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里的“焦点助词”
提要
焦点助词是汉语助词中的一个基本类别，可以分为三小类。其分布是句中和句首，紧邻焦点左侧。“所”、“来”、“的”也可以用作焦点助词。
关键词 焦点助词 类型 分布
一 定义
焦点助词是用来标记焦点的助词，是汉语助词中的一个基本类别。根据各种文献和语料，我们已经确认的焦点助词有七个：就、是、连、所、来、给、的。它们在句子里都没有充当句法成分，都起着标记焦点的语法作用。例如：
（1） 就他喜欢喝酒。 （2） 是他得了大奖。
（3） 连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4） 这是他所写的内容。 （5） 他昨天拿我来出气。
（6） 门被张三给打开了。 （7） 他的老师当得好。 例（1）的焦点是“他”，例（2）的焦点是“他”，例（3）的焦点是“我”， 例（4）的焦点是“写的内容”，例（5）的焦点是“解决”，例（6）的焦点是“出气”，例（7）的焦点是“老师”；这七句话里的带有下划线的词都是焦点助词。
目前，学界把用来标记焦点的词语叫做焦点标记词。本文主张把焦点标记词改称为“焦点助词”。与术语“焦点标记词”相比，“焦点助词”这个术语更能全面地揭示出该类词语的语法性质，使它们能够与结构助词、动态助词、比况助词等助词并驾齐驱，纳入词法研究的经典轨道。在汉语教学中，我们的这种处理方法收到了很好的教学效果；如果用“焦点标记词”这个术语来向学生解释有关词语的词性和语法功能，则显得较为困难。
二 类型
在分析汉语焦点时，刘丹青、徐烈炯（1998）区分出[+突出]和[+对比]两个功能参项。[+突出]是指焦点是否以小句内部其他成分作为背景。[+对比]是指焦点是否以小句外部的话语成分或认知成分作为背景。以这两个功能参项为标准，可以把焦点分为三类：自然焦点、对比焦点和话题焦点。话题焦点的功能特征是[-突出]、[+对比]，而对比焦点的功能特征是[+突出]、[+对比]，自然焦点的功能特征是[+突出]、[-对比]。自然焦点也被称为信息焦点。 与焦点类型相对应，焦点助词也分为三类：信息焦点助词、对比焦点助词和话题焦点助词。
2.1信息焦点助词
可用作信息焦点助词的有：就、是、所、来、给、的。例如： （8） 他就喜欢玩麻将。
1 （9） 你是不对。
（10） 这个理论已经为实践所证明。 （11） 我们一起来分析焦点问题。 （12） 文件被他给删除了。 （13） 他是昨天买的手机。
2.2话题焦点助词 “连”、“就”可以用作话题焦点助词。例如： （14） 连我都不认识他。
（15） 他累得连电视剧都不看一眼。 （16） 就我的父亲是个脑力劳动者，教师。 （17） 就他吧，还来一个小组出线。 2.3对比焦点助词
“是”可以用作对比焦点助词。例如：
（18） 是你错了。
（19） 是我自己拿了个一等奖。
三 分布
分布是指词在句子里出现的位置。焦点助词的分布是句中和句首，紧邻焦点左侧。与之不同的是，结构助词、动态助词、比况助词等助词的分布是句中和句末。
2.1句首
焦点助词“就、是、连”可以位于句首。再如： （20） 就你拿不到奖。 （21） 是你气走她的。 （22） 连我都怕他啊。
例（8）里的“就”、例（9）中的“是”、例（10）的“连”都位于句首。
一部分焦点助词可以位于句首，而结构助词、动态助词、比况助词等助词都不位于句首。这样使得人们很容易推测焦点标记词不是助词。事实上，汉语里，连词“因为、与其、虽然”等功能性成分位于句首是十分常见的句法现象。在构词法上，功能性成分在先，实体性成分在后，也十分常见，例如“第
一、第二”中的“第”，“老虎、老乡”中的“老”，等等。因此，用于标记焦点的助词位于句首也就不足为怪。
把焦点助词归入助词，关键不在于能不能位于句首，而在于是不是附着在实词、短语或句子上面表示语法意义，是不是没有充当句法成分。 2.2句中
焦点助词的主要分布是句中。例如： （23） 他就厉害。 （24） 你是糊里糊涂。 （25） 他连我都不认识了。 （26） 我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27） 我们可以用调查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28） 钱被张三给用光了。 （29） 他是去年上的大学。 这些例句中的焦点助词都位于句中。
2.3紧邻焦点左侧
2 温锁林、范群（2006）认为：焦点标记词的典型特征是可省略性。我们认为：这个说法可以深入讨论。汉语焦点有两种标记：重音和词汇。作为焦点标记的重音和词汇，在一些焦点句里，都不是必须出现，有时可以闲置不用；也就是说，某些焦点句的焦点可以选取零形式作标记。
汉语的焦点不一定要是重音（徐烈炯,2004）。例如：
（30） 甲：你买了什么？
乙：书。
例（21）里的“书”是焦点，但它不一定要重读，其中道理在于上下文提示了句子的焦点是“书”，而非句子中的其它成分。
焦点助词也可以省略。例如： （31） 甲：谁在吵闹？
乙：是张三在吵闹。
丙：张三在吵闹。
例（22）丙的回答省略了焦点助词“是”。因为作为焦点标记的重音和词汇都可以省略，因此可以说：可省略性不是汉语焦点助词的典型特征。
即使与句子里的其它词语相比，焦点助词的典型特征也不是可省略性。例如：
（32） 卖火柴的女孩就那么给活活馋死了。 （33） 卖火柴的女孩就那么…活活馋死了。 （34） 卖火柴的女孩…给活活馋死了。
与例（23）相比，例（24）省略了焦点标记“给”，例（25）省略了状语“就那么”，但这两种省略都不影响句子结构的完整性。
因此，可省略性不是焦点助词的典型特征。
焦点助词的语法功能是引出焦点。根据语料观察，我们认为：焦点助词无论位于句中，还是位于句首，都必须紧邻焦点左侧。这是焦点助词的最重要的分布特征。例如：
（35） 是他在骂人。
（36） 他连这种话都敢说。 （37） 碗被他给摔坏了。
例（18）的“是”位于焦点“他”的左侧。例（19）的“连”位于焦点“这种话”的左侧。例（20）的“给”位于焦点“摔坏”的左侧。
因此，紧邻焦点左侧才是焦点标记词的典型特征。正是这个特点，使得焦点助词不位于句末。
四 讨论
把“就”、“是”、“连”、“给”看作是焦点标记词，或看作是焦点助词，大同小异。这里，我们讨论“所”、“来”、“的”。一般认为，这三个助词与句子的焦点没有关系。事实上，并非如此。
4.1 “所”
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认为：“所”看作是书面语沿用下来的助词，用在及物供词前面，组成名词性短语，或者与“被、为”配合成“被„„所„„”、“为„„所„„”格式表被动。《现代汉语词典》认为“所”有四种用法：跟“为”或“被”合用，表被动；用在做定语的主谓结构的动前面，表示中心语是受事；用在“是„„的”中的名词、代词和动词之间，强调施事和动作的关系；用在动词的前面，跟动词构成体词结构。这些分析都很精细。
3 我们主张把“所”的各种用法加以概括，把它看作是焦点助词。下面的例（38）至例（44）是《现代汉语词典》的例子： （38） 为人所笑。
（39） 看问题，容易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40） 我所认识的人。
（41） 大家所提的意见。
（42） 全国的形势，是同志们所关心的。 （43） 各尽所能。 （44） 闻所未闻。
例（38）的焦点是“笑”，例（39）的焦点是“迷惑”，例（40）的焦点是“认识的人”， 例（41）的焦点是“提的意见”，例（42）的焦点是“关心”。例（38）至例（42）的“所”都紧邻焦点的左侧，都起着引出焦点的作用，当然都可以看作是焦点助词。例（43）和例（44）的“所”是构词法问题，另当别论。
4.2“来”
先看例句；
（45） 他摘了一个荷叶来当雨伞。
（46） 你有能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
例（45）和例（46）是《现代汉语词典》中的例句。该词典认为：这两个句子里的“来”是动词，用在动词结构（或介词结构）与动词（或动词结构）之间，表示前者是方法、方向或态度，后者是目的。我们认为：例（45）的焦点是“当雨伞”，例（46）的焦点是“说服他”，两个句子里的“来”都是焦点助词。再如：
（47） 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 例（47）的焦点是“解决这个问题”，句子里的“来”也是焦点助词。
显然，把这些例句里的“来”归入焦点助词，比归入动词，更容易理解。 4.3“的”
“的”是现代汉语里功能最复杂的一个虚词。我们这里分析焦点助词“的”。例如： （48） 他的老师当得不好。
（49） 我是在北京读的大学。
例（48）的“老师”是话题焦点，例（49）中的“大学”是信息焦点。“的”都位于焦点的左侧，都不充当句子成分，可以看作是焦点助词。有人认为例（49）中的“是„„的”是一种强调格式。这种观点无法区分下列例句：
（50） 他是昨天进的城。
（51） 他是昨天进城的。
事实上，例（50）和例（51）的不同点在于：例（50）是双焦点句，例（51）是单焦点句。例（50）里的“是”和“的”都是焦点助词，“是”引出对比焦点“昨天”，“的”引出信息焦点“城”；例（51）里的“是”是焦点助词，“是”引出对比焦点“昨天”，“的”不是焦点助词，而是语气词，表肯定。
最后说明一下双焦点句和焦点助词的合用问题。在现代汉语里，一个句子有两个焦点，有两个焦点助词，是常见的事。例如：
（52） 就你连一百元也借不到手。 （53） 是他连自己的老师也不认识。
（54） 他连手表也给丢了。 例（52）里，“你”和“一百元”都是话题焦点；例（53）里，“他”是对比焦点，“自己的老师”是话题焦点；例（54）里，“手表”是话题焦点，“丢”是信息焦点。这三个例句都是 4 双焦点句。
焦点助词的合用是指两个焦点助词合并使用，引出一个焦点。例如： （55） 我是连一分钱也不出。/我一分钱也不出。
（56） 他们就连房子也赌输了。/他们房子也赌输了。 例（55）里，“是”和与“连”合用，共同引出焦点“一分钱”；例（56）里，“就”与“连”合用，共同引出焦点“房子”。焦点助词省略后，句子意义基本未变。
参考文献
黄伯荣、廖序东1993 《现代汉语》，高等教育出版社。
刘丹青、徐烈炯1998 《焦点与背景、话题及汉语“连”字句》，《中国语文》第4期。 温锁林、范 群2006 《现代汉语口语中自然焦点标记词“给”》，《中国语文》第1期。
The Focus Auxiliary Word in Chinese
Abstract The focus auxiliary word is a elementary type of auxiliary words in Chinese.It is divided into three categores.Its distribution is the left of the focus in a sentense.“suo”（是）、“lai”（来）、“de”（的）also are focus auxiliary words.Key words focus auxiliary word; type; distribution
汉语里的“焦点助词”
解正明
提要
焦点助词是汉语助词中的一个基本类别，可以分为三小类。其分布是句中和句首，而且紧邻焦点左侧。“所”、“来”、“的”也可以用作焦点助词。
关键词 焦点助词；类型；分布
The Focus Auxiliary Word in Chinese
Xie Zhengming
Abstract The focus auxiliary word is a elementary type of auxiliary words in Chinese.It is divided into three categores.Its distribution is the left of the focus in a sentense.“suo”（是）、“lai”（来）、“de”（的）also are focus auxiliary words.Key words focus auxiliary word; type; distribution
（解正明 223300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
作者简介：
解正明，安徽六安人，博士，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代表作《社会语法学》。
15805237851 158052378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