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不缺一座寺院”
引子 2012年5月，我去了一趟泰宁县。在泰宁期间，朋友携我上了弥勒山峨嵋峰，山上有一代高僧——慈航菩萨的祖庭庆云寺。朋友素以禅诗闻名圈内，此行带有撰写慈航菩萨故事的任务。说到“峨嵋峰”，读者也许会联想起四川的峨眉山，它与山西五台山、浙江普陀山、安徽九华山并称为中国佛教四大名山，是举世闻名的普贤菩萨道场。有山峰相对如蛾眉，故名。泰宁的峨嵋峰，根据清康熙十一年《泰宁县志》“峨嵋峰广数十里，高数千丈，类蜀之峨嵋，上有天池广数亩”。抵达后，果不其然。在海拔1600米的弥勒山峨嵋峰山垅上，居然有一片方圆86000多平方米的开阔平地，而庆云寺就处在祥云萦绕、生机盎然、聚风聚气、福星高照之中。在这远离尘世、山高林森的地方，建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寺院，是何等地不易；在这闽浙赣海拔最高寺院内，唯见一位和尚在敲着木鱼诵经，是何等地虔诚，见此情景，不仅让我超然物外、脱俗忘机，而且深为感动，内心柔软。当我得悉是由省佛教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释本性法师担任庆云寺的复兴大业，就萌生了当面聆听教诲的愿望。可惜，阴错阳差，直至2013年1月省政协第十一届第一次会议举行期间，我才见到了释本性法师……建的是寺 慈航菩萨（1895-1954），俗姓艾，名继荣，建宁县人。其父是喇户盟国子监生，一生执教于乡间私塾，母亲是当地名门。慈航菩萨曾经读私塾7年，11岁时，母亲不幸病故，13岁那年，辍学转习裁缝。17岁时，父亲也因积劳成疾撒手人寰。迭经家道中变的沉重打击，慈航菩萨忍痛离开家乡，到毗邻的泰宁县，继续以裁缝为生。其间常住山中岩寺，为寺庙缝制僧衣。由于往来于僧寺之间，每天伴着法音清梵、晨钟暮鼓，默默接受着佛教思想，念及人世坎坷，人生无常，于是萌生了出家念头。18岁时，毅然到泰宁峨嵋峰庆云寺剃度，取法名为慈航。从此慈航法师更加坚定了“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信念，他深深领悟了师父为自己取法名为慈航的涵义，就是要精修大乘佛法，以大慈大悲菩萨心愿为众生领航，帮助众生脱离苦海，跳出迷津，离苦得乐。慈航菩萨最大的成果是在台湾。1948年，慈航法师应台湾台北市各大丛林邀请，来到台湾中枥圆光寺主持台湾佛学院。先后主持“台湾佛学院”、“灵泉佛学院”、“狮山佛学院”。在台时间虽然不长，但对台湾佛教乃至东南亚汉传佛教贡献巨大。慈航法师早年学承太虚大师和圆瑛大师。他将太虚大师提出的人生佛教理念，变革为人间佛教的理论，创办《人间佛教》月刊，以文化、教育、慈善为三大办教理念，致力践行人间佛教精神。从而培养了大批大德高僧，佛学精英，出现了桃李满天下、佛种更绍隆的可喜局面，当代台湾地区、东南亚、美国等地法门龙象、佛教领袖多为慈航法师的弟子和法嗣，慈航法师堪称当代佛教教育事业的先驱。慈航菩萨晚年驻锡台湾，圆寂后，大德修为肉身菩萨，成就全身舍利，为台湾第一尊。慈航菩萨长年在外漂泊，心中始终眷念故乡故土，怀念恩师。他曾对弟子星云法师说，他的祖庭在闽北泰宁，那里山灵水秀，佛缘隆盛，今后他要带弟子们到福建家乡看看。其殷殷桑梓情溢于言表。1953年，慈航菩萨闻悉圆瑛大师圆寂，悲痛不已，含泪写下《风雨声中悼我师》一文。同时，抱病联络各方，在台北十普寺召开追悼大会。他难掩悲戚地对弟子说，两岸海天隔绝，骨肉离散，这是中华民族的最大不幸。他表示，今生今世，唯一的心愿是祈盼返回大陆，追根思源，祭拜恩师，聊报法乳之恩于万一。随着海峡两岸隔绝的坚冰被融化，交流交往日益密切，两岸佛教界的往来也日渐热络。当本性法师闻悉他嗣法的恩师明旸长老的师兄弟慈航法师生前的夙愿时，无不动容。生前不能叶落归根，圆寂50年多年后，尚不能如其遗愿，作为末学晚辈情何以堪！在本性法师虔诚奔走之下，2007年9月16日，海峡两岸及海外高僧大德和四众弟子，恭送慈航菩萨肉身分身圣像在泰宁峨嵋峰庆云寺安座。岁月沧桑，当时的庆云寺，历经千年风雨，已是败落圮毁，殿塌僧去。在这之前，本性法师接受泰宁佛教界礼请，出任庆云寺修建委员会主任。因殊胜缘，本性法师在组织完成了慈航菩萨圣像分身迎回安奉于庆云寺的同时，还为庆云寺举行了大雄宝殿的奠基仪式，从而启动了泰宁庆云寺的重兴大业。美国正信会会长、佛教会副会长释印海长老在庆云寺法会现场激动地说：“今天是中华民族佛教史上最光荣的一天！”三年辛苦不寻常。2010年11月13日，一场规模庞大的佛教盛事——“泰宁庆云寺大雄宝殿兴建落成佛像开光法会暨慈航菩萨纪念堂奠基仪式”在泰宁庆云寺举办。同时，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一条长16公里、宽5.5米、耗资1000多万元的上山进寺水泥路也举行了通车剪彩典礼。本性法师时至今日依然兴奋地回忆道，那天有300余名海峡两岸高僧与上千信众聚集庆云寺，隆重举行了庆云寺大雄宝殿重建落成佛像开光法会。佛光普照，群贤毕至。光是台湾就派出了百余位佛教界人士与会，扩大了两岸四地及世界汉传佛教界的影响，实乃佛教界一件盛事矣！台湾佛光山方丈心培法师在庆典上发表讲话称，慈航菩萨一生实践人间佛教的理念，就是希望看到海峡两岸的和谐发展。现在慈航菩萨不仅回归祖庭的夙愿已经实现，而且还看到了两岸佛教的频繁交流交往，他一定也会感到欣慰了。重建庆云寺，不仅让慈航菩萨回归祖庭，魂归故里，而且也是海峡两岸乃至东南亚佛教界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慈航菩萨及其法脉已成为闽台连接的纽带，对于加强海峡两岸的友好往来和交流，加强闽台佛教界的法谊，促进两岸佛教事业的健康发展，推动祖国的和平统一，都具有极其重要意义。建的不只是寺 如今寺宇已经建的初具规模，可谓大功渐成，功德无量。但是，本性法师却不这么认为。他说：“中国不缺一座寺，壳虽造好，魂却未进。庆云寺远在峨嵋峰上，怎样才能将慈航菩萨的香火继续？寺院不怕远不怕偏，关键是要召回慈航的灵魂。”一个宗教高地之所以为人昄依，不是因为位于山高林森，也不是因为寺宇的金碧辉煌，而是它的精神高度；慈航法师之所以为后世敬仰，不光是因为他的恋祖爱乡，也不光是他的勤奋好学，而是他的办教理念契合时代，其对弥勒法门理论构架唯识学的精湛研究。。唯识学是大乘佛学的三大体系之一，是继大乘中观学之后印度佛学的主流与核心。当今还被西方学界认为是佛教心理学。作为佛学晚辈只有竭力在理论高地上有所建树，真正继承弘扬慈航的思想与精神，才能衬托出慈航法师的伟大！慈航菩萨的一生，主要从事佛教的教育和弘法事业，成就卓著。一生求学佛法，刻苦精进，不仅融会贯通大乘各宗教义，而且在众多法门当中，特别对唯识学，有着更深的造诣，在修持弥勒法门方面取得了丰硕果实，其驻锡讲法的台北汐止弥勒内院，也因之名震台湾佛教界，成为全台湾一枝独秀的弥勒道场。慈航菩萨一生演讲无数，著述甚丰，其句句真如理智，启示众生脱离苦海，点点甘露法雨，滋润有情共享法喜。现遗有《慈航全集》问世，全书共120万言，成为指引众生觉海慈航的一盏不灭明灯。本性法师认为，要让这盏明灯照亮更多的人心。慈航大师被佛教界喻为“弥勒应世，玄奘之再来”，要让更多的人去认识弥勒法门的真谛，继承慈航法师生前重视发展佛教教育事业，本性法师设想在庆云寺引进禅修方式，将由东南亚背景和汉地背景的两种禅修方式结合起来，将慈航法师的“人间佛教”学脉、法脉发扬光大，吸引世界各地更多有兴趣的人前来修行，绍隆佛法、续佛慧命，庆云寺方能够真正成为芸芸众生的朝圣中心。庆云重辉，任重道远。本性法师并不讳言，他说现在遇到了瓶颈。泰宁是个旅游胜地，庆云寺是个宗教圣地。如何把旅游圣地与宗教圣地更好地结合，发挥优势、弥补不足，推动当地文化、旅游的发展，促进人心的净化、社会的和谐，这是个面临的新课题。不过，本性法师认为，宗教属上层建筑，一座寺院不只是一座寺院，宗教有宗教的延续传承规律。庆云寺是佛教道场，以佛教规律规划发展他，就能在最大限度上发挥他的正面功能与积极作用。泰宁这个地方不仅产生慈航这样的大师，还出过优昙长老这样的高僧，他曾任香港佛教僧伽联合会首任会长、新加坡佛教总会主席等职。这与泰宁自然地理环境不无关系，是佛家修行者理想的驻锡选择。峨嵋峰庆云寺所处高山之巅，环境优美，眼界开阔，气势恢宏，既远离尘世喧嚣，又抵近人间烟火。远离喧嚣有利于修行，方便开启智慧法门；抵近人间烟火有利于悲悯，以普度芸芸众生。水灵山圣而人杰，佛缘与名山相匹配。本性法师还表示他的忧虑，慈航法师如今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固然可喜，但怎样用好名人效应则当统筹。不仅泰宁在做他的文章，恢复祖庭，成立了“慈航大师文化研究会”，而且一山之隔的建宁也在做他的文章。这本是好事，但不应各自为阵，而应协作、各自突出优势，慈航资源也是有限的，不应过度消费慈航法师，建寺不应是目的，重要的是把慈航的牌子竖起来。本性法师在庆云寺大雄宝殿落成庆典上充分表达了他的这一宏愿：誓愿将庆云寺建成集严持戒律、苦参禅定、专于念佛的苦行道场，成为佛教基本教义的弘扬重镇、佛教核心理念的实践重镇、佛教青年僧伽的教育重镇、佛教弥勒文化的研究重镇；成为中国东南沿海的弥勒佛国、兜率净土，南北汉传佛教交流的窗口，海峡两岸佛教交流的门户；成为一座佛教圣山，一个佛教圣境，一座较大规模的以实修实证为主，理论学术研究为辅，既传承历史优秀传统，又锐志适应时代创新的佛教圣城。本性法师最后表示，佛教产生于印度，由于历史变迁，佛教在印度几近消亡，中国已是佛教的祖庭，中国佛教在世界的地位日益凸显，为此，我们应当在弘扬祖师文化上有所作为，在文化输出上有所贡献。较之2007年的“慈航菩萨圣像回归祖庭暨海峡两岸和平与发展祈福大法会”的声势浩大，成立于同一年的福建省开元佛教文化研究所，则显得默默无闻，但这些年却在沉静中前行，成果斐然。主要做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立足当地，为福建历代高僧作评传，拟编撰50本，包括慈航大师评传。一是面向世界，将中国优秀佛教著作翻译成外文。2010年，庆云寺大殿落成佛像开光法会。期间，该研究所第一批成果在泰宁首发，中央电视台4套节目给予了报道。正是这些年的努力与付出，本性法师2012年5月荣幸地于科伦坡总统府接受了斯里兰卡总统马欣达·拉贾帕克萨亲颁总统佛教贡献奖。2012年10月，又应国务院侨办之邀为知名文化品牌“文化中国·名家讲坛”主讲人，巡讲中国禅于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