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乃金山
收到臧老师不幸病逝的消息后，同志们立即驱车前往。
那是一个春暖乍寒的早晨，灵堂就设在他家的堂院里。 树上还是光秃秃的树杈， 未吐新绿， 场面一片萧杀。 臧老师一生节俭，死后这种冷清的场面也许正如了他老人家的愿。
在回来的路上，听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臧老师的清贫一世，把我的思绪一下子追溯到千禧年伊始。
一、初识的记忆
我初为人师， 孤身一人来到距家百余里的黄河大堤脚下的一所学校， 校方把我安排在了臧老师的隔壁，说是好有个照应。 闲谈中从同事们那里了解到臧老师因病休假，他为人处世实诚厚道，教学经验何其丰富，文笔风采可谓首屈一指。还有人调侃说，你以后就称呼他“臧老”就好了（猜想是因为和臧克家同姓吧）。
第一次见到臧老师是在一个暮春的午后，我正在侍弄着花圃里那娇美的月季花，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孔吧！”说着便自报家门，握手言欢。我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愕了，手是伸出去了，可眼神还在不时的上下跳动。这会是我的文学偶像吗？衣服穿得里三层外三层，脸上不规则的长了几个叫“马猴”的东西，一只粗糙的手拎着个油黑的大背包，另一只手正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我也下意识地晃了两下手。心想：“臧老，什么臧老呀！我看叫“脏老”还有那么点意思！
然而，从那时起，这位“脏老”就走进了我的记忆。
二．教书的良师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别看他其貌不扬的，却是个“金玉其内”得主。
课堂上，虽说臧老师年近花甲，可他是六十岁的年龄三十岁的心脏，时常还有“返老还童”的本领。譬如，他能当堂模仿“小音乐家”杨科拉小提琴；敬顽皮的“猴礼”；学可爱的小山羊。做得是那样的轻松、投入，看起来还真有点“老顽童”的味道。遇到故事情节曲折感人或是不易于理解的课文，臧老师就发动学生排演剧目和小品。学习《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与《小英雄雨来》就是很好的例子。这样一来，既吸引了学生，有利于传授知识，让学生真正成为学习的主人，课堂的“主角”。
臧老师是个乐天派，心里的幽默故事多了去啦！随着脱口而出的诙言谐语，课堂上的笑浪是一浪高过一浪，用学生们的话说：上臧老师的课从不觉得累，作业却不知不觉地完成了，你说怪不。
领略了臧老师的讲课风采，真是意犹未尽。俗话说：“知识贵在积累”。臧老师常鼓励学生写观察日记，提倡学生搞制作发明。从而使他们开动“机器”，由苦学、厌学化为乐学、会学，由被动接受化为主动探索。
课下常听臧老师讲为师之道：“打铁全凭自身硬”。在知识更新加快，渠道多样化的今天，教师不再是学生获取知识的唯一途径。学生不会因为你的年龄比他大就信服、敬重你。因此，做教师就应跟上时代的步伐，孜孜以求，修炼“内功”（说着还免不了做个盘膝而坐，双掌交错的动作）。只有人格高尚，能力出众的老师才能在学生心目中树立威望。
渐渐地，我看臧老师的眼神不一样起来，心里不免想：这“老顽童”有点意思。
三．育人的益友
别看臧老师课堂上挺随和的，可对后进生的教育却是别有洞天。
记得那次我在课堂上正讲得乐此不彼。班里出了名的“捣蛋鬼”刘秉正与江波竟下起了象棋。江波要“悔一步”，遭拒绝，两人挣持不下，才扰的四邻不安。当即“遣送”办公室。我气冲冲摩拳向向时，他们还振振有辞，说什么听课没兴趣。我几乎发动了大脑所有的搜索引擎“挖掘”说教的言辞，然而老师苦口婆心，他俩却死活不进“油盐”。正当进退两难之际，臧老师进来了。到底是老教师，恩威并施，最后他俩竟还泪眼盈盈，为了增强教育效果，臧老师还专为他俩“赋诗”一首：
赠江波、秉正
贪玩厌学实不该，勤学好问好心态。
年少无知图自在，岂知学习为将来。
几年后，江波还常提起那首诗，刘秉正竟在自己的影集中珍藏着那首诗的原稿。 事后臧老师道出经验之谈，对学生心存“大爱”，让“大爱”深入我们的血液，成为我们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坚持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成功的人民教师。听了臧老师的话，觉得他的形象似乎高大了许多。
四．习作的导师
臧老师在写作上也是行家里手，时有作品在省市期刊上发表，莫说没什么长篇大论，光些个烫金的证书也够馋人的。我把道银同学选材新颖的作文拿于臧老师看，经“专家”鉴定、指导，我在作文上略做点批，便建议道银投稿，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班里学生的写作兴趣一日千里，连我也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我自幼就是个文学迷，却鲜有勇气投稿。这些被臧老师知道后，鼓励我说：“做人成功与否不光看他取得了什么，而看他做出了那些努力，成功往往与懦弱者失之交臂。即使自己的作品不被刊载，或许是因为他们不需要这方面的材料，也不必太过自馁”。听后我若有所悟，时常不失时机地请教一番。臧老师一向待人宽厚，对于我这“上进青年”自然也心诚有嘉，有求必应。
时常见臧老师在自己的“宝贝本子”上写来画去，随后还少不了一些个诡秘的微笑，真像得了偌大个宝贝似的。后来我也有了自己的“宝贝”，把自己平日里的灵光闪现抓住，宝贝似的“锁”起来。
在一块接触多了，文学爱好便成了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有时真觉得有这样一位老师是自己的福气。
五．生活的楷模
和臧老师一起生活的日子有着无尽的欢乐。不必说他那些令人笑爆肚皮的幽默笑话，也不必说惹人深思的哲理故事，更不必说我们共同的文学“探讨”，单单是我们盘膝而坐的教法交流就够让我回味一生了。
然而，物质生活的贫乏与丰富的精神生活形成强烈的反差。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他生活本该过得很殷实，但与臧老师一起的生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让我饱尝了他的节俭之苦。饮食上，吃得是自己种的青菜，只要是他下厨炒菜，绝不肯多放一点油。无意中发现橱柜后堆放的废纸与塑料制品才明白臧老师早起的原因。臧老师谈起自己的旧衣服还是如数家珍，就差没把能当鱼网的旧衣服穿在外头。
当地村子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老臧的钱，穷孩子能把上学梦儿圆。”的确。他常说，不可让一个孩子掉队，要不，这也是我们教师的罪孽呀！
臧老师有近三十年的教龄，他老人家一生淡薄名利。评高级的指标几次轮到他头上，却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辞了，不是张老师家里穷就是李老师有病缠身。就拿2005年晋高级来说吧，他和王老师业绩相当，但还是以0·5分之差落聘。原因很简单，王老师有省级论文，而他却未拿出，还谎称自己的证件丢了。我却在当天晚上从他的枕头下看到了那烫金的按着省厅大印的证书。事后谈起时，他却说，王老师家里还有两个未毕业的大学生呢。
听罢，我心里默念着师乃金山。的确！ 哦！忘了告诉大家臧老师名叫臧金山。
的确，师乃金山。
孔令伟
山东省郓城县郭屯镇中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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