁花,也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打着漂亮的花伞,怡然自得地在园中散步。她所能做的,只是倚靠在他的身边,晒晒太阳,听听鸟叫。

几乎每一个走过的人,都会一脸同情地看看这一对特殊的夫妇。投向男人的眼光,大多是匆忙中带着点不屑与高傲,似乎他就是面镜子,不仅可以照出路人的荣耀,亦可反射出他的丑陋与卑微。投向女人的视线里,则基本是同情,想她眼盲本已不幸,此生还要与这样一个被社会视作边缘的男人一起度过。甚至,更为可怜的是,别人丢给他的白眼和嘲弄,她从来都看不见。

她显然是渴了,听到叫卖雪糕的,便笑着朝向他,像一个嘴馋任性的小女孩,让他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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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种样子,我跟爷爷说:要不,我回我爸那儿吧?

爷爷卷烟的手抖了一下,烟末儿洒到了地上,他低头拢起来,说:桐桐,爷爷是想你陪我哩!

我哭出声来。从那天起,我学会了帮爷爷卷纸烟,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给爷爷洗衣服。他是我最亲的亲人,爷爷在,我就不会再害怕了。

爷爷的小驴车属于非法营运,被城管遇到,是要收车罚款的。那次,我在家里做好了饭,左等右等爷爷不回来,我的心里像揣了小兔子,怦怦跳个不停。终于爷爷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不知什么时候,爷爷的腰弯得这样厉害了。

爷爷的衣兜撕破了,裤子上沾满了泥水,毛驴车呢?爷爷没答,只是摸了摸我的脑袋说:没事,咱们吃饭。

那晚,我跟爷爷没有数钱。爷爷躺在床上叫我:桐桐,给爷爷卷支烟吧!我坐在他身边,给他卷了一支烟,可是他并不抽,只放在鼻子边闻了又闻,他说:桐桐,你快点儿长大吧,长大了,嫁了人,爷爷就放心了。我的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毛驴车被城管收了去,我跟爷爷靠他极少的退休金生活。偶尔姑姑会偷偷给我们送点儿好吃的,爷爷总是舍不得吃,全都留给我。再或者姑姑偷偷给爷爷塞点儿钱让爷爷买药,爷爷更是舍不得花,就连买烟叶也舍不得,他总是卷上一根烟,闻了又闻。

4.

父亲又出现在我跟爷爷的生活里时,我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的人,是我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父亲吗?

过了好久我才明白,传说爷爷住的小巷子要动迁,父亲回来是讨好处的。爷爷说我不想你跟着我过苦日子,如果那畜生有良心,我把钱都给他,然后我回乡下老家去。

我说:爷爷,桐桐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就是想帮你卷一辈子纸烟!爷爷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眼睛,他说: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爷爷去菜市场做搬运工,除了挣点儿零花钱,人家还会送他些卖不掉的菜。左邻右舍也会同情我们祖孙俩,谁做了好吃的,都要端给我们一碗。爷爷总是对我说:桐桐,咱们受人滴水之恩,这辈子走到哪,都别忘了。

从小学到初中,所有写人的作文,我写的都是爷爷。有时候我把作文读给爷爷听,爷爷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我说:爷爷,知道吗,你是我的偶像,一辈子的偶像。爷爷赶紧摆着手说:那可别,把爷爷当偶像,你还有啥出息?

家很小,很穷,但是,快乐一点都不少。过年时,我跟爷爷会用家里有的菜,包各种各样的饺子。守着别人家淘汰下来的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我跟爷爷过了一年又一年。

5.

我考上大学,爷爷又高兴又难过。他在家里转来转去,我知道他被上学的学费难住了,就说:爷,要不我就不读大学了,咱就在近处找个工作,再找个对象,守着您,多好!

爷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养你,不是要你养我的。

好在学校知道了我的家庭情况,替我申请了助学贷款。爷爷送我去了大学。在偌大的校园里,爷爷不停地啧啧赞叹,他说:我家桐桐了不得呢,出来起码当个县长。我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爷爷,我不在家,你怎么办呢?爷爷的大手替我抹眼泪,他说:爷爷得好好活,等着你结婚抱重孙呢!

再回家时,爷爷每天都很早出去,我问他,他便说出去锻炼身体。可是,怎么会天还没亮就出去锻炼身体呢?我偷偷跟在爷爷后面。他拎着个彩条袋子一个垃圾箱一个垃圾箱捡垃圾,朝霞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光,我强忍着泪水,走到他面前接过丝袋子,我说:爷爷,明天我陪您!

姑姑说那是爷爷想帮我尽早还清助学贷款,他说一个姑娘家带着一身债,好小伙子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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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时间狂奔到村医家,及时挽救了孩子的生命。老潘家为了感谢黄麻子的救命之恩,专门挑了良辰吉日,邀了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拿着炮仗,背着礼物,到黄麻子的家。在弥漫着好闻的硝烟味中,被救的潘家孩子在父亲的命令下,扑通跪在黄麻子面前,嘣嘣磕了3个响头。黄麻子手足无措地转着圈子,一个劲儿地反复埋怨着老潘:“你这是干啥呢,干啥呢„„”老潘大声说:“孩子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你什么时候要,他就得什么时候给!”自始至终,我没有听到一个“谢”字。

后来,我到了城市,听惯了谢谢,也习惯说谢谢。

前段日子,父亲身体不好,我回去看他,见邻居大娘也来探望,还拿了十多个鸡蛋。送她出门时,我下意识地说:“谢谢你呀,大娘!”大娘愣了一下,嗔怪道:“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陈璐摘自《散文》2008年第4期,季平图)

我那耳聪目明的母亲渐渐老去

作者:杨治文

母亲老了,我回去的时候她居然忘记了我是谁,一个劲儿地问我:“你是谁?你是谁?”

禁不住,一股酸楚刺痛了我的眼睛,泪憋不住地往外涌。我为我一生艰难而坚强的母亲如此瞬间般地衰老下去而感到无比伤怀。

我对母亲说:“我是您三儿子呀,几天前我还回来看您呢,您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母亲终于说:“你是老三呀。哦,你是老三,我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我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这活的,还有啥用呢。”母亲说完又默默地坐回到炕上去了。

我可亲可敬的母亲就这样老下去了。她居然认不出她自己曾经多么疼爱的儿子。我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但是不敢流出来,我怕这泪水把母亲痛苦的记忆激活,让她又一次回味那些苦涩的过去。我不忍心,我宁愿让母亲在麻木中平平静静地安度晚年,这样,或许比让母亲一次次地去咀嚼那些不堪回首的艰难岁月安详得多,舒心得多,快乐得多,也幸福得多。我是多么希望母亲能够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

母亲老了,那个耳聪目明的母亲已经永远不再,这让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感到一种无边的伤感和痛楚。

母亲连我的话也听不清楚了。我好几次跟她说话,问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人老了,肚子怎么样,吃饭还行吗?可是母亲听不见我问的话。母亲是多么想听见我跟她说话呀,母亲就那么倾着身,侧着头,一副很费劲很着急的样子,不断地问着我:“你说啥?你在跟妈说啥呢?你大声点儿,妈听不见。”母亲一边问我,一边责怪着自己:“你说说,这人老了还有个啥用,连儿子的话都听不见了,咋还不死。”

我说:“妈,你不要着急,我大声点儿跟你说,你总能听见的,你就是永远听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要你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坐着,坐在家里,坐在炕上,儿子就永远还能看见妈,妈也能看到儿子,我什么时候想妈了,我还有个家可回呀!”

其实我说的声音已经很大了,可是母亲什么也听不见了。她曾经是多么地喜欢听到儿子的声音,多么地高兴看到儿子来去奔波的身影,就连我咳嗽的声音,我回家的脚步声,母亲都能听得出是她儿子的声音朝她走过来了。她早早地出门来,静静地站在门外,像一幅春日里温暖的剪影,就像恭候一个贵客,恭候一个外宾,来迎候着我。踏着母亲那一缕缕温暖而慈祥的目光往前走,当儿子的永远都是那么骄傲,永远都是那么自信,就像身上插上了轻盈的羽翼,心里盛开了春天的花朵,那个引我走路的向导,那个扶我成长的园丁,就是母亲。可是现在,我再也看不到那个守在大门外,老远地就张望着我的母亲了。回家的路还是那段路,但我觉得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难行。几次回家,我自己走到门前,摘下门闩的时候,再也听不到母亲热切的呼唤和关切的问候,我的心孤零零的,就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我

- 15

我曾经低估过她的能力。一天,我看到餐桌上有一盘刚出炉的甜饼。我偷偷拿起一个,我想,只要不用手摸,她是不会知道我在干什么的。可是,我没有意识到,她可以听到我嚼甜饼的声音。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拽住了我的胳臂。“下次,想吃就跟我说,”她说,“你可以吃掉所有的甜饼,但要告诉我一声。”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但是我们都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的。一天,哥哥带回了一条流浪狗,悄悄地把它弄到了楼上的卧室。不一会儿,母亲就上了楼,走进卧室说,狗窝可以安在院子里,但绝不能安在卧室里。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一回,我一个人在起居室一面做作业一面看电视,她走进来说:“凯丽,不要边看电视边做作业!”我赶紧关掉电视,继续做作业。我始终搞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看电视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哥哥、姐姐或弟弟。后来我问过她这个问题。“孩子,”她抚摸着我的头说:“即使你不说话,你还要呼吸呀,我听出来的。”

那年我17岁了,我站在镜子前一面打扮,一面问母亲:“妈妈,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吗?”

母亲答道,“我当然知道,从你出生后护士将你放在我怀里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了你的模样。我抚摸了你细柔的头发,抚摸了你身体的每一部分。我知道你很敏感,因为我听到你对别人的评价很在意。我知道你很有个性,因为你敢于站出来坚持自己的看法。我知道你很善良,因为你爱你的父母。我知道你很有家庭观念,因为你总是帮着哥哥、姐姐和弟弟说话。我知道你很有爱心,因为你从来没有为有我这样一个盲人母亲而流露出自卑。所以,孩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在我看来,你非常漂亮。”

10年过去了,我也成了一个母亲。当护士将我的儿子放在我的怀里时,我和我母亲当年一样能够看见自己的孩子。不同的是,我用的是眼睛。我急切地要求关掉所有的灯,想用我的手触摸孩子,用我的嗅觉和听觉来感知他,或者说—感知母爱。

(谢小璐摘自2008年4月18日《环球时报》)

没有了我,父母怎么活

作者:喻 云

10年前的那个夏天,中考分数公布,差两分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到我头上。

父亲是火车站一名普通的乘务员,而母亲每日里推着平板车到街边摆地摊。父亲早就说过了,如果我考不上高中,就算是彻底毕业了。家中修房子的钱还没有还清,不可能再有余钱供我上高中。

接连四五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吃饭只是形式,年迈的奶奶成天坐在房门口唠唠叨叨,她怕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受不了,对母亲说:“为什么不把奶奶送走?知不知道她有多烦人?”

奶奶被三姑接走了,我们姐弟俩中午就只能吃母亲早晨做的冷饭。没过几天,弟弟拉肚子,拉到后来趴在竹床上痛得起不来。我吓坏了。

晚上,父亲到我房里说:“做饭怕你太危险,你每天负责洗衣服吧!”没等我回答,他转身走了。我愣住了,一向能干的母亲可从没让我洗过衣服哇!

第二天,父亲上班前叫我起床,告诉我衣服泡在盆里了。

一大盆衣服放在栀子花下,连父亲冬天穿的制服也泡上了。新房子潮气重,很多的冬装都发了霉。在洗衣粉的浸泡下,我揉搓衣服的手很快脱皮出血。手越来越痛,心也越来越痛,我觉得这人生已没有什么活路可走。我的眼泪滴到洗衣盆里。死了吧,解脱了吧,让所有的痛苦一起烟消云散„„

那一夜我不吃不睡,一直在收拾东西。怕我死后母亲会睹物思人,我撕碎了所有的照片和日记。然后我开始写遗书。我饱含深情地感谢了母亲的养育之恩并义愤填膺地指责了父亲

- 17

作者:风为裳

A

17岁,他离家时,父亲正醉得不省人事。15岁的弟弟小海跟着他转,他摸了摸弟弟的头,说:他喝多了,你就离他远点儿。钱我给你寄你们学校老师那儿。小海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他出门时,父亲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骂:你个小犊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把老子当仇人„„

他在一瞬间柔软的心变得很硬很硬,摔了门出去。

两天一夜,他下定了决心不回家,死也要挣了大钱砸给他。还给他养育他17年的那份饭钱,然后两不相欠。

3天后,他在郊区的一家砖厂找到了出砖的活,管吃管住,一个月拿450块钱,每天累得贼死,倒在大通铺上就可以睡着。这样很好,他不会想起父亲,不会想起那个家。只是,每次完了工,看到夕阳沉沉落下时,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别的工友唠叨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什么都不说,因为他是老史家的“野种”,他的家从来不曾温暖过。

B

那个叫史先昌的男人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不爱他。就像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酒鬼一样。他是他的大儿子,听周围的人说生他那天,老史正趴在东风车下面给人修车,传话的人远远地喊了一嗓子:老史,嫂子生了个带把的!就听老史的头“咣当”就撞到车底板上。

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拉出来,好一会儿,老史才缓过来那口气,他说:我当爹了?老史顾不得洗去脸上的黑油,脸像包公一样跑进了医院。

整个月子里,清炖老母鸡、熬鲫鱼汤、炖猪蹄,只要人家说下奶的东西,老史不怕麻烦。邻居对他说:大小子,那时你爸的脾气好得啊跟面捏了似的,哪成想就到了这步田地„„

史先昌变成酒鬼是从一个谣言开始的。他要上小学了,学校要交一张一寸照片。

小城里的人接头碰脸,都熟悉。照相馆的老板看了看眉清目秀的他,说:你咋跟你爹一点儿都不像呢?爷俩我见多了,像你们这样没一点儿像的,没有!

那晚天很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不知道啥是绿帽子,也不明白自己为啥会不像他,只是,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害怕。害怕什么,他也并不清楚。

C

他像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史先昌的儿子一样,越长越离谱。那些谣言让修车的老史变成了酒鬼加魔鬼。他经常撒酒疯,让他们娘仨跪着还不过瘾,还让小海起来在他们跪着的地面撒上沙子。跪一个晚上,他的膝盖肿得不敢碰,拳头攥得很紧。

母亲是个沉默少语的妇人,任凭史先昌怎么打也不出声。母亲私下里劝他:别跟他一样,咱们欠他的。等你长大了,离开这个家,就好了。

可是,先离开家的人是她。他13岁那个清晨被老史从炕上拉起来,他暴跳如雷,你妈死哪儿去了?他看到炕上的柜门开着,那里面空了好大的地方。酒鬼史先昌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母亲一去不回,父亲仍是逢酒必喝,喝酒必醉。只是,他不再打他们。而他,也拒绝跟他说半个字,不得不说时,他就叫弟弟转达。他看得出他眼里的怒火,他心里想:都是你自找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让他们吃不上饭。他的时间一半清醒一半醉,清醒时就趴在车底下,三九严寒或者是三伏酷暑,别人不干的活,老史全接着,他的修车技术没挑的。只是,他受不了他喝醉了酒的骂和哭。

他想自己迟早要离这个破家远远的,越远越好。

D

他是来到砖厂一个月以后出的事。

他住的地方又阴又冷,他还不习惯北方的气候,感冒发烧。那天他从早上5点开始一直

- 19

母亲很满足—一个读大学的儿子,高大英俊,学生会干部,有奖学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并且她知道,儿子正在偷偷恋爱。她曾远远地看过那姑娘一眼,瘦瘦高高,和儿子很是般配。她不知道儿子和姑娘在一起会聊些什么,但她想应该不会谈到自己。一个收废品的母亲,有什么好谈的呢?母亲想,既然她不能给儿子带来骄傲和荣耀,那么,就算儿子说她已经过世,她都不会计较。

可是今天她很想见儿子一面。其实每天她都想见儿子一面,今天,她有了充足的借口。老家人送她一小袋红薯,个儿大皮儿薄,脆生喜人。煮熟了,香甜的红瓤化成蜜,直接淌进咽喉里。母亲挑了几个大的,煮熟,装进保温桶,又在外面包了棉衣,然后骑上她的三轮车。儿子从小就爱吃红薯,一路上母亲偷偷地笑。

是冬天,街上的积雪未及清理,就被车轮和行人压实,变成光滑的冰面。家离学校约5公里。雪还在下,母亲头顶白花花一片,分不清是白发还是雪花。她把三轮车在街角停下,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儿子,母亲再一次偷偷地笑了。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开过来的一辆轿车。车子在冰面上滑行好几米才停下来。司机摁响了喇叭,母亲一惊,忙往旁边躲闪,却打一个趔趄,然后滑倒。她慌慌张张爬起,未及站稳,又一次摔倒。她的手里,仍然稳稳地抱着那个保温桶。她的脸被一块露出冰面的玻璃碴儿划开一条口子,现在,已经流出了血。

司机吓坏了。说,我得陪你去医院看看。

母亲笑笑说,没事。

司机说可是你的脸在流血„„在流血吗?母亲变了表情。果然,汽车的反光镜里,她看到自己流血的脸。她想这样的脸,怎么去见我的儿子呢?

司机看着母亲,好像除了脸上的伤口,她真的没事。司机便掏出两百块钱和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电话,他说,随时可打电话给我。

母亲一只手抱着保温桶,一只手推搡着名片和钱。突然她停下来,认真地对司机说,你真的想帮我吗?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么,能不能请你,把这个保温桶转交给我的儿子„„他在这个大学读书,他功课很好„„

母亲指了指那座气派的教学楼,脸上露着骄傲的表情。

片刻之后司机在校门口见到母亲的儿子。说,你妈让我带给你的。

男孩说,哦。眼睛紧张地盯着校园里一条卵石小路。小路上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长发女孩。

司机提醒他说,是煮红薯。你妈让你先吃一个„„她说,还热着。

男孩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司机,她人呢?

她摔倒了。她横穿公路,我的车开过来,她一紧张,滑倒了„„脸被划破一条口子,流了血。她可能,怕你伤心„„她任凭身体跌上冰面,却用双手保护着这个保温桶„„她嘱咐你现在就吃一个„„她说,现在还热着„„

男孩愣愣地看着保温桶,慢慢将它打开。那里面,挤着四五个尚存温热的煮红薯。

司机拍拍男孩的肩膀,说,她还没走。顺着司机的手指,男孩看到了风雪中的母亲。她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偷偷往这边看。似乎儿子看到了母亲的笑容,似乎母亲发现了儿子的目光。母亲慌慌张张地上了三轮车,转一个弯,就不见了。母亲的头发,银白如雪。

男孩没有追上去。他知道母亲不会让他追上去,不想让他追上去。可是他已经决定,今晚,就回家看看母亲。他还会告诉女友,母亲并不是退休干部,她一直靠收废品供他读大学。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是他的骄傲。

(耿颜摘自《中学生博览》2008年第4期)

妈妈的爱,永不嫌多

- 21

好消息似乎一个接着一个。那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一家外资服装公司进驻本市,要招聘几名服装设计师。我将自己打扮妥当,笔试,面试,居然一路过关。那天回来,我在楼下的小公园里一直坐到黄昏,心里百感交集。我想起妈妈说的话,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是那家外资企业打来的,一个甜甜的声音说:“您好,总管想请您将个人资料发到公司邮箱,好吗?”

我握着手机,飞一样上楼去。来不及换拖鞋,先打开电脑开关。电脑却不亮。我诧异,开灯,灯也不亮。我一拍脑袋想起来,半年多没交电费了吧,是停电了。我转身,往楼下不远处的网吧里跑。

我对着网吧的电脑屏幕,劈劈啪啪输入个人资料。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雷击般怔住。

那个声音说:“小伙子,你再帮我发个信息。”

小伙子是网吧管理员,他说:“阿姨,这个信息不是发过了吗?”

那个声音说:“上次发的期限是3个月,已经过期。谢谢你了。”

然后,我听着那个声音念:鲁莫儿,服装设计师„„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我怔怔地听那个声音念完,然后付钱,离去。我木头一样站起,远远地跟着她。我的母亲!她瘦小的身影有些佝偻,风吹着她的白发,她身上穿的,还是我上高中时穿过的小棉袄。

她走过一条熟悉的路,来到一个离我家不远处的地下室,站住,开门,进去。然后,地下室里的灯亮了。

我呆呆站了很久,终于抬手,敲门。母亲开门,见了我,眼里涌出意外,还有我再熟悉不过的慌乱。我往里瞧,地下室里,一只木床,一个电饭锅,锅盖开着,里面是水煮白菜。一条狗,拴在床头,趴在地上,见了我,“蹭”地站起,眼睛里是警惕,继而,是惊喜。我们家的老黄狗!

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个地下室住了多久,3个月?4个月?她是怎样藏好这只老黄狗的?城市里不准养狗。这个只会喂鸡和养兔子的小老太婆,怎么会想到去网上发布信息?

我泣不成声。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母爱太多,太泛滥,只能成为我的负担。却没有想到,原来我的每一步,都是瘦弱的母亲在推着我走。每一道坎坷,都是母爱的潮水在抚平。

我将母亲接回家。我吃她做的小米粥,一碗接一碗地吃。母亲笑呵呵地说,多吃点儿,长得胖胖的好看。母亲还说,你得自己做饭,学会照顾自己。我还想挽留她,她说:“家里的那些兔,你爸一人哪能忙过来,还有那些鸡,全送人了。这些日子,苦了大黄狗。”

母亲唯独不说苦了她自己。

我送母亲去车站。母亲说:“莫儿,日子会越过越好„„”我拼命地点头。是的,母亲,日子会越过越好,因为母爱那么多。

(许强摘自《分忧》2008年第2期)

凝视:母亲用过的„„

作者:李汉荣

时间和生活浸过的地方,都是深渊„„

顶针:一生的戒指

它不是装饰,虽然很像装饰。远远地看,在灯光和日光下,母亲的某根手指闪着光亮,那是母亲戴着戒指—顶针,缝衣、补衣、绣花、纳鞋„„做针线活的时候,母亲就戴上它,戴在那根最辛苦最忠厚的手指上,一般是右手的中指上。

最繁杂的活是为一家人做过冬的棉鞋,鞋底很厚,民间叫做“千层底”,因为晴雨都要穿,鞋底薄了不保暖还会渗水。多半寸厚的鞋底,都由碎布层层叠起,每层都用糨糊粘连,然后

- 23

贝壳发簪秘密海潮

这是一个乡村女子唯一与海有关的事物。从少妇一直戴到晚年,你目睹了青丝三千是怎样变成白发万丈。这不是海的耳朵吗?收藏过沧海的波涛,见识了拍天的大音,而听人世的潮汐,是否觉得过于琐碎?一个民间女子小小的恩怨,窄窄的心河,你是否也乐于倾听?

也许是娘家的嫁妆,也许是丈夫的礼物,因了它,一种期许或承诺,竟然变得山高海深。海,迢迢万里而来,装饰了农田深处的母亲。

母亲说,她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将贝壳发簪紧贴耳边,就听到了海的波涛,于是想象那无边的汪洋。这贝壳里曾经活着的那个生命,就在又深又咸的风浪里呼吸和行走,真不容易啊!它后来到哪里去了呢?海带走了它的命,却把贝壳送给了我。母亲说,她常常想起曾经活在贝壳里的那个生命,它是海里的小小英雄。

母亲到了晚年仍保持着多年的习惯,无论白天戴不戴发簪,每个晚上都要把它取出来,放在枕边。她说,她一生都没有见过海,海却陪伴了她一生。挨着贝壳睡去,就觉得来到了海边,她常常梦见自己驾着船到了天边,看见了她的来生:不再是池塘里的鱼,她的水面很宽,她看见海底的太阳,是擦着她的船舷升起来的。

陆地深处的母亲,往返于乡村阡陌上的母亲,就这样保持着与大海的深刻联系。

真没想到,一件小小的饰物,竟唤醒了生命深处的潮涌。

就这样,一个从没有见过大海的人,秘密地制造了自己的海,自己的辽阔,自己的海上日出。

平静的乡村深处,涨落着一个谁也看不见的海。

而你,小小的贝壳发簪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离开了风浪深渊之后,你再也不知道什么叫风浪深渊。

你安静地,把一个人的青丝漂成白发,你不知道,你其实根本没有离开海:时间和生活浸过的地方,都是深渊„„

(向黎摘自《山花》2008年第1期)

你可曾见过父亲的舞蹈

作者:空空裤兜

码头还没有吊机的时候,那一艘艘船运来的砖块只能靠肩膀挑,挑夫是群外来的民工。那时,坐在码头边垂钓是我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之一,于是我便认识了他们。

有一天,一位来自四川的民工忽然对我说,想要条小鱼儿给儿子玩儿。他说差不多一年没见儿子了,着实想他,正好这段时间是农闲,便让妻子无论如何带儿子来一趟。

几天后,我见到了他的儿严,六七岁的样子,坐在码头上冲着他喊,爸爸,爸爸„„他的脸像喝醉酒一样,挑着担子上码头时,每次特意绕到儿子身边,摸一把儿子的脑袋或者举起孩子在空中绕一圈。码头上断断续续地响着他儿子咯咯的笑声,他也跟着笑。

连接码头与船的是块窄窄的木板,他挑着沉重的砖头走在上面,眼睛却一个劲儿地望向孩子这边,好几次,他险些落入水中,身子左右摇摆好一阵才渐渐平稳下来,然而,他对儿子说,爸在给你跳舞呢,好看不?

年幼的孩子咯咯笑着点头,于是,他故意用腿蹬了木板几下,木板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他也跟着上下晃动,豆大的汗滴顺着他的额头淌下,他应该不会忘记,几个月前,他的一位工友正是从这里连人带砖头掉入水中的。但他却更加使劲地用双腿蹬着木板。

几块砖头从担子里滑落,掉入水中哗哗响,一位工友冲他喊,你还要不要命呀!他这才罢休,上了码头时,我清楚地看见他的腿在抖。

他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摸着孩子的脑袋说,爸再唱歌给你听,他给儿子唱《路边有颗螺丝帽》,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这么粗的嗓门儿,那几首儿歌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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