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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记忆

发布时间:2020-03-02 09:20:13 来源:范文大全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手机版

农场记忆

前不久,我回乐山参加了知青聚会。

比起老三届,我们这批知青实在算不上什么“吃苦”——1976年下乡,不久便返城,在乡下呆得最长的知青,也不过两三年。而且我们并不是在生产队,是集中在公社农场。虽然是知青,但三十来个知青在一起,集体生活让我们多少还有点学校住校生活的味道,只不过每天不是上课而是劳动。我算非常幸运,下乡的第二年便遇到恢复高考,我总共在乡下待了一年多。但就是这一年多,也给我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所以,我非常乐意参加这次聚会,因为这是大家阔别近30年后的第一次聚会。

这次聚会是由我提议然后由黄俊强策划并一手组织的,地点是岷江上一条船上。所谓“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船,而是黄俊强的鱼火锅店。那天我从成都驱车赶回乐山,直接来到江边,我把车停在岸边的时候,船上的朋友们已经在招呼我了,虽然看不清他们,但听到他们热烈的声音,我还是模拟领袖的手势和口气,给他们致意:“同志们好!” 到了船上,看到了亲切又陌生,或者说叫“似曾相识”的面孔——除了黄俊强,其他的知青朋友毕竟已经30年没有见过了。他们要我一一认认都是哪些人。我努力在大脑中搜索有关信息并同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对照,然后试着说出名字:“冬妹儿——王秋生!”大家惊叫起来:“居然还晓得冬妹儿!”我继续认:“宋长明、魏群、涂正、杨小莲、彭桂容、余洪良、谭金慧——哈哈,你那时还写什么《十六字令三首》!”他们都惊讶我的记性好,同时不理解我说的《十六字令三首》,我说:“那时候办墙报,她喜欢模仿毛泽东诗词写《十六字令三首》。”

还有几位,我辨认起来有些吃力了,一位男士,胖胖的,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众人说:“胡忠勤都不认识了?”我吃了一惊:“原来是胡忠勤,你原来是瘦瘦的呀!怎么长得这么胖了?”

一位女士模样儿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我想不起她名字了,只记得她名字中有一个“雅”,后来大家提醒我:“胡——”我大叫:“胡雅莉!” 还有一位,连模样我都想不起是谁了,大家说:“连她都不认识了?当年在农场最活跃的一个。”我还是想不起,大家继续提醒:“姓张。”我还是抱歉地摇头,大家便帮我说出答案:“张春凤!”啊,张春凤当年在农场的确是非常活跃的一个,但她变化确实太大了。

最后一位女士非常面熟,但我根本想不起名字了,大家说:“郭莉嘛!”我老老实实地对郭莉说:“不好意思,我确实把你的名字忘记了。” 刚一见面,觉得人人都有变化,而且有的变化还特别大,但一聊天,各自的神态语气,一下子就觉得其实都没有变,还是当年那样。我们谈起过去的农场生活,所有的艰辛都忘记了,记住的都是些有趣的事。我对王秋生说:“我至今还记得你当年的一个笑话,有一个知青,我记不得是哪个了,她说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你马上笑她记错了日子,还对大家说,哎呀,你们看,她就想吃粽子了!” 大家爆笑。

我们互相询问没有来的知青:王玉彬、程义超、王冰、杨明轩、袁光利、魏舫……在谈到戴建国的时候,我才得知他在几年前因肺癌而去世了,大家唏嘘不已。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又来了两位,是对夫妻:谭士江和陈培英。他们的到来,又掀起一个小高潮,因为当年的谭士江在农场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人,活跃且好惹事,给人的感觉是“操社会”的那种人,但特别豪爽。谭士江当年瘦高瘦高的,今天看上去却已发福,谈吐举止文雅了不少,呵呵!陈培英模样儿变化不大,只是最近身体不太好,但今天精神却很好。

天色已暗,岷江上已经点点灯火。黄俊强招呼大家入座,于是,我们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桌上开始举杯祝福,欢声笑语中大家觥筹交错。我举着盛满西瓜汁的杯子敬各位:“我说三句话,第一,今天能够相聚,我非常高兴;第二,当年在农场,我家里曾遭遇一场变故,是各位给了我安慰,我一直很感谢大家;第三,希望以后经常有这样的聚会。好,祝大家身体健康!”

我说的是心里话,特别是第二句话。在农场我家所遭遇的那场变故给我心里留下的阴影,虽然时间很短,前后不过几个月,却是我一生中最难以抹去的。本来,即使以“*”时期的极“左&r dquo;路线看,我也应该属“根红苗正”类:家庭出身“贫农”,父母都是教育工作者。但我父亲在我9岁时便不幸病逝,过了几年,我有了一个继父,而这个几乎没有与我生活过多久的“继父”很快便因职务犯罪而受追究(后来被判刑)。尽管是“继父”,而且这个“继父”已经与我母亲离婚,但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株连的厉害(当然,严格地说,不能说我没有受到一点点影响,但现在想起来,我实在算不了什么,顶多就是少年的无知与糊涂),虽然“*”已经结束一年,可人们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个时代。因此,我自然承受了不少压力,农场领导对我完全是一副“阶级斗争”“立场坚定”的面孔(在特定的时代,我很理解他们,现在想起来,他们也是不失善良的人),或者干脆说我俨然就是他们眼中的阶级敌人。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农场的知青朋友们给了我莫大的安慰。也许他们没有那么高的“阶级斗争觉悟”,也不想“争取进步”,他们只是感到朋友有了困难,需要安慰。黄俊强和我同寝室,常常安慰我,还不止一次到我家里去帮我和母亲之间传递信息。有一天晚上,谭士江特意睡在我的寝室,睡到我的床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我旁边耳语:“不要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许多话我记不得了,永远记得是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精神上的支撑。还有张春凤,她的性格非常好,活泼大方,有时还有些泼辣,但心地十分善良。有一次我们一起在地里干活,她对我说:“李镇西,谁都有倒霉的时候,砍竹子还会遇到节节呢!总会好起来的。”还有王玉彬、程义超等人,也经常劝我不要着急,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后来没过多久,国家宣布恢复高考,开始我还有一些犹豫,一来没有信心考上,二来担心“政审”不能过关,但许多知青朋友都认为我应该去考,他们都纷纷劝我“试试”。程义超说:“如果我有你的条件,我肯定毫不犹豫就去考了。”连前段时间对我还一脸严肃的农场书记也对我说:“如果你都不去考,那农场就没有人可以去考!”可以说,没有农场知青朋友当年的鼓励,我是很难有勇气踏进高考考场的,如果那样,我后来的人生会怎样也未可知。

我特意分别走到谭士江和张春凤面前敬酒,感谢他们当年对我的真诚安慰,他们却都说记不得了,我说:“我可永远记得!”

大家互相祝福身体健康,大家都说,五十上下的人了,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真是让人感慨,当年的姑娘小伙子们,一晃便成了“老人”了,我身边坐的余洪良才48岁,可已经当外公了! 正说笑着,黄俊强的爱人——也是当年我们的知青朋友——杨彦平来了,大家又是一阵欢呼。杨彦平当年在农场很有个性,她性格开朗,有点男孩子的气质,力气很大,好多男生都赶不上呢! 魏群来给我祝酒,说了几句让我非常吃惊的话:“你知道当年你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是什么吗?就是你没有力气,用扁担和杨彦平比赛手劲却输给了杨彦平!”啊?连女知青都不如!我第一次知道她们对我的印象竟然是干体力活不行的文弱书生,我当即说:“奇耻大辱啊!”

黄俊强说:“你当时是农场最有学问的人,爱看书,会写作。你有一个习惯影响了我,一直到今天,那就是写日记。我就是那时在你的影响下开始写日记的,一直坚持到现在。” 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谭士江不喝酒,这让我意外。我以为像他这样“操社会”的人,应该豪饮才正常,没想到居然滴酒不沾!魏群也说不可思议。我还对谭士江说:“你今天让我感到最不正常的,还不是喝酒。”他不解地看着我,我说:“你居然和陈培英相爱到现在,我以为像你这种人,不知谈了多少个女朋友,而且谈一个甩一个!谁知道,到现在还爱着陈培英!简直匪夷所思!”魏群马上接过我的话:“就是就是,我也这样认为的。”谭士江一脸地无辜:“冤枉呀冤枉!”

宋长明和我谈到当年参加公社演出的诗朗诵,他说我们还到区里演出呢。这倒唤起了我的记忆。我去给女生们敬酒的时候,问张敏:“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诗朗诵的节目?”她说:“当然记得,那首诗还是你写的呢!”那时“四人帮”被粉碎不久,公社

组织知识青年文艺会演,我写了一首长篇“政治抒情诗”《颂歌唱给英明领袖华主席》,并组织一群知青朋友排练。结果我们这个口口声声“华主席啊华主席”的“诗朗诵”,在公社演出引起轰动,后来代表公社参加区上会演还获得优秀节目奖,我们这些所有参加朗诵演出的“演员”们都得到了当时很让人眼红的奖品:刚刚出版发行的《毛泽东选集》(第五卷)。

不过,现在想起那次诗朗诵,我想到的是一个很好笑的细节,我对张敏说:“你还记那个叫李林的不?”她说不记得了,我说:“他也参加了诗朗诵的表演,记得在排练的时候,有一天我走到他的寝室,看到他正十分认真地在独自练习,非常投入地朗读:‘哈主席呀哈主席’!”我们立即爆笑!李林普通话不标准,把“华主席”读成“哈主席”。

我和黄俊强谈起挖坑种果树的事,挖一个坑挣工分八分,半夜起来去农民地里偷土,谭士江说起他和几个知青骂农场书记被抓到公社处理,“那次我躲脱了!”谭士江至今还很得意自己当年的“漏网”。这些经历我倒是没有的,胡忠勤说:“李镇西那时候是很守规矩的。”这话说的是,我从小就是循规蹈矩的人,只是参加工作后,反而变得“叛逆”起来。 我们就这样回忆着农场生活的点点滴滴,当年普通的一句话或一个细节行动,都成了值得回味的美好记忆。

晚上八点刚过,和我同寝室的曹远贵赶来了,这家伙已经长胖了。我们紧紧拥抱,我说不出地高兴。曹远贵当年不是一般的调皮,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好吸烟。有一次他决定戒烟,但十分痛苦,于是他不停地在寝室里做事。平时懒得要命,那几天却十分勤快,不停地打扫本来已经十分干净的地。没有什么事可做了,他便坐卧不安,十分烦躁而痛苦。他那表情和行动,给我和黄俊强带来不少快乐。后来,他终于还是没有能够戒成烟。

大家正聊得高兴,我却不得不提前告辞了,因为回到乐山我还没有回家看生病的母亲。我们照了几张合影,照片上的我们无比开心,生机勃发,青春又回到了我们的脸上。

短暂的聚会,却勾起了30年的记忆。人生真是如白驹过隙,从少年到中年,而且来到了老年的门槛前。生命无情而人生有情。当年在农场当然有不少艰苦,我也曾经有过与个别人之间的不愉快,但岁月将这些艰苦和不愉快冲刷得干干净净,留下的全是温馨!我们相约,明年春节再次相聚。 黄俊强和张敏送我出来,黄俊强甚至一直把我送到岸边。我刚把车发动,谭士江和陈培英也出来了,他们也要提前离开大家。原来陈培英刚做了手术不久,还在住院。我听说他们要乘公共汽车去医院,便要他们上我的车,我送他们去医院。他们怎么也不肯上车,说怕麻烦我。我执意让他们上车,他们才坐进来了,而且不停地感谢我。我对谭士江说:“谢啥子谢?你这就见外了。比起当年在农场你对我的安慰和帮助,我这算什么!”黑暗中,我和他们挥手告别,我特意嘱咐陈培英:“一定要保重身体,祝你早日康复!”

聚会已经过去几天了,各位知青朋友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当中。今天,当写下这篇追忆文字的时候,我的思绪还飞扬在30年前岷江之滨的知青农场。 作者:李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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